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闻赋虽答应了镇国公让祁世臻进上京书院学习,但到底是不曾见过她。眼下趁着宴会之际,他便多瞧了她几眼。
谁知,这视线打量被正主逮住了,这倒是有些尴尬了……
祁世臻看着被自己发觉偷瞄的糟老头子面色不改,随手端起茶盏轻抿,放佛刚刚那一幕并未发生的模样。
他这强行挽尊的模样很好笑啊~
她身侧的祁世卿自然也注意到了方才骆闻赋的眼神,倒是了然,只是一些到妹妹要去书院了,一时间,心下怅然,当年那个小小可爱一团的妹妹已经到了学习的年纪。
……
广华殿中,上首龙椅上,一身明黄色龙袍,一袭长发束以精致金龙盘桓纹饰玉冠的仁景帝随手端起一樽九龙琉璃盏,里头是澄清晶莹的香煎雪酿,乃是取了清晨最清澈花间雪融化成的雪水酿制的佳酿。
光是采雪这一步骤,就很是讲究,尤其这还是进献给帝王的美酒佳酿,底下的酿酒师自是谨慎万分,再加之酿酒师本来就是喜欢酒,对其研究与酿制步骤就更是在意了,而这自然便成就了香煎雪酿这一堪称琼浆玉液的名头。
仁景帝幽深漆黑的眸子,扫视了在场众人一番,随即又将视线落在酒杯中,面容祥和,内心一想到方才镇国公府的殊荣,眼底闪过一丝暗色,讳莫如深。
高台上,仁景帝方一放下酒盏,倏然开口道“众爱卿不必拘束,今日宴会的主角是祁爱卿一家。”
一句话,将安静呆在一侧的镇国公一家拉到风口浪尖上,皇帝脸上,挂着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语气和缓,叫底下众人捉摸不透。
方才本就拘束的大殿,一时间声音更是低了些许,好一会,众人才进入正题,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祁世臻这会正悠哉地吃吃喝喝,好不惬意,对于周遭的气氛仿若毫无所觉,然而,皇帝突如其来的举动却之字不落地收进耳中。
她抬眸望了一眼高台,仁景帝中年模样,大抵是保养得宜,瞧着倒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这模样也与众位皇子几分相似,内心暗忖或许是这古代气候适宜,空气干净,水土养人?这里的人瞧着都挺俊逸不凡的。
蓦地,祁世臻脑子里闪过一张俊美绝尘的脸庞,突然转头瞧了一眼坐在皇子席位上的四殿下,不得不赞叹道这倒霉鬼长得真俊。
甩去脑中遐思,祁世臻便听见自家父亲道“都是皇上体恤,微臣一家感激不尽。”
随后众位大臣顺势附和了几句,除去这其中隐藏的暗流,倒也一副君臣融洽的样子。
就在祁世臻思绪翻涌,有些怔愣时,忽然听闻殿中传来皇帝爽朗的笑声,许是皇帝被哪个大臣拍了马,哦不,龙屁?
祁世臻摇摇头,仔细听了一耳朵,心中有些烦闷,就是这种交际应酬、你来我往的无聊宴会最是恼人了。
……
随着宴会开场,歌舞升平,皇帝示意众人随意之后,便开始有官家小姐出来展示才艺了。这不,祁世臻便瞧见身后离他们不远处的席位上突然站起一个模样大概及笄左右,面容姣好的女子。
像展示才艺这种事,在这样的宴会上总是惯例,大家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皇上,臣女谢娇愿献上一舞,欢迎镇国公回京。”谢娇小步踱至台前,清脆如黄鹂的声音响起,“恳请皇上恩准。”
“朕准了。”仁景帝从方才的谈论中回神,目光扫了一眼下方跪着的身影,大手一挥道。
“谢皇上。”
说着,谢娇便开始翩翩起舞,乐师也像是早已有了交代一般,配合着弹奏了一曲和音。
谢娇今日特意穿上了她娘亲高价买下的云裳细缕衣。只见她乌黑的长发垂至腰际,头上戴了一支莲花簪,如意流云髻上还别着一支精致的白玉镶金步摇,长长的流苏随风摇晃,穿插在乌黑的墨发间。一袭亮橙色的束腰衣裙,腰间配着浅色流苏绢花,肩披一条长长的丝质绸带,随风飘舞。
随着她的舞动间,本来就乌黑飘逸的长发再加上精致的妆容更是衬托出一股仙子般的气质。此时的她如一阵风一样轻盈飘忽,像一团红霞一样炫目夺魄。
“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谢娇不愧是谢家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仪态大方,举止投足间平添着一份灵动,一颦一笑动人心魂,看起来清丽脱俗,眉宇间又不乏妩媚之色。
一舞起至一舞毕,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但是这若柳仙姿,倒是勾的不少公子少爷心有意动。
此时,殿中也适时响起了掌声,这带头鼓掌的,正是有风流名声的顺亲王--顾云檀。
“臣女献丑了。”
谢娇收了舞姿,朝着皇帝行礼之后才面向众人,额前因为一场舞下来,倒是出了细汗,方才响亮的掌声意味着自己那曲练了许久的舞步终于完美呈现,至少在她看来是如此。
