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军覆没?”
钟文泽看到这里,忍不住跟了一嘴“不会吧?这么扑街?陈sir的身手不会这么差的吧?”
鉴于蝴蝶效应。
钟文泽也不能保证,现实真的就一定会跟电视剧里面演的一样
陈国荣带着一票伙计进去抓人,最后只出来了自己一个人。
“不一定的。”
李芸欣低头喝着艇仔粥,勺子舀着粥面放凉“记者嘛,总是喜欢用一些极端的托词,来吸引目光。”
作为一个曾经的记者,她还是了解一点职业化套路的。
果然。
随着电视画面的拉近。
摄像头怼到了坐在角落里的陈国荣脸上,好多照相机对着他拍,获取一手信息。
此刻。
陈国荣灰头土脸的蹲在角落里,胳膊上染着血,表情痛苦,在他的身边,是跟他一起前去抓人的几个伙计的尸体。
面对镜头。
他没有躲避,也没有说话,只有无尽的自责与痛苦。
“诶”
马克李放下手里的碗筷,靠着座椅侧身坐立,摸出一支万宝路点上,感叹到
“真的是时代在变啊,现在劫匪,一个比一个狂。”
“想当年,我们这种人,见到差佬都只有跑路的份,谁敢跟差佬对着干啊,枪杀差佬,这是更不可能的事情。”
“老咯,老咯。”
说到这里,他略带调侃的语气看向钟文泽“阿泽,现在你们这些差人的危险性,直线上升呐。”
“总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
钟文泽放下碗筷,拿上车钥匙往外面去了。
来到警署。
阿祖竟然已经准时到了,坐在警署外面的操场边沿上,皱眉抽着香烟。
“今天来的挺早的嘛。”
钟文泽提了提裤脚,跟着在他的边上坐了下来“怎么?你小子有心事啊?”
阿祖不说话,只是看了看钟文泽,继而继续闷头抽着香烟。
钟文泽笑了一声,也没有继续说话了,点上一根香烟在边上抽了起来。
得有好一会。
“钟sir。”
阿祖重重的裹了口香烟,把手里烧到尽头的香烟踩灭,用脚尖用力的碾了碾烟头
“陈sir的案子你知道了嘛?”
“看到了。”
钟文泽一摊手,耸了耸肩“一大早上,各种新闻就铺天盖地的飞了过来。”
“现在不管是警队里面,还是港岛市民,都知道这么一个案子,陈sir办案不利。”
“是”
阿祖点了点头,好一会,他深呼吸一口看向钟文泽,好像是鼓起勇气般
“你对这个案子有没有什么看法?”
“看法?”
钟文泽挑了挑眉,哼笑了一声“这个案子我能有什么看法,这是在北区发生的事情,线索是他们在调查的。”
顿了顿。
他似笑非笑的问到“怎么?你小子对这个案子有看法?或者说,你知道什么线索?”
“啊?”
阿祖被钟文泽这么一问,下意识愣了一下,而后表情极其不自然的说到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知道有什么线索呢,我又没有去现场调查过咯。”
说完。
他的眼角抬了抬。
钟文泽此刻正直勾勾的看着他,就这么盯着,眼珠子一动不动,把阿祖吓了一跳。
“扑街啊!”
阿祖身子一哆嗦,非常心虚的骂了一句,话语中气不足“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呵呵。”
钟文泽笑了一声“没事啊,就看看你而已。”
这个案子。
阿祖肯定这个时候已经有所怀疑了,但是他又不说。
钟文泽对这个案子门清的很,跟谁有关系跟谁没关系他都知道,但是他也不说破。
他倒要看看,阿祖什么时候能够主动能跟自己说起这个案子。
主动说出来,跟被动的问出来,完全是两个性质。
一时间。
两人再度沉默了下来。
身后。
警署大厅里。
摆放着的电视机这会依旧在播放着案件的相关情况。
陈国荣抓捕失利一事,造成了极大的社会影响,警方没有抓到人就算了,反而被三个劫匪干掉了六个伙计。
这在一定程度上让港岛市民多了几分恐惧之心。
关文总警司作为北区的最高负责人,此刻也是第一时间召开了发布会,对此次事件进行说明。
一方面是安抚众多港岛市民的情绪,另一方面也对案子再度做出保证,尽快抓捕劫匪归案。
“陈国荣高级督察只是中了劫匪的圈套。”
关文总警司对着镜头,用力的做出保证“请大家务必相信我们警队,我们肯定会抓到他们的。”
随着他说完。
立刻就有人提问了
“关sir,你说陈国荣是中了劫匪的圈套,那么请问他既然是去抓人的,劫匪怎么会知道他会来呢?”
