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进来!”
朱贵推开门,来到赵桓身后。
“殿下,刘姑娘派人来找您,宿老太尉醒了!不过……”
“怎样?”
“大夫说,老太尉年事已高,很难撑得过今晚……”
“什么?”
赵桓吃了一惊。
“还有……”
朱贵话到嘴边,犹豫不决。
“怎么吞吞吐吐的?往日你不是这样子!”
朱贵叹了口气。
“刚才听打探消息的兄弟说,宏仁济世堂的老郎中,被人杀死在内室,一刀毙命,手法精练!”
“猖狂!”
赵桓瞬间怒气冲顶,两只眼睛像要喷出火来,手掌忍不住摁向旁边的茶几,把那茶几打的粉碎。
“什么时间的事?”
“大约在一个时辰之前!”
一个时辰之前,那时候自己不是刚离开宏仁济世堂吗?
一定是有人暗中跟踪自己。
自己疏忽了!
又害了一位老人!
还是一位救死扶伤的老郎中!
太嚣张!太猖狂!
这东京城,到底是谁的东京城?
自己刚接到奸党的任命,就发生了三起直接而肆无忌惮的血案。
难道这大宋江山还救不得了?
不!
我偏要救!
赵桓从谢珍手里抓过龙泉剑,一路疾行进了东华门。
谢珍、谢宝见状,连忙把身上的武器交给朱贵,也跟了上去。
刚刚乐和已经办妥了侍卫腰牌,但大内侍卫司不肯给带刀侍卫的牌子,所以他们只是普通侍卫,不可以带任何武器出入皇宫。
紫宸门外,赵桓咬着牙看了看那三个高高在上的大字,向着里面大声喊:
“太子赵桓,有急事求见陛下!”
无人回答。
“太子赵桓,求见陛下!”
寂静无声!
“太子赵桓,必须见到陛下!不开门,别怪本太子硬闯!”
仍旧没有任何动静!
赵桓看了看城墙,不高,以自己的轻风腿,会很轻松。
但关键不在于城墙的高度。
“殿下!”
谢珍谢宝已知他心中所想,吓了一大跳。
赵桓回头:“你们在这里守着,不要妄动!”
自己是太子,越过这道城墙死不了,但谢珍谢宝就不一样了。
死一两个侍卫,还没有艮岳死只鸟更吸引赵佶注意。
谢珍谢宝两兄弟相互看了看,没有出声。
这道城墙,就是一道生死线。
呼——
赵桓双脚一点,腾空而起,一瞬间越过了高墙。
噌噌噌!
三支羽箭射来,三个方向,对准了他三个死穴,力道迅疾。
赵桓想要躲闪,空中无法借力,已然来不及,只能屈腿去当。
但那也只能挡一支。
好厉害的箭法!
噗噗噗——
赵桓小腿上中了一箭,另两支箭狠狠地射进了谢珍谢宝的背上。
这两个傻子!竟然用背来扛,万一射中要害怎么办?
赵桓先落了地,挥掌把两兄弟打了出去。
“速速出宫,去东华门外,不准再进来!”
“不!”
围墙外传出异口同声的大喊。
“笨蛋!”赵桓怒道,“你们若是死了,本太子也一定会死在这里!你们只有逃了,才有人知道今天的事,他们才会有所忌惮!快走!”
赵桓大喊,示意他们去找吴用。
“擅闯宫禁,一个也走不了!”
墙下传来冷冰冰的声音。
一列三十多名大内侍卫,倒有十几个张弓搭箭。
为首的一个四十多岁的金甲魁梧统领正接过弓,冷冷地看着赵桓,仿佛两眼古井。
两道浓眉,面容冷峻,甲胄里鼓鼓囊囊,仿佛充满着爆炸性的力量。
显然刚才的话就是他说的。
“他们没有落地,不算擅闯宫禁!你若敢伤他们,来日我必杀你!”
“呵!”
那人冷笑道,“你还是先活下来再说吧,大宋的太子殿下!”
嗖——嗡——
那人拔出两支箭,同时向上一跃,对着外面射了出去。
两声闷叫传来,而后越来越远。
谢珍谢宝一定是再次受了重伤,但又不愿意叫喊出来。
“可惜本将军不能离开此门!算他们命大!”
那金甲将军嘲讽地看向赵桓。
“听说你中午来过一次了,可惜我没见到你!还好这次赶上了!”
赵桓忍住腿痛,两眼中像是两座火山,喷发出浓浓的凶意。
“哟!太子殿下,擅闯宫禁还不够,要杀大内侍卫统领吗?只要你有这个本事,你尽管来!”
那人肆无忌惮地挑逗着赵桓。
赵桓没有动,死死地盯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
“想报仇哦?好啊!本将军宗虎,不怕你报仇,因为你走不了!擅闯宫禁,尤其是太子,可是有谋逆之嫌!”
“这宫中不只是有官家一人,还有妃嫔和年幼皇子、帝姬,你们是大内侍卫,即便本太子非要进来不可,也并非一定要直接打杀!”
