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妈也能用?那她是因此而死的吗?”
方才嚼过的树叶太过苦涩,夏颜月咽下嘴里的苦水,往树林里扔几张符箓布置了一个简单的结界,转头看着夏言蹊。
她知道接下来的话对夏言蹊有多残忍,可是夏言蹊身上带着耿家血脉,既然选择的面对,再痛再苦都是她必须要承担的。
“我说过,耿家女人全都是悲剧,这个悲剧当然也包括你的母亲,以及她的母亲。”
养魂玉虽说占了玉的名头,实际上却是一件器皿,一件装有耿家逝去先人大部分灵力的灵器。
五行八字天生成,命轻二两骨重四两,修行之人本就是与天争命,耿家先祖便强行逆天改命,只要耿家女人怀孕显肚,不管几个月,都会选个最好的时辰将孩子诞生下来。
夏颜月补充道:“说白了就是不在乎母子安危的剖腹产。”
明明还没有到冬天,夏言蹊却觉得浑身发寒,她哆嗦着问:“我妈也是这样死的吗?”
夏颜月闭上眼睛,只感觉头有千斤重,她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夏言蹊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阵阵响,巨大的耳鸣声鼓噪着她血脉里奔腾的血液。
她现在终于知道在缅国对着眉季养的那些小鬼,为什么原本不想多管闲事的夏颜月在听到那些是胎儿后会改变主意。
她看着夏颜月蠕动的嘴唇,说话声不断往她耳朵里钻。
耿家孩子出生之后,若是女孩便用秘法将她练成鼎炉,吸取男人法力再转到养魂玉里,经过这么多年不断往里倾注法力,养魂玉的能量比夏言蹊所能想象的更加强大。
“旭哥哥的父亲原来是不知情的,后来你妈妈出生的时候他窥得半点真相,可是他没有办法反抗,也或许他骨子里并没有想要反抗。”
后来耿雪飞的母亲在生耿旭的时候没有熬过去,就这么去了,直到耿雪飞十岁,耿旭七岁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让耿旭下定决心带着耿雪飞逃跑,顺带还将养魂玉一同顺走了。
“在经过这么多年的试验之后,终于出现了一个天生阴体,就是你妈妈,阴体是绝好的鼎炉,能助修炼者一日千里事半功倍。这不禁引起了其他人的觊觎,就连所谓的家人也……”
所以耿旭为了救耿雪飞,不得不冒死带着她逃出来。
夏颜月没有再说下去,当年耿旭跟夏颜月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便很含糊,语气不过轻描淡写,情绪也没有半点起伏,似乎他嘴里的故事只不过是听旁人茶余饭后听来的闲话。
夏言蹊也听不下去,弯腰捂着背不停地干呕,似乎连胆汁都快被她吐出来了。
夏颜月转头看着夏家奶奶的墓碑,深深叹口气道:“我妈当年是在路边捡到他们俩的,姐姐还好一点,旭哥哥就只剩下一口气,她想将他们带去医院,姐姐却宁死也不愿,我妈心善,就带回家请了村里的赤脚医生。”
夏家奶奶托人到处打听也没人来领孩子,在耿旭的伤养好之后,俩姐弟就这么在夏家住下了。
“后来呢?”夏言蹊随意用袖口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口水追问道。
“后来?”夏颜月轻笑一声,“当然是旭哥哥将他们全都杀了。”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耿旭也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山坳村,他出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整个耿家连根拔起。
那场战斗有多惨烈夏颜月不知道,只知道她足足有三个月没有耿旭的半点消息。
细雨飘洒的朦胧清晨,小个子夏颜月拖着自己专属的木凳坐到村口往来处望。
飘洒的雨丝中慢慢走来一个撑着雨伞的人,夏颜月看清楚之后欢呼着扑了上去,一脸阴翳的耿旭在接到怀里香甜软糯的身体后终于是露出一点笑意来。
耿旭的身上除了雨水与泥土的味道,还有强烈而刺鼻的药味与血腥味。
“记得缅国的眉季吗?”
夏言蹊正想着缅国之行,闻言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记得,后来在酆都的时候卫知渠还帮过我们。”
夏颜月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将白眼翻到天上去:“都提醒过你你还会上当被人迷了眼睛,要不是卫知渠勉强提醒你,你倒是可以跟他做个同事。”
卫知渠后来当了鬼差……
夏颜月刺了她一句也不再骂她,将话题转移回来:“五脏对五行,五行对五神,卫知渠最后一个部分放在白陶罐里,陶罐由泥土烧制倒也算勉强符合,如果眉季没有多此一举添个木偶,卫知渠能不能轮回还未为可知。”
“《五神锁魂阵》?”
“它原本是上古密阵,失传后有人据此演化出了五鬼阵,威力和效果都大打折扣。”
神神鬼鬼不过是身份的不同,亦如正邪,谁又能分得清?
“传说中,五神锁魂阵若是以强大灵体的五脏为阵眼,再辅以其它,便能肉白骨活死人让人长生不老万世永存。”
“虽然耿家该死的都死了,但是那些肮脏的手段却不知道怎么流出去,直接导致了你母亲的死。”
夏颜月想起当日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双手死死握成拳,整个身体都在不由自主地小幅度颤抖。
“你妈妈是阴体,而七月十五不仅仅是鬼门关大开,也是地官赦罪的日子,所以他们就选了那一天的至阴时辰。”
夏颜月说不下去,摩挲着伤口良久才平静下来。
“那年夏天出奇的热,有老人说是旱魃出生,我刚高考结束去a市玩……”
夏颜月喜欢缠着耿旭,耿旭对她也是各种的包容,可是那年的暑假不知道为什么耿旭总是很忙,忙到每天见不到面只能给夏颜月打电话,甚至有的时候只是深夜的一则短信。
耿雪飞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夏颜月偶尔会看到她心事重重的样子,问过几次后都被她搪塞过去,夏颜月也就不再多问。
现在想想,应该是他们俩人早就知道后来会发生那些事情。
只是当时的夏颜月沉浸在高考结束后的清闲时光和对见不到耿旭的抱怨里,并没有感受到那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