“这个圈套又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进一步的解释么?”
“你说肯定会抓住劫匪的,但是却没有说时间,那么请问这个案子是否有时间限定呢?”
“这个案子会不会跟以前的劫案一样,无限延期或者搁置?”
“……”
一系列尖锐的问题随之袭来。
“案子现在已经移交给于sir来进行侦办,请给我们警队一些时间。”
关文总警司有选择性的做了回答“请大家务必相信我们警方,事情就是这样。”
说到这里。
站在一旁的高级督察于sir站出来,再度对案子进行了一个保证与说明。
但是台下的人却并不买账。
“现在你的情况就如同昨晚陈sir对外保证的一样,陈sir信誓旦旦的保证却抓捕失败,造成手下的伙计死伤多人。”
“那么请问于sir,你到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麻烦你注意你的言辞。”
于sir面色不变,语气却严厉了几分“陈sir只是中了圈套才是这样的,我们不会再发生这样的错误了。”
电视机里。
相应的问题还在继续,但是两人都没有继续往下看了。
“行了。”
钟文泽伸手拍了拍阿祖的肩膀“看到没有,关sir手下有的是得力干将,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巡街吧。”
“……”
阿祖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一眨眼。
三天时间过去。
亚洲银行劫案的劫匪依旧没有任何新的进展。
这几天。
钟文泽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安排,每天带着阿祖日常巡街,也没有做其他的什么业务。
但是这几天。
阿祖好像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好了。”
钟文泽带着阿祖从商业街里面出来“差不多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正说着呢。
前面的巷子口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声“抢东西了!救命啊!”
“抓人!”
钟文泽喊了一句。
阿祖的反应很快,跟着就快速的冲了出去,两人钻进巷子里,对着前面逃窜的两男子追了上去。
上坡的台阶上。
抢东西的两男子快速的往上逃窜,钟文泽一马当先,一脚踹翻跑在后面的男子,直接制服。
阿祖不甘示弱,对着前面的男子继续追去。
台阶最上方。
一个拎着酒瓶、摇摇晃晃的身影出现。
阿祖看了看,竟然是陈国荣,他下意识的张嘴喊道“陈sir,抓人,抢东西的啊!”
陈国荣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每天不是喝酒就是在喝酒的路上。
浑身酒味的他,看着对着逃窜而来的男子,眼神迷离的站在原地,面对阿祖的叫喊没有任何反应。
“滚开!”
男子见陈国荣挡在前面,骂了一句对着陈国荣就撞了上来,将他撞到在地,继续逃窜。
也就是这个撞人的空档。
阿祖已经追了上来,两人扑倒在地,男子还想反抗,直接被阿祖反手一拧右手,手铐卡上他的双手。
“咳嗬!”
被男子撞倒的陈国荣在台阶上翻滚几圈以后稳住身形,喉咙里发出咿呀的声音,背靠着栏杆坐立。
“好久不见,陈sir。”
钟文泽牵着抢劫的男子走了上来“喝这么多啊?”
陈国荣看了看钟文泽,没有说话,笑着往前爬了爬,把掉在地上的酒瓶捡了起来,拧开盖子继续喝了起来。
“咕噜咕噜”
一口气将瓶子里仅剩的小半瓶子一口气全喝完了,而后随手丢掉酒瓶,手掌后撑着地面,眼神迷离的看着天。
“陈叔,醒醒醒醒。”
阿祖走上前来,伸手拍了拍陈国荣的脸蛋“你做什么啊,饮这么多酒,叫你帮我抓人也不抓。”
“哈哈哈”
胡子拉碴的陈国荣傻笑了起来,喃喃自语道“我没用,我害了我手底下的伙计,我根本就不配做一个警察。”
陈国荣废弃工厂抓捕劫匪的行动,由于太过于自信满满,连飞虎队都没叫,结果他手底下的几个人,全埋在里面了。
他作为这次行动的负责人,过不了心里那关,责任全部归责在了自己身上,无期限的停职。
“你傻啊!”
