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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稍稍倒退,忒提斯大厦天台。
“废话真多。”
红发少女野性十足地啐了一口,短管猎铳在指间随意地旋转,然后像牛仔那样插回腰间。她的身后,是一地尸体。
抬起长筒靴向天台出口迈去,却被一只残破的手掌握住了脚腕。
“为什么……”不久前还一副游刃有余姿态的黄铜男像条死狗般趴在地上。他的面具已经崩碎掉落,身后拖着一条三米多长的血痕,连带一大截肠子。
看得出来,这家伙憋着最后一口气不肯咽下也是相当的执着“我们……明明,可以……合作。对谁都……好处……”
如果不能弄清楚自己这批人为什么会被攻击,黄铜男是真的要死不瞑目了。
忒提斯企业的安保实力毋庸置疑,不算那些接近超凡者的精锐炼金战士,哪怕只是普通人组成的安保队伍也全部配备有先进于国家正规军的热武器。
挑战这样的势力,即便是眼前的少女,被称为【红莲死神】的爱洛根丝,同样不可能有全身而退的自信才对。
既然没有利益冲突,那么为了达成各自的目的在这里合作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即便这样也要不惜暴露先一步杀光他们,除非这家伙洞悉了他们真正的目的?!
不,那不可能!他们的计划绝无可能泄露,那可是他们所信仰的神明降下神谕担保,所有预言与高维探测都无法洞悉,就连世界意志都可以蒙蔽的绝对机密!
红发少女向下斜视,露出一副踩到狗屎般嫌弃的表情“我把你们委托的古董交给忒提斯之后,你们去找桑海之心投诉了吧?”
哈?
黄铜男已经伤到很难再说出话来,但他那双震惊的眼睛却十分生动地表达出心中的情绪。
我们花钱委托的东西,你招呼都不打就交给了别人,还不许我们投诉……谁投诉就灭人满门?得罪了快递员都没有这么损的吧?您这堂堂王牌杀手,是心眼得有多小?
黄铜男已经被气得快咽气了,谁知红发少女又补了一句“其实这事儿要说也没什么,组织早已经管不了我了……”
地上的家伙闻言微微绷紧表情,握紧皮靴的手也更紧了几分,像是急于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惊人的秘密,让他们死得有价值的缘由。
“但是我很不爽你那副算准了别人一定会跟你合作的态度啊。设身处地为别人想一想啊你这渣滓,被人用那种口气说话,多气啊!”
这回黄铜男也不用死不瞑目了,他干脆失去了用来死不瞑目的双眼。爱洛根丝说罢掌根微托枪柄,短铳在腰间枪套里就对着斜后方开火,正中这倒霉虫的脑袋。
放眼望去,天台上除了这伙黑衣面具组织的尸体外,短暂的战斗还在地上留下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少黑衣人手中握着刚刚拿出或是已经半展开的羊皮卷轴。这些薄薄的古旧纸张在短铳密集的弹丸下既没有被洞穿也没有阻挡弹道;即便身后的主人变得千疮百孔也像是不存在于世间一般全部毫发无损。
即便红发少女不知道它们的用法,个中价值也是显而易见的。
至于交火爆发的一瞬间,两名黑衣人从各自怀中掏出的小木雕就更是一目了然的宝贝了。
任随便抓来一个路人也不会否认这个观点,因为那两坨满是粗糙触须,难以辨明真身,明显是木质的丑陋雕物,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就在那里发!着!光!
就连这些铜制面具,拿回桑海之心总部也可以大肆炫耀一翻。
当年三大家族剿灭使徒组织蹭雇佣全球各路势力参与帮手,这些使徒组织成员的面具对杀手与雍炳门就像军功章一样值得永久收藏纪念。
赤铜面具最为廉价,青铜次之,两者分别属于使徒中底层的信徒与教士。更高级的黄铜面具则属于足以统领队伍行动的长老级别。
若是谁有幸能弄到一张主教级的白银面具,那绝对可以在暗网上拍出一笔足够退休的天价。
然而所有这一切,并未曾让红发少女产生丝毫的动摇。她并不贪图这些超凡物品所意味着的财富与力量,甚至弃如敝履般完全无视了身后的宝物,径直踏入天台出口。
顶层电梯并不直通一楼大厅,爱洛根丝只得搭乘电梯上显示的最低楼层前往大厦四层。
她丝毫不担心乘坐电梯会在出门时遭遇的围堵。应对类似的场面,这颗星球上没有第二个人敢声称比她更加专业。
事实上,由于地下实验区的大乱与一楼入口遭遇的围攻这两处史无前例的灾难,忒提斯大厦那支战力更胜过正规军的安保部队甚至到现在还没注意到天台同样遭到潜入的情况。
电梯里,红发少女面具后那双如火一般赤红的眼瞳此刻却是一片冰寒。瞥了眼显示屏上跳动的楼层,她伸手从衣领中掏出一枚贴身佩戴的心形吊坠。
眼中闪过一丝柔情,爱洛根丝用指甲弹开项链的前盖。
装在里面的是一张照片,看起来少说也有十几年了,还是那种拍立得留下的,过度曝光焦距迷幻的残次品。可以看出原本头像的位置被人用刀抠下来,以契合吊坠的心形。
照片上是个一头白发的小萝莉,十分可爱。当然和曲芸没法比,甚至还不及地下实验区被玻璃隔离的那个乖巧的小家伙。
只是在这并不清晰的图像下,却仍旧可以分辨出小姑娘有着和甄澄有着神肖酷似的一张面容。
抛开发色问题,要是拿这张照片跟甄澄说这是你六七岁时的样子,她本人绝对会认下。
将吊坠合拢塞回胸口,爱洛根丝双手各按在一只枪柄上,淡去了眼中的温柔。就正常情况来讲,黄铜男的判断的确没有问题。
这位年方十八岁的顶尖杀手确实小心眼,睚眦必报,也确实任意妄为到经常不顾场合大开杀戒的程度。但能够作为杀手留下一连串辉煌的履历还能活到现在,显然她也不是完全不知动脑的莽妇。
放纵自己杀光潜在的盟友,仅仅因为这是一场没有委托人,没有报酬,没有撤离路线,甚至没有成功目标的,肆意妄为的行动。
只为自己随心所欲的,最后的一场行动。
潇洒地跨出电梯,面具掩饰了少女眼中的泪光;她的嘴角流露出张扬的,无法无天的,丧心病狂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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