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那我们先去老羊汤饭馆等你们了。”
寇斌连忙开口应了,接着目送罗刚踩着自行车飞快消失在街上,便转头看向了旁边的郭怀怀才想开口,就听人家开口道:“建国的三姐?”
“确切的说也是我的三姐。”
寇斌耸了耸肩说过,郭怀怀便笑了:“那你们俩还是连襟。”
“要不我能听你说过后就想起了他,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走吧。”
撑住车子的脚尖收起,裹着个黄大衣的寇斌努力的蹬着自行车,郭怀怀同样和他差不多的打扮,飞快踩着一前一后的向着火车站骑去。
前些天才下过雪的善县还没人打扫积雪,大马路上还好走点,车来车往的把不厚的雪碾压结实,只是在拐进胡同里时车轮不知是轧到石子还是砖块,寇斌呱唧下摔了个四脚朝天,眼瞪瞪望着蓝蓝的天空喘着粗气,直到郭怀怀的大脸探过来遮住:“没事吧?”
“没事,大冬天的雪后谁还不摔几脚。”
翻身从地上爬起,寇斌活动了下四肢感觉没啥事儿,也就到了郭怀怀扶起的车子前:“京城里也下雪了吧?”
“那肯定啊,京城比善县还靠北,不过听赵亮亮说那雪也不叫个事儿,波士顿的雪那才叫个大,一夜能把车埋起来,据说建国早上起来得打洞出门——不过港岛那边就没雪了。”
郭怀怀瞅着寇斌歪歪扭扭的骑着车子,说话间白气直冒的翻上了自己的,一脚蹬起跟着远去,很快两人呼哧呼哧的到了老羊汤门口,放好车子上了锁便钻进了热气腾腾的店里,早已找好座位的许亮亮连忙站起:“斌哥,没找到刚哥?”
“去接他女朋友了,马上到。”
扯开脖颈上的厚厚围脖,寇斌转身看向郭怀怀笑道:“郭哥,这善县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
“别说那些屁话,咱们之间说那个就见外了,我在东来顺吃的就是羊肉锅子,不过我还真没尝过其他地方的,闻着这个味儿就是地道的很。”
似真似假的瞪了寇斌一眼,郭怀怀可是知道这位不论是从郑建国的关系还是寇清凯的关系去说,都是需要和他好好拉下关系的,毕竟作为天子脚下长大的二代,对于寇清凯这种土皇帝的厉害还是比较了解的:“不过最近肉吃的比较多,弄点黄心白菜过来,羊肉火锅涮白菜也不错——”
“好的。”
寇斌将围脖放在旁边的马扎上,接着又解开了身上的大袄,旁边的许亮亮开口应了起身到厨房说过,再出来时面色带笑:“说过了,郭哥最近忙坏了吧。”
“忙倒是真忙,不过忙的舒坦,寇斌能把你叫来,那肯定不是外人,余泉这边我就不跑了,让他给你们安排下,今天咱们就是吃个饭认识下——”
郭怀怀瞅着寇斌的做派到了小方桌前,旁边的佘正已经摆好了马扎,找到个坐下后看着她用开水烫过筷子和碗盘的,也就知道这位也不是圈子外的人,只是才收回目光后就见寇斌从里面褂子口袋里摸出了本英语书,不禁乐了:“寇斌,你这是要考大学去?”
“也不怕你笑话,女朋友交代的,不学不行——”
寇斌脸上挂着个淡淡的笑说过,他和郑冬花的关系以前就是两地分居,只是以前虽说在首都上学,可逢年过节也能见上次面,然而自打上个月郑冬花可能要出国留学的消息传来,他这才有了浓浓的危机感,不论是去港岛还是美利坚,那都不是他能轻易摸过去的:“说以后写信就用英语写,看不懂就拉倒——”
“呵呵,那你可要好好学才行。”
郭怀怀眼前闪过郑冬花的面颊,说着便从佘正手里接过碗盘筷子,就听寇斌满脸问号的开口道:“郭哥,这个事儿就只是打听价格波动?”
