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叶樨樨还发现,沈星是有脑子的。
她并没有选择直接打死英加,而是选择了用麻醉针!
这就说明,她的小星,也是有为她而考虑的。
如果是选择直接打死英加,那么,他们和泽依之间的关系,必将反目成仇!
目前,他们两家本就没有交集,井水不犯河水,如果因为他们先动手杀了英加,那局面就永远无法拯救了。
“师母,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迅速将这个‘蛇’女给钳制住!”
沈星回头看了看彻底晕厥过去的英加,还是皱着眉警惕道。
叶樨樨突然觉得沈星冷静的时候样子很有气概,就和慕振清身上的气质一模一样。
他们,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具有大将风范的人才。
但是,是个人都有缺点。
沈星的缺点,就是太容易情绪上头,情绪风暴一旦来临,谁都无法劝阻。
这也是叶樨樨头疼的点。
沈星的个性太强,虽然在逆境中很有用,但在日常中,太容易意气用事,很容易就会对他人造成伤害。
“小星……”
“我有话想跟你说……”
叶樨樨还是在为今天的事而烦恼,她不想沈星因为此事而一直记恨她。
“师母,就在这儿说吧。”
“正好贺昱也听着。”
“没什么可见外的。”
沈星大概知道叶樨樨想说什么,无非就是为了今天的事而愧疚啊吧啦吧啦的。
可她沈星没那么小肚量,只要她的贺昱没事,他们大家都没事,她就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刚才,你那声嘶力竭、歇斯底里地跟我说的时候,我就应该……”
叶樨樨说着,不知不觉中,细碎的眼泪就那样掉了下来。
“我就应该相信你的……”
叶樨樨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看到沈星那一股执着的劲儿,她就是想跟她较劲儿。
“没事,师母,人难免有错的时候。”
“是个人,都会有不完美的地方。”
“我也有错。”
“你之前的话都没说错,我确实太过于自我。”
沈星说着,语气平静,在她没有情绪之时,她根本就不会像之前那样,对任何一个人吼叫。
她有一点双向情感障碍症的前兆。
他虽然能力强劲,但是她大多时候,只考虑自己的利益,只考虑她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是她的大忌。
“这次,英加的武力和我相当,我根本就没法取胜。”
“我们战斗了很久很久。”
“久到让我怀疑自己的能力。”
“我不想就此认输。”
“其实是我心里也不愿承认,我比不上她!”
沈星不甘心地说,她回想起了当时战斗的场景,那个场景,让她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力。
她第一次有那种,想得到什么却无论如何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的感觉。
这让她心里落差太大,让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差劲的人。
小的时候,只体验到父爱的她,根本没多在意到母爱的存在。
她的母亲,是个什么都不爱管的人,跟她从小到大,话都没说过几句。
母亲在生了她以后,患上了抑郁症,父亲沈国强一直不愿让其他人知道此事,所以就低调地在家里开展治疗。
沈星现在仍然还记得,她在母亲的房门露出的缝隙中,看到过她上吊的场景。
尽管现在,母亲的抑郁症已经渐渐恢复,但是不知为何,每当她看到母亲,她就会想到母亲种种在她面前自杀时的场景。
她总会感觉,她的眼里,有的只是冷漠与死寂。
“你是一个不会认疼的孩子。”
叶樨樨拉过沈星的手,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虽然不知道沈星经历过什么,但是她性格上的缺陷,绝对不是没有来由。
这一定和童年经历有关。
“我想说,小星,疼的时候,记得放过自己……”
叶樨樨看着她,沈星的眼神已经麻木。
“不,师母,我和你不是一类人。”
“我不会疼。”
当痛苦已经长时间凌压一个人太久太久,那个人的痛觉阈值就会提高到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沈星就是一个痛感阈值极高的人。
而英加和她很相似,应该也是这样一个人,不然,她们两人怎会不相上下?
叶樨樨捏了一下沈星,问道“疼吗?”
“不疼。”
沈星只觉得搞笑,好好笑,她什么大伤大难没有经历过,这点皮肉之痛,又怎会让她感觉到疼。
“我不像师母那么细皮嫩肉,柔身弱骨……”
“我皮糙肉厚的,没有那么娇嫩!”
沈星说完,看了看贺昱。
“放心吧,我不会嫌弃你的!”
