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澄十分无奈地长叹一声。她或许是诸天万域最不能仰仗幸运青睐的人了:
“至于最后的途径,那便是【世界碎片】了。说实话,我甚至不知道【世界碎片】是否真的能跨越梦境与现实彼此联系,只能勉强把希望寄托于它的位格与神秘性上。
除此之外,倒是还有另一个极其渺小的希望,那就是梦境中存在不止一块【世界碎片】。
还记得带回第二块世界碎片时,教室里发生的共鸣现象吧?如果同在梦境中,我们借助这种特性感应到它的方向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如果【世界碎片】位于刚才的深层梦境中,我们至少可以脱离正相睡眠的绝境,继续寻找潜意识所在。
如果它位于浅睡眠,那就更妙了,我们可以直接安全脱离。”
“但这几乎没有可能。米莎学姐说过,据她所知,自从血烛堡考古系开始着手于收集【世界碎片】,还没有遇到过一块以上碎片位于同一处的情况呢,”
爱洛根丝也是无奈道:“所以这三种方法都并非绝不可能,但也基本上没什么把握嘛。”
“车到山前必有路,”甄澄继续盲目乐观:“我们只要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就好了。
多亏了姐姐的提醒,关于梦境的破绽这一点,我想……我大概已经解开了。”
姐闻言精神一震:“说来听听。”
甄澄娓娓道来:“首先这个梦境切换了三次体感视角。分别是位于高处的‘天’,当时的感受是惶恐;
在那之后一闪而逝的云巨人视角,那是被万箭穿心的痛;以及,接下里脱离后的心碎与剧烈的喜悦;最后,是拉着马车的绅士。那种感觉十分复杂,主要体现为迷茫与困惑。
再之后的不妙预感与危及生命的紧迫感不知姐姐有没有体验到,但我认为那是脱离梦境外的,我们自身的感受,与梦境所体现的意象无关。
按照梅迪亚娜老师的理论,这时就需要判定三个代入视角分别象征了什么立场。
首先是‘天’。通常高高在上的视角,往往与上位者,权力,高瞻远瞩的智慧相关。
代入这个视角的位置,联想到先前石刻浮雕上描绘的景象,很容易想象到云中的众神吧?”
“似乎……是这样。”
“再接着是云巨人。姐姐还记得描绘它身型那种笔法独特的卷曲线条吧?云巨人……卷曲的云巨人……卷曲的云……”
“曲芸?”爱洛根丝惊呼:“我们生活中的人物出现在梦境里,会有这样巧……”
这句话她并没有说完,因为姐突然想起了刚刚还在追杀自己的思念体。
“看来姐姐也想到了。我们的便宜导师并不仅仅是我们身边熟悉的阿猫阿狗,她同样也身处【原初映像】之上,恐怕在诸天万域的历史中,也曾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老师她失去了记忆,需要我们来回收,这本身就说明了很多事情。别忘了,她可是有可能身为诸天万域独一无二的【世界】的女人。
不过万鸟穿身之后的心碎与画出圆圈后的欣喜却并不像是老师自身可能会诞生的情感。
考虑到先前出现的思念体,有理由怀疑第二段梦境场景的立场视角更有可能是做梦人的。
可以看出,它对老师的印象极为深刻,感情极其浓烈。虽然梅迪亚娜女士说正相睡眠的梦境极有可能超出做梦者本身的常识,连接到集体潜意识中,但想要由某一个梦境过渡进去,总还是需要一个有所关联的契机的。
在这里,被敬畏,敬仰,甚至爱慕的曲芸形象,便是其间最合理的那道桥梁。做梦人要么曾经跟随在老师身边,亲历过那段历史,要么就是以某种方式,一直默默注视着她的身边……”
“可是如果做梦者敬仰这曲芸,甚至曾经是她的同伴,那么它又为什么要针对我们布下杀局呢?”爱洛根丝疑惑道。
“比如嫉妒;比如做着违背对方意志,但自己认为对对方好的事情;比如遭受逼迫;比如遭人利用;比如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分道扬镳,但仍然心存敬畏……
这理由就太多了,甚至没有必要去思考。不要忘记我们目前的重点在于梦境的破绽与脱身,”甄澄笑道:
“最后是拉马车的绅士。为什么他是在拉拽着马匹,而不是骑着马呢?还有云巨人的那句‘客人要来了,他会帮助我,客人是主人。’……”
“拉着马的客人……拉马克……游戏?”爱洛根丝呢喃:“如果最后的视角指得是拉马克,那确实很有可能是某种至高无上的‘主人’。
可是关键的问题是……这些意象的推定都是由汉语语音语义衍生出来的啊。这会不会有点奇怪?我们两个确实恰好都懂汉语,可是别人呢?”
“姐姐忘了吗?我们刚加入血烛堡的第一天就得知了,诸天万域的语言基本都是源自六大基本体系。
以贤者符文,奥术语言,经法语言为代表的原初语系;以汉语,龙语,鲛人语为代表的汉藏语系;以英语,深渊语,泰坦语,精灵语为代表的印欧语系;
以矮人语,巨人语为代表的澳泰语系;以埃及语,兽人语为代表的的闪含语系;以及最后,以桑海语,地精语为代表的的尼日尔-刚果语系。
换句话说,讲汉语的可不止地球上甄氏领属地区控制的人类,曾经的龙族,广泛散布在各种小世界的鲛人族,甚至许许多多我们都叫不出名字的少数种族同样都在使用者几乎没什么差别的同一种语言。
做梦人使用汉语,只能说明他属于诸天万域全部语言体系中六分之一的某一大支。这样的线索根本就不足以推理出任何东西。”
“好吧,我明白了,”爱洛根丝被简单说服:“那么下一步,我想就是最困难的,分析梦境中语义与形象的潜在逻辑和象征意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