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雨后,威严的王宫御花园内难得多了一丝难得清凉,玉树百花争奇斗艳,空气弥漫着泥土和花的混合香。林暮抱着一只蓝眼猫坐在御榻上,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些个作诗观花的妙龄少女们,看着她们兴奋的样子感到颇有几分兴趣。
一旁的公公小婴子边给林暮扇风,又极得眼色的给林暮轻声说着才女们的身份。
这场打着赏花作诗宴名头的宫会,出自一些老大臣之意,帝后新婚有余,这宫里头也就王后娘娘一位女子,为王开枝散叶总归是要多些人才好。在大臣的口舌之争下,容修只能同意今日受邀入宫的皆是正五品以上,从三品以下臣子之女或孙,都比林暮小了一两岁,品行修养散比比皆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只需容修挑一个合眼的,一句话自成化门抬入中宫侍奉便可。
林暮得知消息后,连着好几个时辰没给容修好眼色看,前日还说着花言巧语,今日就变着花样选人,现在干脆直接与他分开坐。
林暮看着小婴子给她扇风眼睛却盯着那群贵女移动,忍不住侧首看了看一直不曾发言的容修,一身明黄色红袍的他慵懒坐在她上首的太师椅上,但凡那双冷清的桃花眼扫过之处,娇艳的少女们无一不红着脸。
好嘛,就是铁了心呗,林暮决定先发制人。“都是难得的美人,个个生的花儿一般,还会作曲写诗,不会让王发慌。连臣妾看了都是喜欢的,不知王可中意哪位贵女?”林暮含笑问着,温媚的声音不重不轻,却足以让下面的才女们都停下了一切动作,像极了一位温柔体贴,贤惠的王后。
突然被众人注视的容修颇是尴尬,轻咳了一声,只是淡淡的看了林暮一眼,笼罩在清贵优雅中的他缓缓尝着茶,一派风轻云淡,事不关己。
“王,臣妾看那女子不错,刚听小婴子说是袁长吏的小孙女袁含静,长相姿色都比旁人多几分,将及笄呢,看呈上来的诗词倒真有意境,不如收进宫封个妃,王看如何?”林暮见容修不说话就又开口补了一刀。
林暮看着不知何时上来的粉色衣裙少女,见她含羞带怯的看着自己一幅不可思议的样子,心里便很不是滋味。
“便这样吧,王继续看吧,臣妾乏了就先回了。”林暮随口说着,也不管下边多少女孩的黯然失色,抱着小猫起身就走。
小婴子也是愣怔了片刻,这哪有娘娘自己给自己找情敌的,据他这几日观察王绝对没有好日子过了,向容修投去同情的目光后才快速跟上林暮离去。
容修舒着长指掸了掸衣袖,也随之起身,看向满面娇容的才女们。站在容修前面的才女们羞红着脸展示着自己,希望王也可以看中她们。
在容修目光微厉扫视众人,将目光停在刚才的袁含静上,戏弄地开了口“封袁长吏孙女为袁美人,收拾一下入宫吧。”说完便转身离开。
一边的公公小利子变了脸色有些惊到,主子是铁心要与王后对着。而袁美人则立马跪下谢恩。可刚要出园子,容修的声音远远地从远处传来“对了,刚才袁美人不知王后恩典,品行不正,打入冷宫由管事宫女好好教养。”
袁美人一下从高处掉落到低处,瘫坐在地上这如何是好,她没想到自己连王都没有碰到,才刚入宫就…就被拍扁了,一股子寒而栗的恐惧涌上了心头。
林暮倚坐在凤阳宫绿藤下,林暮出神的望着宫殿中央一池鱼儿,怀中乖顺蜷缩的小猫忽然叫了起来,她转头往后一看,是容修。他负手静伫在宫门旁,凉薄的唇际浮着冷淡淡的笑意,却是芝兰玉树之风淋漓入画。
林暮耸着嘴儿冷哼,像是赌气的孩子,放下小猫继续看向池水用随手捡的木条挑逗着鱼儿,心里乱糟糟的搅成了麻绳团。
容修也走到绿藤下,锦缎的鞋靴走的悄声无息,高大的身形站在林暮身后,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生闷气的模样,细致的连小动作都看的一清二楚,俏生生的可爱。
“我的好暮儿怎么了。”容修把玩着林暮的发丝放到鼻间,嗯,他的暮儿还是那么香那么吸引人。
林暮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和容修低下脸求人的样子着实惊掉了小婴子的下巴。在他身后的可是掌握生死大权的王,这位姑奶奶竟然连句话都不带有的。他是这几日才被调往到王后身边来的,神色自然不与容修身边的小利子显得格外淡定。
明知故问!林暮十分有骨气的不理他。
“可是不喜欢那些女子?”他用最温和的目光看着她,无奈又宠溺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林暮却像是被抢了玩具的孩子极力争辩的样子,蓦地用力挥开了容修的手,仰起头,盈盈的凤眸里水光浅浅,怒气十足&nbp;,一连忿忿的喊着“不喜欢不喜欢!我不要别人!别人会的我也会,不就是生孩子吗?我又不会!十个八个我也会生!”
