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真胥庆离开右北平的第二天,再次返回里了这里,接待他的仍然是天武第三军主将康炯,也就是以前的杨惟忠。
康炯祖上便是宋将,被辽人俘虏,定居在大同府(也就是现在的云中)。康炯在二十岁时便已文武双全,想要投军报国,但又不想投靠辽人,便化名杨惟忠入宋,二十年间所立战功无数,官至西军经略使,后又被赵桓封为“国士”,成了大宋最耀眼的将星之一。
后来大宋收复云中,康家也回归了大宋,不必再担心被辽人为难,杨惟忠的大名也就改回了康炯。
本来,虽说赵桓已经回了燕京,但右北平城内不仅有太尉许贯忠,还有天武军主帅宗泽,原本是轮不到康炯接见太真胥庆的;但康炯比较熟悉辽国,加上康炯部下的大将马扩虽然年轻,但机敏善变,于是这差事就硬塞给了康炯。
太真胥庆一看到康炯,就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说辽国已经答应第二个选择,将神山县宋军得到的三万多匹战马全都送给了大宋,希望宋军尽快放回辽国的两万战俘。
康炯点了点头,告知马扩放人;马扩却为难地说,俘获的三万多战马已经全部化成了军粮,这几天两万多辽军吃的就是。
太真胥庆听的目瞪口呆,知道这是宋人要耍赖,急忙道:“我辽军只有两万人,就算吃也吃不了三万多匹战马呀?”
马扩又说为了看押这两万降兵大宋也派了四五万人在此,还要帮助辽国守护神山县,不仅三万多匹战马早就吃光,现在还在消耗着宋国大量的粮食,天武军的主帅宗泽已经要求他们每过三天,就向辽国使者追要一万匹战马了。
太真胥庆无奈,只得又回到中京,面见耶律淳和萧干。
耶律淳和萧干闻言大怒,但又无可奈何。
宋国以粮食为诱饵,正在诱骗草原部落归附,相反辽国对草原部落的控制已经逐渐衰微。
宋国得到了燕云十六州,本就已经打通了购买战马的通道,骑兵实力正在大幅增强,几年后超越辽国不在话下。
两相对比之下,辽国想重新夺回霸主之位已经十分困难,甚至丢失了这两万精锐骑兵之后,应对金国威胁的力量都大打折扣。
他们不想让宋国发展太快,期待着这次能够赖过去,反正宋国从神山县得到的三万多匹战马他们也要不回来了,那干脆就直接送给宋国得了;谁知宋国胃口太大,竟然非要两万匹战马不可。
有两万精锐骑兵做押,还有神山县做筹码,辽国真的是没得选。
这一刻,耶律淳有了深深的挫败感,中兴大辽的信心也瞬间消散了许多。
“算了!现在不宜得罪宋国,我辽国多的是战马,就给他们吧,先把国珍、国宝和神山县赎回来再说。”
“只能如此了!”萧干也叹口气。
而就在这时,一名部下带了一封信火急火燎跑了进来:“禀丞相、枢密使,金国有重大军情送到!”
“拿来!”
耶律淳精神一阵,接过了军报,仔细看了看。
“黄龙府的金兵竟然缩减了一半?”
耶律淳有些疑惑,看向萧干道:“枢密使,你怎么看?”
萧干皱了皱眉头:“无非有两种可能!”
“第1种,金兵真的是因为受挫而退缩。毕竟完颜撒改是金国的国相,是金国最有智慧的人,他的死会给金国带来非常大的打击,金国战略性退缩也不是不可能。”
“这种情况下,经过面对辽宋联盟没有一点把握!”
“第2种,金兵是以退为进。他们故意退缩使辽国对金国放松警惕,然后专心致志对付宋国,毕竟辽宋相争才更符合金国的利益。”
耶律淳抬头问道:“那么枢密使更倾向于哪一种猜测?”
“当然是第2种猜测!”
萧干果断道:“金国狼子野心,我大辽也不是第1天认识了,若非宋国支援我大辽,可能现在整个辽国都已经属金!”
“更何况,金国已经在宋国境内屡屡制造事端,意图扰乱宋国内政。丞相可想而知,金国在宋国境内如此动作有何裨益?至少我是想不到别的任何好处,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金国想要吞并宋国,只有在此情形下,金国才会不遗余力的对付宋国。”
“所以问题的核心就在于——金国连宋国都准备吞并,又怎么会放过辽国?”
萧干的话让耶律淳十分赞同,耶律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枢密使说的很对,种种迹象表明,金国一直寄希望于吞并宋国,而他们要吞并宋国就必须要先兼并辽国,所以,金兵后退就是以退为进,目的是想让辽宋相争。”
“不过还有一点,让我内心很不舒服,那就是金人竟然以为自己吃定了辽国!”
“太可恶了!我辽国作为百年来的霸主,竟然被宋国和金国当成了鱼肉,这让我如何能够甘心?”
说到这里,耶律淳有些莫名的悲伤。
萧干沉默了片刻,反而劝说耶律淳道:“丞相,恕我直言,从古至今没有万年不变的朝代,每个朝代即便再怎么强大都会有英雄落寞的那一日,我聊我也不例外。”
“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属于谁那一说,一直以来都是有德者居之,强汉如此,盛唐如此,我辽国大抵也是如此!”
“我们俩人所能做的,无非就是尽量能让那一天晚一点到来而已!”
萧干叹了口气,话语中满是沧桑。
“最近几十年来,我大辽的几代国君都已经丧失了开国时的锐气,所想所虑无非就是自己的快活,完全没想过周围强敌的变化。”
“像这样,辽国想要永存真的太难了!”
“我倒是建议丞相大人,我们应当不遗余力地保全辽国,寄希望与辽国永远屹立在世界之巅;但我们也应当做两手打算,万一金国或者宋国覆灭了我大辽,难道我们真的要宁为玉碎吗?”
“我最近感觉,我辽国实在是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