“谢小姐真是舞姿惊人,不愧是上京有名的才女。”顺亲王顾云檀看着台中央的谢娇,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轻笑,赞叹道。
话音刚落,依偎在他身侧的顺亲王妃看了一眼姿容年轻,面貌姣好的谢娇,眼尖地瞧见了她故作无意的瞧向四殿下,眼底闪过一抹兴味,低头的瞬间,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笑意,意味深长。
谢娇自以为隐晦的动作,殊不知,在场关注她的人,早已将她的神态收入眼底。同样觊觎四皇子殿下的官家小姐见此一幕,将她视为强敌,甚至是眼中钉肉中刺,嫉妒的神色,明明灭灭。
祁世臻这边席上,亲爹略带笑意与周围大臣打着机锋,你来我往间,过了不少暗招。因着蓝氏是坐在自家亲爹身侧,倒是避去了不少应酬,不过祁世臻也察觉到了女眷那席对母亲暗中投来或敌意或者嫉妒的神色,眼神扫了过去,不动声色地靠近亲娘身侧。
“这国公夫人当真好福气,府中没有莺莺燕燕打扰,上无婆母刁难,真是不知修了几辈子的福气。”
“可不是,这可是多少女子求都求不到的殊荣,就这么好运地落到她的身上。”
“……”
女眷席上,不少贵妇小声谈论着什么,混在热闹的宴会中,倒也不显眼,只当她们在谈论着胭脂水粉绫罗绸缎的事。又有几人知道他们此刻俨然像是泼妇一样,却又故作优雅大方地谈论别人后宅中的事呢?
常言道,三个女人一台戏!
果然如此,祁世臻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只是时不时注意着自己娘亲,免得着了别人的暗算,其他人之间的交锋,并不欲理会。
……
宴会上,因为又了谢娇带头展示才艺,之后的时间里,也陆陆续续好几家大家闺秀也上台展示一番。
至于她们是想在皇帝面前露脸以求荣华富贵,还是想在心上人面前展现自己,亦或是单纯的不想别别家小姐比了下去,这就不得而知了。
祁世臻百无聊赖地瞧着眼前这宴会的发展,内心嗤笑,摇了摇头。就在抬眸见,视线不小心撞进了一抹阴冷的眼神中,她不解地蹙了蹙眉,这又是什么情况?
皇子席位间,大皇子顾惊澜瞧见对面席上和和乐乐的一家四口,待视线落在祁世臻身上时,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之色。
祁世臻“……”?黑人问号脸。
顾惊澜与祁世臻视线碰撞间,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笑意不达眼底。
好一个祁二,若非本殿查得仔细,倒是险些漏了你这个罪魁祸首呢。内心痛恨,尤其是一想到自己谋划许久的计中计,就这么毁在祁二手上,顾惊澜便气不打一处来。
祁世臻大抵就是因为看的太透彻,又十分讨厌麻烦,上次随手救了顾惊尘之后,此事便被她抛掷脑后。自是不知,她不经意间坏了大皇子顾惊局域澜得计谋,眼下才使得他心怀恶意,被她瞧见端倪。
“四皇弟,最近倒是心情不错?”顾惊澜收回视线,带着虚伪和善的笑容看向顾惊尘道。
顾惊尘看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依旧,不急不徐道“尚可。”
声音清润,宛若清泉叮咚清响,姿态从容。
然而,见此,大皇子顾惊澜才更是妒火中烧,他最是痛恨顾惊尘这永远这副从容孤傲的模样,不争不抢,父皇自会偏袒他,叫他恨不得除之后快。
顾惊澜是长子,但是比起顾惊尘这中宫嫡子,地位可见一斑。偏生皇帝还多次偏袒顾惊尘,这也就使得其他皇子暗中不满,这其中,就以大皇子三皇子为最。
“四皇弟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顾惊澜压下心中思绪,又道。
“大皇兄,四皇弟的性格你还不清楚么?”这时,一旁的三皇子顾惊风也跟着开口道,声音让人如沐清风,脸上挂着一贯以来的优雅笑容,像极了一只笑面虎。
“三皇弟说的是。”顾惊澜蹙了一下眉,看了一眼开口的顾惊风,随即爽朗的笑道。
顾惊尘看着眼前人虚伪的面容,只淡淡扫了一眼,复将视线落在手中的琉璃盏上,仿佛他们的对话还不如眼前这香煎雪酿来的意义大。
只是感受着如常无恙的右手臂,若非自己清楚见过那道长长狰狞的伤疤,怕是难以相信那堪称逆天的药效。
思绪翻涌间,顾惊尘又状若无意地扫过对面席位,就见到那小孩正咂巴着小嘴吃的正香,如星般璀璨夺目的眼眸盈满笑意的看着身侧的男子。
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儿?顾惊尘好奇着,生平第一次这般好奇一个人,迫不及待想去了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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