但她总不能拒绝吧,他是一国之王终是坐拥佳人的,她一个王后凭什么拒绝夫君的权力,不讲理终会在史书上留下她是一个自私自利不大肚的王后……
容修敛了笑意,并没有意外,跟他的暮儿有些日子了,他已深知她的脾性,怯懦却又并不软弱,骨子里的傲气比谁都重,须得顺着毛来捋。
“好,不要。”
林暮酝酿了一腔要发的火气被他这盆不温不冷的水直接泼熄了大半,瞪着美眸,将信将疑的看着他,很是怀疑他已经黑掉的心能有如此好意?
“你骗人,小婴子说你已经让人进宫待奉了!还封了美人!”林暮听这一说更来气了还是骗她!从躺椅上跳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嗯?”容修皱了皱好看的眉头,俯身双手撑在了躺椅上,将林暮困在了怀中,看着她呆愣愣扑闪的长长眼睫,凝视着她的温柔目光微寒,将目光转向小婴子“前面讲得那么清楚,后面的事为何不交代清楚?”
小婴子身子一冷,双腿不听使唤跪了下“奴才着急回来给主子复命,就没…没。”
容修瞪了一眼,回头将半个身子压到林暮身上,略带委屈地说“暮儿相信别人也不愿相信夫君。人又不是我收,我扔进冷宫还怪我。”
淡淡的檀木香包围了林暮整个人。距离太近,林暮被他那双冷清的深邃眸子看的后背发凉,攀上脊骨的颤意,小手仓惶的抵住他下压的胸膛,脚下的猫儿见主人被欺负炸了毛扑上去咬容修的衣摆被容修一脚踢开,剩下林暮一个被他禁锢的逃无可逃。
“知道了……知道。”林暮推了推身上的男人,娇气地说道“你说过只要我一个人的。”
“只要我活一日,暮儿就是我的,只要是暮儿说的,夫君都会做。”容修修长的白皙手指兀的掐住了她的下巴,深深地看着她清澈如水的眼眸,咬着他的耳垂有些恐怖的说道“就是死,我也要暮儿伴在我的身边。”
林暮艰难的吞咽着口水,心跳加速。看着容修像是在赌咒发誓一般,向她许下诺言。就是你死为什么还要拉上我?!
他的话好似利箭,箭箭狠厉穿心,留在林暮心里便是挥之不去的阴影。
初夏的月夜不浓,银色遍洒,执着宫灯的小婴子在仪仗处静立,明光渲染出了另一片天地,路过百合花丛时,林暮蓦地停下了脚步,侧头间凤冠流沙轻轻晃动。
“百合开了。”清润娇啭的声儿有些雀跃,似是新奇,宫灯照耀,白璧无瑕的脸儿粉光若腻,站在她身旁的容修稍稍俯身便摘了朵开得较盛的,将那一大团正妍丽的白花插到林暮的耳侧。
两人又回了寝宫,刚要休息下容修就被战报叫去了内阁,待容修从内阁回来时,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回到床上发现他的暮儿睡的正美。
撩起黄纱,长腿迈上了纯匠人打造的黄龙床上。才刚入了夏,林暮被热就把冰碎放到了两侧,刚进去寒气扑面袭来,怕热的小人儿只着了一身透薄的软纱中衣,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缩在一角还不易察觉。
容修抱着熟睡的林暮,轻轻地在她脸上啄吻,像是对待着一件需要轻拿轻放的珍宝般。
林暮睡眼惺忪,听到熟悉的心跳声,感受到熟悉的体温,便伸出手来,抓住了一点容修胸前的衣服,睏得眼睛眯着一条缝,但还不忘小小地责怪了一下他“这么晚才回来,下次不让你去了。”然后继续把头埋到容修的胸膛里睡了起来。
容修抓起了林暮的手,用她的手摸了下脸“乖,早些睡。不然明又起不来吃饭,胃不舒服又闹。”原主从小被好生养着,身体娇气得很,饿久了容易胃疼。待了几天容修也发现了这点之后,便再也没纵容过她赖床到下午,把早午饭全混在一起乱吃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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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婴子,快点!这么磨叽你师父你不打你。”林暮招身后的小婴子招手到。
小婴子皱着眉,扣着手,满脸嫌弃“姑奶奶,这是泔水。咱一定要这里头吗?咱要出去,不能从正宫大门堂堂正正地出去吗?再不禁,东墙那还有狗洞。”
林暮上去一脚把小婴子踢进了桶里“就不,就不让容修找到。他能找美人,咱不能走美男吗!走,咱去怡红院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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