阿祖皱眉看着陈国荣“那次事情不怪你啊,你”
“你别碰我!”
陈国荣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激动了起来,用力的一推把阿祖给推倒在地
“我就是个垃圾,你离我远一点!”
阿祖坐倒在地上,看着情绪激动的陈国荣,嘴唇嚅嗫。
“我不单单害了我手底下的伙计,我还害了你老豆啊。”
陈国荣打了个酒嗝,脸色通红,眼神迷离的喃喃道“因为我的自大,劫匪跑掉了,案子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新的进展。”
“你老豆作为我的直接负责人,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现在他的处境比我还难,我可以一走了之,他不能啊。”
“我没用,我没用啊,废物一个,我害了我的伙计,更害了他,哈哈哈”
他仰头自嘲的大笑起来,继而看向钟文泽“阿祖,你就好好的跟着钟sir啦,他办事稳妥。”
“你不要再瞎搞了,万一哪天你老豆倒下了怎么办?”
陈国荣甩了甩迷糊的脑袋,扶着栏杆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对着楼梯下面走去。
脚底踩空。
整个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眉角磕破,鲜血顺着流淌了下来。
他支棱了两下,又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继续对着前面走去,如同一个行尸走肉,嘴里喃喃
“我没用,我废物一个。”
摇摇欲坠的背影此刻看起来非常单薄。
“……”
阿祖表情古怪的看着失魂落魄消失在街角的陈国荣,牙关紧咬没有说话。
好一会。
“人给你,你带回去吧。”
阿祖把抢劫的男子交给钟文泽,面无表情的说到“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说完。
他头也不回的对着另外一头走去。
“有意思。”
钟文泽左右看了背道而驰的两人,笑着摇了摇头,拉着两个混混往警车走去。
·····
晚上八点。
阿祖拎着一瓶子白酒回到了家里。
“阿祖。”
周苏早已经做好了饭菜在等他了,热情的迎接了上去,帮他把外套脱下
“怎么今天这么晚才回来。”
见阿祖情绪不高,继而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事。”
阿祖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拉开餐厅的凳子坐下,伸手拧开瓶盖,往玻璃杯里倒着白酒
“吃饭吧。”
说着。
他端着酒杯,仰头喝了一大口。
嘴巴里辛辣的白酒顺着喉咙流淌进去,火辣辣的,被他强行吞咽了下去,夹着筷子大口大口的吃菜。
周苏看着这个状态的阿祖,也不再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默默的陪着他。
很快。
阿祖小半斤白酒下肚,酒精上来脑袋也有些迷糊了。
他放下酒杯,抽出万宝路点上,重重的吮吸了一口,盯着眼前的餐桌,整个人有些出神。
这一段时间。
阿祖身上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最直观的就是遇到了钟文泽,钟文泽改变了他很多东西。
他的心境也开始出现了变化。
从以前以后憎恨老豆,厌恶差佬的人,转变成现在为了履行自己的赌约彩头,跟着钟文泽身后当差。
潜移默化间。
他对差佬的认知多少也发生了一点改变。
今晚。
遇到失魂落魄的陈国荣以后,他的内心更是隐隐有些触动。
说实话。
这些年来。
老豆关文对阿祖的要求一直非常苛刻,而且动不动就打骂他,但是陈国荣作为关文的嫡系,其实没少关注阿祖。
平日里。
阿祖要是犯下了什么错误,陈国荣也会背着关文帮阿祖把事情摆平,隐瞒下来不让关文知道。
“陈国荣,你就是关文的狗。”
阿祖那时候还挺不知好歹的,不领情,反问陈国荣“你就不要假惺惺的帮我了,你跟关文是一伙的,也不要再盯着我了行不行啊?”
