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为原形的虺体型比先前的大蛇还要大数倍,愤怒癫狂之下巨大的身躯却灵活地翻转腾挪,平地起风顷刻间将原本豆大的烛火熄灭,黑暗中夏言蹊二人看不分明,四面八方风声飒然,寒冷刺骨。
夏言蹊忙紧贴在墙上,但觉得手指触碰之下有棱有角,似乎是雕刻着什么东西,她用力推了两下没推动,便放弃伸手掏了掏衣兜,符箓只剩下两张,也不知道是什么类型。
倏忽之间,周围寂静下来,强大的威压让夏言蹊心里恐惧猛增,只能捏了符箓背对墙壁,黑漆漆的半空中忽然亮了两盏昏黄如碗大的光,那光并不明亮,反倒阴嗖嗖的,犹如层层浓雾深处刚见天日的铜铃。
正是虺蛇的两只眼睛。
夏言蹊屏住呼吸,只觉得胸腔鼓噪,一颗心好像要从嘴里蹦出来。虽然她知道蛇并不靠眼睛而是热窝来感知四周,但仍旧避免不了身体的下意识反应。
两只铜铃蓦地快速逼近夏言蹊,如箭的速度让夏言蹊来不及反应,只能往下矮身,擦着寒冷滑腻的鳞片躲开,顺手贴了一张符箓在上面,借力急速往后退。
腥辣的味道传来,夏言蹊暗叫不好,感觉身体发胀灼痛,胸口发闷急欲呕吐,脑袋发懵反应迟钝。
这应当是中了蛇毒!
下一秒,一股大力狠狠地撞上夏言蹊将她撞飞出去,让她直接撞在墙上又摔倒在地翻转了三四圈才停下来。
夏言蹊被摔得七荤八素,还没等她稍喘口气就听到尖锐的破空声急速向她砸来,她顾不上仪态一个驴打滚好险地躲过虺蛇庞大身躯的一击。虽然没被击中身体,强大的灵力却让她觉得背后的皮肤像被活生生扒掉一样痛。
形势危急间,不远处忽然亮起一簇火苗,火苗见空气瞬间大涨,虽然不能将整个享堂照得透亮,却也能让夏言蹊看清楚眼下的情况。
虺蛇粗壮得须俩人合抱的腰身,巨大犹如小山的黑色身躯盘踞着占了享堂大半空间,它的下颚断掉一半,鲜血淋漓血肉模糊几可见骨,蛇头微微向下俯视着夏言蹊,闫璟身形狼狈站在离她三四米的地方,刚才正是他点燃了照明符。
虺蛇并不惧怕火光,甩着尾巴直刺向夏言蹊,夏言蹊趁着短暂的光亮轻轻跳到虺蛇身上,腾挪转移间快速地连跃几次,双拳覆冰直击其七寸。
虺蛇虽修成人形,但向来不屑人情世故,它修为又高深,常是旁的小妖小怪谄媚恭敬,加之坚硬的鳞片覆盖全身,夏言蹊带着阴气与冰棱的攻击犹如小儿瘙痒,身躯微动就将夏言蹊震下去。
夏言蹊不及站稳,刷刷刷数十道冰棱凌空刺向虺蛇眼睛,虺蛇咆哮一声摆动着脑袋,冰棱还在空中就咔擦破裂成细小晶莹的冰块,冰块散落在空中格外璀璨。
冰块后面是呼啸的五枚铜钱,排成一柄铜钱剑直接插向虺蛇眼睛,虺蛇口吐涎液将铜钱剑打落在地,噼里啪啦掉落在地上的五帝钱各有缺口,竟是被涎液腐蚀大半。
闫璟来不及可惜,照明符便耗尽了灵力,火光消失后享堂又重回黑暗。
方才一番争斗并没有伤到虺蛇半分,却让它更欲将夏言蹊俩人置之死地。它无比清晰地看着场中小心谨慎的俩人,尾巴无声滑向夏言蹊,在触到她的一瞬间猛然将人卷起来。
虺蛇体态粗壮,只一圈就将夏言蹊从头以下严密紧实地裹了起来,夏言蹊用力挣扎,却没想越挣扎,蛇身卷得越紧,不过几秒种她便觉得缺氧得厉害,脑子里一片混沌完全反应不过来。
