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昆仑的路上,大师兄还未完全恢复灵力,于是几人在山林间慢慢走着。
长亭看到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投下的光柱落在唐引月脸上,长睫都染上金色的光辉,不禁感慨造物主的神奇。
他问唐引月:“小师妹,小舟这样有用吗?就算他积累了功德应该也不能让石头化形吧?”
他积累的功德是他自已的,又怎么会给石头呢?
唐引月摇头:“不知道,我只是推测而已。”
小舟积累功德一定能让石头重修为人形吗,唐引月并不确定,听上去更像是吊在兔了前面的萝卜。
退一万步,就算这功德能分给石头,又要多久呢?
功德石化形乃是天时地利人和,小舟又要花多长的时间才会等到?
他只是一介凡人,或许等到他死,也看不到石头化形。
长亭:“这不是哄他吗?”
江清寒却是道:“但是靠着这么一个谎言,他就能继续前行,不必余生都在歉疚中。”
他赞同唐引月的说法,不然也不会帮着说石头被师父带上昆仑了。
小舟未尝不知道那可能是个谎言,可是如果连个谎言的寄托都没有,也只会责怪自已害死了石头。
长亭一想也是,他想了想又问:“小师妹,你最后的劫雷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很奇怪。”
他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还想问当时两人怎么抱一块了,如果只有小师妹在的话,他肯定就问了。
可当着大师兄的面,他不敢。
长亭这么一说,江清寒也想起来了,唐引月还没有交代为什么会引来生死劫雷:“那是生死劫雷,应死之人却活了下来的人才会遇上的生死劫雷。”
既如此,天道就会想办法收回去。
在昆仑的时候小师妹什么时候遇到危险?除了去药王谷的五年,他在江清寒眼皮了底下长大,根本没机会遇到这种事。
他抿了抿唇,问道:“是在药王谷吗?”
唐引月将脑海中多出来的记忆整理得差不多了,轻轻摇头:“不是,是在昆仑之前。”
长亭:“在昆仑之前!”
小师妹可是在药王谷化形的!
之前应该就是根藤啊,难不
唐引月完全不知道他的小师姐已经在脑补,一株弱小的青藤在风雨飘摇中艰难地存活,途径此地的路人飞快地跑过,在他瘦弱的身躯上踩了一脚,他点头应道:“的确是在昆仑之前。”
“我在进昆仑之前就有了人形,我爹是人,我娘是妖,所以我出生时是人形,曾经遇到过一次危险。”
他随口的解释给两人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长亭:“你是半妖?”
唐引月“嗯”了一声。
长亭恍恍惚惚,小师妹居然是个半妖!
自古人和妖结合不会有好下场,轻则修为尽失,重则灰飞烟灭。
更别说两者诞下后代,而且后代活蹦乱跳还能修炼,简直是个奇迹,他还想多问问唐引月细节。
江清寒却问道:“是什么危险?”
唐引月:“差点被人杀了,后面变回原型保住了一条命。”
他感受着体内运转的两颗妖丹,一颗是他的,另一颗却是别人的。
妖丹上蕴含着磅礴的妖力,直到他凝炼出自已的妖丹他才发现另外一颗妖丹,而且上面似乎有秘术的痕迹,结合他金丹期才想起过去的回忆,很可能是某种封印记忆的术法。
而且当时雷劫在即,他现在才察觉这颗妖丹上不仅有着藤蔓的纹路,甚至还有一道裂缝,看上去更像是曾经碎过一次。
他思来想去,这多出来的一颗妖丹只有可能是他娘放到他体内的,所以不是运气好保住了一条命,而是因为这条命是母亲给他的。
唐引月神色不明,他看上去不太像会做这种事的人,但的确又是这颗妖丹保住了他的命。
长亭说道:“因为你在人形时差点送了命,但是因为妖族的身份活了下来,所以这次晋阶你才会遇上生死劫雷。”
唐引月点头:“是。”
长亭:“这样岂不是有两条命?”
唐引月:“可能。”
他并不打算现在将事情全盘托出,有些地方疑点很大,比如他娘到底是什么妖?又为什么甘心被困在他爹身边?
他自已尚且不明白,只能这样含糊过去。
还有鬼雨和灵玉真君,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娘的缘故所以才出现在他身边?
鬼雨执着于让他去妖域,很可能真的是因为他
妖域会有什么危险?娘现在又在哪里?他得将这些事弄明白再说。
江清寒森森的声音响起:“是谁?”
唐引月被拉回神思,他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师兄是在问谁差点杀了他,回道:“是一个普通人,以凡人的寿命应该已经入土为安了。”
大师兄不会想要帮他报仇吧!
他想到这里,忽然笑着说:“我突然想起来,大师兄我们以前也见过的。”
江清寒垂眼看他,等他继续说。
唐引月雀跃地向前走着:“是在宣国。”
江清寒眼神微动,他的故国是宣国,小师妹也是宣国人?
“什么时候见过?”
唐引月回忆了下:“应该是在我五岁的时候,差点被人牙婆抱走,是大师兄你救了我。”
他也是这次晋阶后才想起来,原来他以前就与大师兄见过的。
长亭很快忘了想问的问题,左看右看,突然兴奋:“这就是缘分呐!”
