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时分,大同城的西城门悄悄开启,贺重宝带着仅剩的一千余大辽骑兵出现在城门下,每匹战马的嘴里都捆着木棍,四只马蹄全都用布包裹,走路的时候只发出噗噗的闷响,而没有了平时那种“达达”的清脆。
四座城门中,数西城门防御最为薄弱,也是西夏军绝对想不到的突破之口,因此贺重宝便选择了这里。
这支平日里雄赳赳气昂昂像猛虎一般的军队,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威猛的气势,正像老鼠一般贴着地面急促的向西遛走。
很快,他们便远离了西城门两三里地,也穿过了西夏军的临时营地,此次的逃走计划好像进行的十分顺利。
“有些不对!”
贺重宝猛然立住了马。
“西夏人再怎么大意,也不可能不派人巡逻,怎么一路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长期以来的军旅生涯让贺重宝逐渐警觉起来,他立刻派了三个人到前面探路,三匹马便借着夜色向前奔去,刚往前奔了几十丈,陡然听到战马被绊倒的声音,随后是一阵箭雨,那三个人一起惨叫一声后便没了声息。
“有埋伏!向北突围!”
贺重宝一晃三尖两刃刀,也顾不得声响了,纵马向右折去。
“不要放走了辽人!”
有人用西夏与大喊,随后漆黑的原野上便出现了大片火把,贺重宝抬头一看,果然发现他们已身处重围,显然西夏人早已猜到他们要连夜逃离,已经先设下了埋伏。
“岂有此理!”
贺重宝大怒,一马当先冲向西夏军的薄弱处,双方便在黑夜中交起手来。
“贺重宝留下性命!”
一名西夏大将向贺重宝截去,贺重宝借着火光一看,原来是西夏猛将李古义,左劈右砍连杀三四名辽兵,正向他这里追来。
“找死!”
贺重宝大怒,策马向李古义冲去,三尖两刃刀不敢留手,只用了十几个回合便把李古义斩杀。
西夏众将见状既惊切怒,一人喊道,“贺重宝乃辽国有名的猛将,不是一人之敌,大家一起杀上去,务必留下此人头颅!”
于是众人一起围杀上去。贺重宝又连杀五六将,但随即又有十几将围杀过来,他皱眉沉思,杀到贺拆、贺云身边,向两人叫道,“保护我!”
贺拆、贺云立刻明白了贺重宝要做什么,精神一振,一左一右守护好。
“疾!”
贺重宝在马上默念咒语,三尖两刃刀往前一指,周围十几丈内立刻刮起一阵黑风,把前方的西夏军都吹得睁不开眼。
西夏众将这才想起来,原来这贺重宝竟然还会法术,只是一直没有使用,他们才忽视了这点。
“走!”
贺重宝施展法术成功,一骑当先穿透了西夏人的包围,向着北方茫茫大草原遁逃。
“追!不要逃走了贺重宝!”
李仁克有些气急败坏,但更多的是忧愁:没能把辽军全部留下,自己回到兴庆怎么交待?西夏军兵会不会认为自己无能?自己还怎么接替李察哥成为西夏新一代名将?
但他的忧虑还没有持续多久,西夏信使的声音就重新把他拉近了愤怒的沼泽。
“报将军!南方发现宋军,人数超过十万!”
“宋军?哪里来的宋军?是西军吗?为什么敌人靠近了才禀报?”
“启禀将军!我们今夜向南方派出的斥候都没有回营,各位将军也都在围攻辽人,因此没有及时发现。不过看样子,这些宋军无论穿戴还是阵型都并不像西军!”
李仁克精神一振,刚刚对辽人逃走的忧虑消失不见,他立刻意识到这队宋军足以成为他放走贺重宝的台阶,只要大胜了这伙儿宋军,就不会有人因辽人逃走的遗憾来指责自己。
“传令大军,准备迎敌!”
……
天色蒙蒙亮时,宋夏两军在大同城外对阵,相距一箭之地。
李仁克、野利多忠、野利安义、嵬名大保、张引等西夏大将在前,被盾牌手护卫着,仔细打量面前的这支宋军。
宋军阵前的一长排铁甲车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铁甲车后面只能看见一排排的枪尖,看不到宋军所穿的衣甲服饰。
“宋军这是什么意思?消失了上千年的战车又被造出来了吗?”嵬名大保冷笑道。
“不可大意!他们应该是想用战车对付铁鹞子!”李仁克还算沉稳,告诫众将道,“这么高的战车挡不住我们的步跋子,只能挡住骑兵!野利多忠,让你的步跋子打前阵吧,他们的盔甲厚,重弩射不透,用来冲击最合适!”
“张引、野利安义!你们统帅骑兵向两边包抄,其他人跟着我接应步跋子!记住:击退宋军即可撤往兴庆,不必追击!”
野利多忠、野利安义、嵬名大保、张引各自看了李仁克一眼,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拒绝,各自分兵去了。
李仁克神色有点冷,他知道李察哥虽然把军权临时交给了他,但众将并不太服气,自己还需要一场胜仗让他们归心。
他看向面前的这支宋军。可以看出,这支宋军应该就是田虎的并州军……或许现在已经是宋军了!
“擂鼓!出击!”
战鼓敲响,野利多忠带着两万步跋子,手执长枪向宋军的铁甲战车步步紧逼。
距离五十丈时,宋军的强弩开始射击,叮叮当当的击打在步跋子的身上,随后掉落在地,只在他们的盔甲上留下一个个小小的凹痕。
“他们的重弩射不透我们的盔甲!不必恐惧!冲上宋军的战车,击碎他们的防御!”
野利多忠在步跋子身后大声呼喊,为大军鼓舞士气。
嗖嗖嗖——
又是一轮弩箭射来。这次宋军换成了床弩,每支弩箭跟枪杆一样粗,直接穿透了步跋子们的冷锻甲,立刻有数百人当场身死。
“该死!全速前进!”
野利多忠大怒,但这些还不至于让他恐惧,只要他们靠近那些战车,再厉害的弩箭也没了用处,到时候将是西夏军一边倒的屠杀宋军。
“弓箭手!抛射接应步跋子!”
后面的李仁克也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