“你不用管我跟谁一伙的。”
陈国荣却很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我是你老豆的嫡系,而且私底下的关系也很好。”
“我为他办事负责监督你向他汇报,这是理所当然。”
他叹了口气,略作回忆,语气有些唏嘘的说到“以前小时候,每次去你家吃饭,你都是一口一口叫我叔叔的,叫的可亲切了。”
“你们现在的父子关系很糟糕,虽然我不能帮什么忙,但你叫我一声叔叔,我就绝对不会让你们父子关系继续恶化的。”
他笑着咧了咧嘴“在我范围之类,我能解决的小事情我都会帮你解决,你现在还不懂事,以后懂事了也就好了。”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是你叔叔,我就得帮你。”
这些。
其实阿祖自己都还记得的。
陈国荣。
自己小时候的时候,看到他都亲切的叫他叔叔。
长大后。
自己骂陈国荣是老豆关文的狗。
但这个人却一脸无所谓,还是在自己与老豆之间游离,两边把控,给自己处理事情维系他们的父子关系。
但是今天晚上。
那个曾经帮他解决麻烦,那个在他眼里无限风光的高级督察陈国荣,现在落魄的如同一条狗。
那自暴自弃的样子,哪怕是他阿祖,对陈国荣一直都很不领情的情况下,也莫名有些难受。
失魂落魄、行尸走肉般的陈国荣,与他印象中完全是两个样子了。
他莫名有些不开心。
阿祖坐在座位上,如同一座雕塑。
唯一的动作就是一直不停的抽着香烟,眼前的烟灰缸也在逐渐的堆满。
晚上十点。
阿祖起身坐在沙发上,扭头看着落地窗外港岛的繁华夜景,目光盯着面前的电话,眼神飘忽。
犹豫了好久。
阿祖最终还是拿起了电话,拨通了家里的座机。
“谁呀?”
“妈,是我。”
“儿子啊!”
关母的语气一下子就高兴了几分,充满着宠溺“这次要多少钱啊?我一会就安排助理操作。”
“……”
阿祖嘴唇嚅嗫,张了张嘴硬是没说出话来。
自己每次给老母打电话。
除了要钱,还是要钱?
好像确实是这样。
“这次我给你多打一点,你放心玩就是了。”
关母在电话那头说话语速很快,如同说话烫嘴“但是做事呢,也要注意分寸,不要玩的太过火了。”
生怕阿祖要完钱自己挂断电话。
“妈咪,我不是要钱的。”
阿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我就是随便打电话给你问候一下而已嘛。”
“真的?”
关母的语气明显更高兴了,说话的兴致更高了“乖仔懂事了嘛,还知道问候妈咪了。”
“对了,我前两天听你那个死鬼老爸说你跟那个什么谁当差去了?真的假的?”
“是。”
阿祖点头承认。
没有告诉她,自己跟钟文泽之间只是为了履行彩头,当差七天而已。
“太好了!”
关母兴奋的直拍手“当差好啊,比在妈咪的房地产公司要好,当差多好啊。”
“但是你要注意安全啊,当差很危险的,回头我让那个死鬼看能不能像那些鬼佬一样,给你安排在闲职一点的部门啊。”
顿了顿。
她又叹了口气“不过呢他肯定不会同意的,安排也没有那么好安排的,你那个死鬼老豆也迂腐,做什么中立派,两头都不是人。”
“不过呢,我也就满意他这一点,没有跟那些鬼佬混在一起给他们当走狗,妈咪最讨厌那些鬼佬了。”
关母今天晚上格外的兴奋,仿佛遇到了天大的好事,在电话那头一直喋喋不休的说着,跟阿祖说这个说那个的。
阿祖也没有打断她,顺着他的话题陪她聊着天儿。
这通电话足足聊了半个多钟头。
关母那边嘱咐了阿祖几句,准备挂电话了。
“诶。”
阿祖看似随意的喊了一句,随口问到“他回来了么?”
电话两头。
莫名的安静了下来。
关母拿着电话呆滞在了原地。
阿祖在问他老豆的情况?
十几年来。
头一次。
“他最近在忙亚洲银行的案子。”
关母足足愣了得有好几秒,语气有几分哽咽,又有几分开心“天天都回来的很晚,早上我还没醒他就出去了。”
“他现在的压力应该挺大的,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但是应该还好吧。”
“好,我知道了。”
阿祖闻言点了点头,说了几句以后就挂断了电话,看着窗外有些出神。
周苏陪着阿祖坐在一旁。
好一会。
阿祖拍了拍裤脚站了起来“苏苏,拿钥匙下去开车,去南山里别墅区。”
“大晚上的,去那里干什么?”
周苏跟着起身,顺从的去拿车钥匙开门准备出去,一边回头问了一句“你在那边有什么朋友嘛?”
“去找钟文钟sir。”
阿祖张嘴解释了一句“我有事情要跟他好好商量一下。”
“请钟sir?”
周苏闻言愣了一下,片刻后又反应了过来,嘴角带笑的用力点了点头“好的呀好的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