“对,就是打听价格波动,超过百分之十五后打电话通知那边。”
作为招聘业务员的那个人,郭怀怀已经顺着铁路线跑了大半个月,当然这不是他一个人在跑,而是西北南三个方向三个人各自顺着铁路线跑的。
而招聘人员的章程什么都是按照郑建国的要求,唯独在进了这余泉地区才算是郭怀怀自作主张找到了寇斌头上,一番介绍后便将这个事儿说开:“然后就是每个月30块钱,这是咱们自己人的价格,对外都是15块钱,每月五号汇出,但是你要注意这边的花名册别让人端了,有人打听也不行。”
“没问题,拿人钱服人管,郭哥你怎么说,我怎么干。”
白送上门的钱,寇斌想的并不多,东西涨价超过百分之十五才要上报,以他对计划物资的理解,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出现的:“只是郭哥,我感觉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不大,咱们的生产价格都是有指导的——”
计划经济体制下的物价出现波动,这也不是说郭怀怀几人没思考过,相反的是第一次九人组会议上大家还讨论过,所以面对这个问题也不是两眼一抹黑:“地区和地区的计划价格会有差异——”
郭怀怀的语气中夹杂着些许的不确定,这也代表了他们当初研究的结果,只是当这个说法落在带了郑秋花坐到桌子边的罗刚耳朵里后,听着这位的说法他才算是对自己折腾的这个摊子有了点信心:“这个应该是有人针对去年7月份那个文件来的——”
瞅着郑秋花有些拘谨的夹着菜吃过,罗刚发现包括郭怀怀在内都是面现疑惑,也就继续道:“去年7月,政务院下发了关于扩大国营工业企业经营管理自主权的若干规定,里面有说完成生产计划的企业允许自己处理多余的产成品,余泉机床厂就是其中一家——”
“机床不要——”
郭怀怀飞快开口说了,目光在和郑冬花有着几分相似的郑秋花脸上扫过,望着罗刚就笑了:“咱们只负责关注五金电料这些,机床的价值不低但是基数太小——”
以机床为代表的利润值是不低,但是这个玩意属于大型机械,销售方面也不是依托于物资公司,而是由各个单位自己的业务员负责,再加上价格方面的浮动空间波动太大,并不在这个网点的价格监测名单上。
罗刚算是放了个心,机床这些大型设备的销售都是各单位自己的业务员负责,如果让他为了这30块再兼职去打听价格波动,那这30块的意义就不大了,他现在的目的并不是怎么去赚钱,因为有那个时间需要去学英语:“可惜试点名单里没有这些单位。”
“也不急,有则好没有也没事。”
郭怀怀说过后笑着举起杯子,冲着诸人笑道:“来,哥哥谢谢两位兄弟的热情招待,咱们再加深一个”
作为共和国的特有文化,酒桌文化的历史已经无法考据,几乎就和华夏文明一样久远,因为早在文字产生之前,中华文明便已经掌握了酿酒技术,单是诗经中有20多处提到酒,还被赋予了礼仪、社交、休闲等具体人文含义。
由此而来的便很多典籍专门讲酒,如西周的酒诰,西汉的酒赋酒箴,东晋的酒诫和初唐的酒经酒谱等等,在华夏文明的发展中体现出特定的宗法秩序以及人伦关系。
郭怀怀远来是客,按照余泉的酒文化来说就要喝好,这会儿上了桌子没有半小时,寇斌已经和他喝了两圈,三两的杯子这会儿已经下去大半,这时看到他要加深个,也就笑了:“郭哥,咱们一起喝完这个再加深吧——”
“寇斌你不地道,前面还说没外人了,我来之前就打听过,都说是你们山省酒桌上的规矩大,你可不能欺负哥哥是外地人。”
三两的杯子两轮就下去了大半,郭怀怀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客场的被动,虽说他年轻时也拿着茶缸和人拼过,可这会儿桌子上抛开伺候酒局的佘正和不喝酒的郑秋花,这就是三个对手,一人半斤的量也能把他灌趴下,再加上这三位看来都不是外人,怂点也是可以接受的:“咱不带穿插进行的,要喝一起喝。”
“要不先前喝的有点急了,咱们六轮喝光怎么样?”