腿上的痛苦越来越疼,已经过了刚开始的麻痹期。
赵桓咬着牙慢慢说道。
“你们不在意我的太子身份,不在意日后我有继承皇位的可能,更不在意官家愿不愿意我死,三支箭直接下了死手——你杀我不是因为有人擅闯宫禁,而是因为擅闯宫禁的人是我,你们只是想杀我!对吧?”
“呵!太子殿下多虑了!”
金甲将军轻蔑地笑道,嘴里反驳的话十分应付。
“怎么回事?谁下的手?”
一声厉喝响起,赵桓转头看去,一队宫娥、太监护卫着一位头戴凤冠的中年美妇,正一路急行而来。
郑皇后!
虽然得宠,但却是一位苦命的母亲。
儿子赵柽,早夭;然后将近二十年里生了五胎,全是帝姬,而且已有两位病亡。
历史上没有儿子的皇后,成了皇太后之后一般地位都很尴尬。
郑皇后没有儿子,赵桓没有母亲,郑皇后平时待赵桓倒是不错。
她远远就看见了赵桓身下的一滩鲜血,以及手持弓箭的金价侍卫统领。
“宗虎!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太子殿下下手,这可是大宋的储君,官家之下,无人能冒犯,你是不要命了吗?来人!给我拿下!”
郑皇后身后的几名侍卫立刻上前去拿人,但被宗虎的手下们挡住。
“皇后娘娘!”
宗虎单膝跪地。
“太子殿下是从墙上越过,臣未来得及看,因此误伤!一场误会,臣无罪!”
误伤?!
赵桓越墙之前大喊三声,赵桓落地之后还要对谢珍谢宝追杀,这叫误伤?
十几个人张弓搭箭与自己对峙那么久,这叫误会?
还顺便把责任全部推到了自己头上。
怎么看都是故意的!
想到这里,赵桓反而冷静了下来。
后宫里绝不可能只有一个内奸,谁是人、谁是鬼,无法判定。
系统又在升级,现在只能靠自己。
目前来看,宗虎此人必然有疑,但他的同党还有谁,还需要时间查明。
“快背太子进殿治伤!”
赵桓还在思索,郑皇后已经命人把赵桓送走。
“宗虎!此事我会禀报官家,如何处置,由官家来定!”
赵桓背后传来郑皇后冷冷的声音。
……
坤宁殿。
两名太医拔出了赵桓腿上的箭,迅速为他止住了血。
赵桓一声不吭,但满头大汗出卖了他的痛。
“真是胡闹!身为储君,竟然从紫宸门上翻墙而过,你不要命了么?”
郑皇后气呼呼地怒斥赵桓。
她离赵桓甚近,围着赵桓不停步地走来走去,卷起一阵阵香风。
今年刚四十岁的郑皇后不显任何老态,风姿绰约与三十岁上下一般无二。
但赵桓心中对郑皇后没有任何不敬。
此刻郑皇后的担心和后怕是发自真心的,自己被郑皇后救了一命也是事实。
做人总要知道感恩。
“母后!让她们下去吧!”
赵桓平静地说道。
郑皇后看了一眼四周的宫女和侍卫,挥了挥手,很快大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想说什么?”
郑皇后在赵桓正前方站定,盯着他问道。
“今天上午下朝,有内侍给我五块葵仁饼,说是父皇的赏赐,我没来得及吃,被宿老太尉吃了一块。”
“中午的时候,老太尉突然中毒,我让人查了葵仁饼,里面有剧毒!而且为我检查出毒药的老郎中在我走之后就被人杀害!”
“上我在宣德门外抚慰民心,混乱中有四名武艺高强的刺客趁机杀我,辛亏我躲得快,手下人功夫还行,逃过一劫!”
“刚才,我得到老太尉病危的消息,急需告知父皇。我紫宸门外再三喊叫面见父皇,宗虎视若罔闻,在我越墙的时候给了我致命三箭,两箭被我手下挡住,当宗虎随后又对他们补了两箭,还打算射杀我,幸亏母后及时赶到!”
“母后,你说,这看起来繁华似锦的东京城,暗处到底藏着多少魑魅魍魉?”
郑皇后没有回答。
赵桓抬起了头,却看见了郑皇后正在全身打着哆嗦。
她被赵桓的话吓住了。
这个生活在深宫中的女人,还没有听到谁告诉她赵桓被人刺杀的事。
猛然听说赵桓在一天不到的功夫,就遇到了这么多危险,她的心再难平静。
因为这让他想起来她心中一直疑惑的事。
十年前,自己唯一的儿子兖王赵柽在后花园里玩耍,照看的宫女太监突然间因为各种原因离开,儿子被淹死在鱼池。
她总怀疑里面有猫腻。接下来的两三年里,她明察暗访,终于有了一些线索。
但在七年前,自己的两个女儿寿淑帝姬和荣淑帝姬又在同一个地方溺亡。
于是她停了下来,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她还有三个女儿,她已经再难承受打击。
赵桓说的对,这皇宫之中一定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