终于,他们重逢了,但是她竟然认别为夫君,一心一念的人再也不是他……
一滴眼泪从眼尾滑落。心中有更多的泪水在无声地流淌。小利子站在外头自然也听到里头的谈话,唉……忘一时也好,忘一世也罢至少都来得及。
他送水进去,看到容修惨白着一张脸,眼尾有一道深深的泪痕,瞬间心疼不已。
这孩子是自个一路看着长大的,那么好强,那么果决,那么威仪,那么克制。哪怕是先后被人谋杀,他都未曾失态落泪。直到看到阚将军的来信,这才有了一丝生命力。
谁又想到,等来的不是过去的林暮,而是那个全新的月苏沁,把一切都留在了过去留下了容修一个独守过往。可是越是这样容修越是不愿意放手,对她早已相思成灰,可真所谓是造化弄人……
小利子安静地候在一旁,用眼神示意那些医官们离开,然后跪在前面进言道“要不就这样吧,记起来了总归没什么好事。感情终究还是会回来,慢慢培养便是。”
“寡人……只是不甘心……她是寡人的妻,明媒正娶,八抬大轿从这门迎娶而来的。可如今,却换别人唤为夫,你要寡人如何甘心?”容修浑身散发着一股戾气。
一连好几日,月苏沁都不曾见到容修,只听小婴子说过那个男人每晚都会来的,只不过都是夜深而已,她早已熟睡不知罢了,天还未亮时,人又摆驾离去了。
唉,她明明却记不起来那个男人,却对身边这个太监好像有些感触。更可怕的是,那个男人夜夜寝于她的床榻之上,与她同床共枕。
就这样一直想着便入了夜。白天天气不好一直在下两。到夜晚雨势更加凶势了,电闪雷鸣的夜晚总是有些说不出的可怖。
月苏沁坐在重重纱帷的华丽大床上,抱着流苏圆枕,看着宫女们将灯盏一一点亮,也将她床头那颗夜明珠的帕子拿走,黑暗的寝殿渐渐恢复光明,压在她心头的阴霾才散去几分。
“小婴子,你们都出去吧。”
“诺。”
躺回柔软的锦被间,月苏沁翻来覆去都睡不得,脑海里全是容修那个人的身影,直到耳边又是一道轰鸣炸响,半边屋子似乎都在震动着,她心头一紧,钻在被子里捂住了头。
她害怕这样的巨雷。
“嘶……疼……小婴!子!”因为捂着被子整个人晕眩不已,整个人被巨大的窒息感吞噬,猛地一下从被子里挣脱出来。
大喘着气,目光落在帘幔上,又落在夜明珠上,最后脑海里竟然有些特别恐怖的画面流了出来,都是血到处都是血……
瞬间的似曾相识感涌入脑海……恍恍惚惚间,她看到同样的房间里,男人正喂着女人喝药,不一会儿女人便倒在床上血流满面。
她将目光对上女人的脸,那个女人竟然是自己!!
“死了?我流血了?!”她目光涣散地看着从门口进来的容修。
听到声音赶紧赶过来的男人睁开眼,以为自己听岔了,一边上前一边问“沁沁?怎么了?”
“我看到你给我喂药……然后我我全部喝完了……再然后我就流血了,流了好多好多。然后有个人进来又弄出了好多好多血……”她眼里尽是痛楚,看着他双眸含泪,晶晶亮亮。
容修瞬间停了下手里的动吗,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咽了咽口水,紧张地捧住她的脸蛋,确认道“沁沁,你都想起来了?”
她心痛难当,闭上眼,侧过头,昏了过去。
“沁沁?沁沁!”他轻拍她脸颊,她却毫无反应,对着守在外面的小利子大喊“传太医!传太医!”