寇斌瞅了旁边的罗刚说过,后者才想开口便听旁边的郑秋花开口道:“冬天喝点酒是好的,但是你们别喝多了,外边的雪地又那么滑,我们大队会计就喝完后把车子骑沟里去了,幸亏让人发现了,你们喝好就行——”
“好,那咱们就杯中酒后随意——”
罗刚不等寇斌开口抢先说了,后者也就飞快点起头:“嗯,那咱们杯中酒后随意。”
“那就六轮喝光,之后随意。”
郭怀怀倒是没想到郑秋花会这么相助,只是他也知道吃饭不喝酒哪会有朋友,这会儿算是有了底限那就可以放开了:“来,哥哥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了。”
“新年快乐”
罗刚和寇斌以及许亮亮三人飞快端起酒杯喝过,旁边厨房的门一开,三个裹着大棉袄的年轻人进了屋,正对门口的郭怀怀抬头瞅了眼,罗刚和寇斌几人也跟着望去,没想几人中后进门的飞快摘下了帽子和围巾,笑着点了下头:“你好,罗哥。”
“哦,郝运。”
瞅着对方的黢黑大脸和不像好人的大光头,罗刚下意识的应过声,接着转向旁边满脸好奇的寇斌道:“这是建国的同学郝运,前些天打电话的时候,建国安排我通知他去首都找——郑冬花的。”
“找冬花做什么?”
寇斌听到后脑海才浮现出个念头,没想罗刚另一边的郑秋花便把这话问了出来:“去找冬花做什么?建国给你打电话了?”
“没有,是郑叔叔找建国有点事,让我带他去邮电局打的电话。”
罗刚莫名感觉到有些不应该这么说,可以郑秋花的性子来说,不说的后果显然比说了要严重的多:“建国说是他在首都买的房子正在翻新,让他去帮忙看着点。”
罗刚的话并不是对寇斌和郭怀怀说的,然而建国这俩字在他们的认知中有着相同的概念,特别是对于后者来说,首都的房子更是能刺激到他的好奇心,不禁冲着还在眨眼的寇斌道:“既然是建国的同学,那就一起吃吧,再让老板加两个菜。”
“那就再加个羊肉锅和辣子鸡。”
寇斌说着看向了旁边的许亮亮,目送后者起身进了厨房后站起身,罗刚也跟着站了起来后瞅着都站起的人到了郝运面前:“郝运,要不一起吃吧,这是建国的三姐郑秋花,这是首都来的郭怀怀郭哥,这位是你和建国的同学寇阳的哥哥寇斌,这位佘正也是建国的朋友,还有那位许亮亮也是——”
“三姐”
瞅着和郑建国有几分相似的面庞,郝运便飞快点头打过招呼,只等对方笑着点了下头,便跟着他见过一面的罗刚介绍招呼下去:“郭哥,寇哥,佘姐,许哥——这是我大哥郝汉和朋友何成,大哥,要不咱们坐一起吃吧?也没外人——”
“好,那就加两个菜一起热乎热乎。”
郝汉的额头上一道伤疤破坏了标准的国字脸形象,旁边何成倒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的跟着两人坐下,很快从厨房出来的许亮亮又到里面拿出三副碗筷和酒杯,佘正便拿起了脚边的茅台才想给三人倒上,郝汉却眨着双眼睛探手捏住酒瓶道:“既然罗哥都说没有外人,那咱们就自己随便了,给我吧。”
“哦,好。”
小手使了使劲没夺回来,佘正便嫣然一笑露出俩酒窝坐回位,郝汉便拿着给旁边的郝运和何成倒上,便听郝运开口道:“罗哥,三姐,我刚买了今天晚上到首都的车票,没想到咱们现在就遇上了,你们有什么要我带给四姐的吗?”
目光直接从郝运脸上扫过,郑秋花面色一阵古怪的看向了旁边的寇斌:“我没有,寇斌你有要捎给郑冬花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