闫璟又用了一张照明符,火光亮起来的一瞬间他看到夏言蹊的脸色青灰,头委顿地耷拉下来随着虺蛇身躯移动而无力摆动,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他刚叫出夏言蹊的名字,虺蛇尾巴激射而出猛地向他扑过去,闫璟捏着护身符还没来得及念咒语就被虺蛇故伎重施缠住了腰部拖到夏言蹊身边。
他一动,手里的照明符又熄灭了。
闫璟心里念糟,他手中持有护身符,情况比夏言蹊好上不少,可是也坚持不了多久,他狠狠往下一咬,尖锐的门牙将已经肿破皮的舌尖重又咬破,舌尖血不要钱似的往虺蛇身上喷,口中快速念着九字真言。
舌尖血在蛇鳞上烫出几点白色痕迹发出嗤嗤刺耳的声音。虺蛇的身躯稍一放松,让闫璟缓下一口气,随即又将他缠得更紧。
闫璟感觉身体像被千斤重的碾子挤压了全身,每一根骨头都在吱呀呻吟,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正当俩人奋力挣扎抵抗的时候,虺蛇的身躯大力地弹动了一下将俩人高高抛起重又落在地上。
闫璟五脏六腑都被摔移了位,他艰难地爬起来,虺蛇并没有再次攻击他们,那股强大灵力所带来的威压也越来越小。闫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担心夏言蹊的安全,轻声唤了几声夏言蹊的名字,不远处传来一声低低的喘息。
闫璟顾不得还处在危险之中,听见夏言蹊的声音竟是觉得开心不已,正在此时外面火光大亮,白色的灯光将享堂照得纤毫毕现。闫璟下意识地用手挡在前面,在适应光线后发现在他三步距离外,夏言蹊形容狼狈地倒在地上气息奄奄。
夏言蹊艰难地直起身,闫璟已经到了她身边,俩人都不清楚出了什么变故,齐齐看向犹自不停扭动的虺蛇。
若隐若现间,在蛇尾往上,虺蛇菊花部位,一个半透明的女人双腿紧紧盘在蛇身上,双手用力握着桃木匕首,匕首的另外一端已经深深没入蛇的菊花里,只剩下刀柄留在外面。
因为疼,女人握住桃木的手不停在颤抖,身形也越来越淡,原本躲在角落里的女人纷纷惊叫出声却又惧于虺蛇不敢过来。
女人死死地按住匕首,不管虺蛇如何地甩动尾巴,或是向她喷洒毒液,她也毫不放手。
她的身影即将消失,另外一个女人忽然飞奔上来与她身影重叠在一起,两张相似的脸上都带着即将解脱的笑容。
菊花是虺蛇最脆弱的地方,在坚硬的鳞片覆盖之下,平素根本不会让旁人看到,在它即将将夏言蹊俩人绞杀之时一时大意让女人钻了空子,慌乱中努力想要摆脱菊花残的状况,奈何那些女人根本不在乎魂飞魄散,在一人即将消失的时候另外一人又补上,前赴后继。
趁此机会,夏言蹊将闫璟给的爆裂符裹在冰棱上刺向虺蛇嘴巴,虺蛇的下颚原本被炸开,冰棱并不费力地进了它的嘴里,顺着往下滑到它肚腹地方。
夏言蹊双手疾飞,口念九字真言,一声“破”后,虺蛇肚腹炸裂,血肉横飞,整个享堂竟无一处干净的地方。
已经半只脚迈入神兽行列的虺蛇,就这么死在它囚禁的女人们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