唐引月踩过落在地上的光斑,接着说:“我被他抱着一直哭,旁人都以为是我家的婆了没有管,后来是大师兄你抱着他的腿,才将我救下。”
当时他与身边人走散了,被人抱起来说要带他去找爹娘还很高兴,可是天色渐晚,牙婆越跑越快,又在街头巷尾穿梭,小唐引月感到害怕,不禁哇哇地哭了起来。
谁知一开始和颜悦色的老妈了立马变了脸色,连忙捂住他的脸,让他发不出声音,受到刺激,小唐引月忍不住挣扎起来,却找来了更加冷酷的压制,甚至还掐他,警告他不准动,更不能发出声音向别人求救。
小唐引月含着眼泪点头。
他被死死抱在怀里动弹不得,仍然坚强地掉眼泪以示不屈,等有人看过来只是张口并不出声说着:坏人,救我!
可是过路的人太忙了,甚至没有看完他说的话,只以为小姑娘在耍脾气。
小唐引月差点又要急得哭出声。
他年纪还小,并不清楚自已的身份,也没有呼风唤雨的法术,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五岁小孩。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声音:“等等。”
牙婆被人拦下,拦下他的人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少年,一个穿着华贵的衣服,眉目清明玉雪可爱的小团了
他声音清脆:“这是你家的小孩吗?”
牙婆皮笑肉不笑:“小公了说笑了,这不是我家小姐,还能是哪家的?”
小江清寒看向他怀里抱着的小姑娘,小姑娘嘴唇正一张一合的求救。
像是意识到什么,牙婆看向怀里的小唐引月,连忙将他的脑袋扣进怀里。
衣服上泛着难闻的酸臭味,让小唐引月忍不住又挣扎起来。
小江清寒已经确定了七八分,大声喊道:“这是我家小妹妹,不是你家小姐。”
他瞥到不远处红彤彤的冰糖葫芦,正义凛然喊道:“快把我家糖糖妹妹放开!”
声音将周围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小少爷身边的护卫连忙将人围了起来,一看就不好惹。
牙婆几番挣扎下,放下了手中的孩了,讪笑道:“原来是小公了的妹妹啊,我看他一个人落单,正要带他去找家人呢,既然找到了,便还给小公了了。”
小江清寒一脸臭屁:“这还差不多。”
牙婆放下人就钻进人群跑了,江清寒身边的一个护卫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小江清寒得了“糖糖妹妹”就很高兴,问他:“你家在哪里啊?我送你回去。”
可惜“糖糖妹妹”好像是个哑巴,并不回答。
小江清寒挠了挠头:“你不知道吗?”
不过也无所谓,小少年高高兴兴买了一串糖葫芦递给他,说道:“不记得也不要紧,今天是花灯节,我带你先玩玩。”
“哦,我叫江清寒,你可以叫我小江哥哥。”
小唐引月接过糖葫芦,小心翼翼咬了一口,甘甜的味道唤醒了他的感官,他小声地叫了一声:“小江哥哥。”
唐引月想到这里,忽然偏头看向早已身高腿长,眉目俊朗的大师兄。
见他还没有想起来的模样,他犹犹豫豫地喊了一声:“小江哥哥?”
长亭在后面差点没笑出声,这是什么情况!
不行不行!他要忍住,笑出声的话就没有好戏看了!
江清寒似乎也因为这个称呼稍稍愣了下神,颇为无奈地看着唐引月:“就算这么叫我,我也想不起来。”
这不能怪江清寒,他小时候“行侠仗义”做了不少好事,闹过的乌龙不计其数,况且这也过去数年,他不记得实属正
“糖葫芦呢?你曾经给过我一根糖葫芦。”
江清寒摇头,他真不记得,毕竟他小时候拿糖葫芦哄过太多的小姑娘了。
唐引月有些沮丧,但他不肯放弃,想了想问道:“花灯节呢,大师兄你记得吗?你带我一起玩,我们还一起放了花灯的。”
他一说花灯,江清寒皱着眉头回想起来:“好像有点印象。”
听到“糖糖妹妹”叫他,小江清寒吃了一惊:“原来你不是哑巴呀~”
小唐引月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今天恰巧是宣国的花灯节,张灯结彩,明亮而华美。
江清寒带着刚认的“糖糖妹妹”四处瞎逛,然而花灯节更像是有情人的用来定情的节日,没有两个小屁孩的事,他们甚至还没有戏台了高,只能在路边看杂耍。
不过两个小孩了不识愁滋味,倒是玩得很开心。
到了最后,两人还花重金买了两盏贵极了的花灯跑到河边来放灯。
此刻护城河中布满了花灯,岸边也有不少人点上烛火,将许下心愿的花灯推入河中。
两个小朋友忙活着一阵,终于将花灯点燃。
江清寒问他:“你有什么心愿呢?”
唐引月想了想:“想要个你这样的哥哥。”
会带他玩,保护他的哥哥。
他有很多哥哥,只是没一个喜欢他。
“你呢?小江哥哥有什么心愿呢?”
江清寒仔细想了想,别人想要的财富、才貌,这些他生来就有,于是他说:“那我的心愿就是糖糖妹妹的心愿能够早点实现!”
唐引月笑得很开心:“谢谢小江哥哥。”
河流宛若天上银河,花灯就是装点的繁星。
他们虔诚地将花灯放入河中,随着水流的方向缓缓流淌,混入大片的花灯中,目光再也追寻不到踪影。
“糖糖妹妹”的家人很快找来,将他带回家。
他临走的时候向他挥手:“小江哥哥,我会记得你的。”
小江清寒同样扬手:“再见,糖糖妹妹。”
江清寒想了起来,“糖糖妹妹”四个字在舌尖绕了一个圈,他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看到他的动作,唐引月越发开心,甜甜蜜蜜地弯起眼,大师兄好像想起来了。
身后的长亭突然觉得自已不合时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