医官垂下目光,遮掩情绪,恭敬地给昏迷中的月苏沁请脉。
“如何?”容修抱着月苏沁着急的问道。他仔细检查一番,然后转身禀告道“回王,主子脉相紊乱,心力交瘁,恐是受了刺激。”
“她刚才好像记起什么来。”容修话语中带了不自知的焦急。
“熟悉的环境再加上熟悉的人,是有可能让人产生一些回忆,说不定再过些日子就能想起来更多,王也无须担心,臣开些定心养神的药便可以了。”
“知道了,下去开药吧。”殿内又只剩容修和月苏沁两人。”
“小主子,今日天气凉爽,刚下过雨外面空气新鲜,不如上外头走走。”小婴子将一支玉钗插进她的发问,几扇轩窗俱开,只见外头风光正好,渐起的清风灌入大殿,绣满玄鸟繁纹的轻纱飞扬。
“嗯,也好。”
雨过天晴,殿外繁花争艳,郁郁葱葱的树叶染了新翠,曲台里碧水瑱瑱,清溪上落花微漾,月苏沁趴在围栏上,兀自看着潺潺流水中的袅袅倒影。
远处臣子的孩子嬉笑声欢愉,惹得月苏沁不由得裂开了嘴,傻呵呵的笑着。
“主子,吃些葡萄吧。”小婴子拿了一串外贡的大葡萄,个个大小有大拇指一样,刚刚冲刷股,上面还带有水珠看起来格外诱人。
刚送到嘴旁,突然闻一阵悦耳从花湖畔歌声传来……
那女子声音柔婉至极,歌喉更是清脆不已,无际的向往和赞美间,尽是爱意纷纷。月苏沁放下葡萄,不禁往湖畔走去,越是走近,那歌声便越是清晰了起来。
月苏沁驻足望去,只见花湖中那穿着青麻长裙的女子身形窈窕,站立在湖旁,手里拿着玉帝,吹着曲子正是婉约。如笛中那般瑟僩赫咺的美男子,月苏沁头一个想到的竟然是斯安!她清晰地想起来这支曲子斯安也曾吹与她听过。
“怎么停下了?”笛声戛然而止,月苏沁皱眉看去,只见那唱歌的少女恭敬的站立在船头,正朝她施礼,她无奈一笑,朝那少女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待那少女朝她走来时,月苏沁坐在湖畔的竹榻茵席上了,右臂倚在扶手上,手中拿着一本小人画的,另一只手正高举的葡萄。
“王后娘娘。”少女大概有些紧张,咬着唇儿怯懦不已,明亮的眼睛偷偷看向她来,旁侧的小婴子斥责她抬起头。
“没事儿,叫我月小姐便行。”月苏沁将手里的放到身旁的玉桌上,也从身旁拿出一只金镶玉的笛子,问道“你是苍远国的?”
“这……小女生在苍远国,本贯北鸢。”恭敬地回复道,少女也顺着月苏沁指引做到了她的一边。
“原来是这样,来吃点葡萄。”月苏沁将手边的葡萄递了上去,这时小婴子凑过来说了一些话,月苏沁皱了皱眉头,但很快也平静了下来,笑着对少女说道“我还有些事,你家就玩会儿时间不早了就回去吧,葡萄你带着。”
可能这就是小孩的快乐,少女高兴的点了点头,给你塞满的葡萄说道“谢谢姑娘。”月苏沁朝她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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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碰到那个女子了。”他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月苏沁美眸微敛,双手摆弄着眼前的玉玺,无趣道“你明知故问,莫不是你故意找来的,着实让人有些失望。”
稍带暗哑的清声娇绵的有些失落,落在耳中,便如鸿羽般,轻柔的骚弄在心头,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
“再过些日子,一切都会结束的。到时候真想听曲随时随地都可以。只要沁沁乖乖听话,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容修话中有话,故意不透露出一些细节,故意勾起小人儿的兴趣让她对他有所好感。&nbp;一个人光明正大的抢了他的妻子,又有一个人想趁机让她入宫,他怎可能就轻易了结。
月苏沁嗤笑了一声,素净的颊畔嘲讽之意尽显,他最后那句话分明就是在敲打她。
“我若是想要你的王位,不知道您给不给?还是说会杀了我?”她这话憋足了气,疏离的刺人,容修缓缓收回了手,明光下俊美的面庞微了冷,看向月苏沁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凌厉“是你真的想要,我可以给你。这话说到底,不过还在跟我置气吗?”
月苏沁会恨他气他,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是他打碎了她的平静生活,甚至强占了她,但是眼前这个男人好像是理所应当一样。
“你本来就是我的人,他斯安不过就是个小偷而已。”说到此处,容修竟不怒反笑,眉宇间隐约流露出冷酷的倨傲,带着一丝轻蔑,仿佛无情的抨击着月苏沁的天真。
月苏沁是失忆,不是失智。还是会懂得审视眼下的情况,她知道他是北鸢的王,定要与他争执不下,更没有任何的胜率。
“算了,不同你讲了,饿了吃些东西。”退一步海阔天空,她在宫里的这些日子可没少听过他的传闻,什么五马分尸、蒸人害人的酷刑样样不少。
月苏沁明眸微动,见容修不说话相反一双狼目凝视着她,看的人毛骨悚然。
良久,只听他说道“也是,这苍远国若是一日还在,我的沁沁便盼望着回去一日。倒不如扫的重新弄干净些,再让你去玩也不是不可。”
苍远国?斯安?!
“你做了什么?!”此时月苏沁的声音颤的有几多厉害。
容修冷笑,他本不欲提及此事,奈何失了忆的小人儿太不懂何为臣服和认命,残忍的断掉她最后的念想,才是他应该做的。
“苍远国那老东西竟想让我的女人入宫待奉,那边让他活着京城,寡人也要好好招待他。至于苍远国……把它变成北鸢的不就更好吗?里面的人自然也是要跟着这个国家一起灭亡。”
登时,月苏沁眸瞪欲裂,翻涌的怒火顷刻爆发,将手中的玉玺狠狠砸在了大理石地砖上,猝然站起身来,尖声骂道“你疯了!!”是的她确实想过,斯安会来救她甚至还会带她回去,自己也在找准机会离开这里。
“为什么还是那么不听话呢?那我就带你一起去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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