贺昱几乎是秒懂了她的意思。
“呵,你要是敢嫌弃我,我就……”
沈星习惯性地将自己的一巴掌给抬至额头前,贺昱也下意识地在看到她这个动作后,往后躲了躲,也许,这就是他们俩应有的常态。
“对了,刚刚说到哪儿了?”
“这次,我实在是拿英加没有办法,我才将毒洒在她身上的,同时,我自己也中了毒。”
“我当时只能想到这一个办法。”
“长痛,不如短痛。”
“这也是最快的解决办法了!”
沈星解释着自己为何要采用这样极端的手段,但是,为了赢,她不惜一切代价。
“我不想让英加剥夺了贺昱的自由。”
“不解决掉她,必然后患无穷!”
“师母,我想你应该理解我的心态了吧?”
沈星说着,看向叶樨樨,叶樨樨点了点头,说“我明白的。”
“如今,英加她就交由你来处置。”
“我不再将插手此事。”
叶樨樨说。
“英加冥顽不化,我们不可能改变她的想法。”
“这点我再清楚不过。”
“因为从她身上,我看出了相似点。”
“她和我都一样,是那种为了守护一个人,而可以什么都不顾的人……”
沈星的眼里目光涣散,像是想什么东西想的出了神。
逼问室。
麻醉针的时间过去后,英加醒了过来。
又是一个密闭空间里。
这种压抑的环境,她不知来了多少次,每次一来,她都觉得,这就是她的命。
沈星站在她的一旁,此时的沈星,已经换上医务人员用的白大褂,手上戴着白色的手术手套,眼睛处戴上了暗蓝色透明的眼罩,大概是为了防护激光所用。
英加看到她这副打扮,已经明白了她想干什么。
“呵,如此阵仗,无非是想折磨我?”
“那还不快点!”
“给个痛快不行么?!”
英加笑了,笑的很猖狂,就算是临死了,她也绝不让步,至少气势上,她不能再输!
沈星看得懂她,她也是一个,像自己一样,不怕疼的人。
就像是活在下水道里的小强,怎么弄,都弄不死,如此倔强的生命啊,却让人感觉到肮脏……
沈星从密闭空间里桌下的抽屉拿出了逼问用的器具。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么?!”
“倒是可以试试……!”
英加看到那些东西,眼睛都不眨一下。因为,她早就习惯。
往事浮现,她想到维坐在轮椅上,定定地看着她训练时受各种伤,痛苦的模样。
被自己最爱的人“观赏”痛苦时的模样,而那个最爱的人却无动于衷地坐在那里看着,眼神是觉得还不够狠的鼓励。
那时的她,就明白,不怕疼,才是泽维想让她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志。
沈星透明蓝色眼罩下的睫毛在冰冷尖锐的刀子冷淬的白光中微微颤动。
当英加说出这句话之时,她的眉头深深地蹙起。
她明白,英加也是一个可怜之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而自己,也是一个可怜之人。
她对英加心软,最后只会换得自惨死的下场。
于是,她眸中的光一厉,器具随着手,一并而下!
“啊——!!!”
贺昱和叶樨樨都在门外焦灼地等着,听到逼问室里惨绝人寰的叫声,他们的心,都同时地纠了一下。
此时的叶樨樨和贺昱面面相觑,眉头深锁,已经可以想象到里面画面的惨烈。
但是他们都约好,不进去打扰,全然交给沈星处理此事。
室内,沈星冷淡地看着已然映上红色的刀光,冷冷地说
“不是不怕疼么?”
“怎么叫的这么响呢?!”
沈星的眼珠子瞪大,又一次,重复刚才的动作。
“说!”
“你以后还找不找我们的麻烦?!”
“你以后还抓不抓贺昱?!”
沈星逼问着,只想让英加给她来一个妥协。
可这明摆着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两大强势的战火一直在空气中拼得你死我活。谁也不肯先退一步,谁也不肯先一步善罢甘休。
“就你,也配改变我的意志?”
“放弃吧!”
“要不就杀了我,要不就放了我!”
“反正我是绝不会妥协的!”
“你放心!”
在此酷刑之下,英加反而好像更兴奋了,此刻的她,无半点畏惧之意,如此刚强、顽强的生命,沈星是第一次见。
就如同那天晚上,她跟她比武一样,她从未遇到她这般如此难对付的对手,甚至能让她开始怀疑人生了。
就连如今,想让她妥协,也就这么难么?!
她逼问了这么久,再不能伤害英加的性命之时,还要折磨她,也不见得英加头上冒出半滴冷汗。
沈星的心此刻正深深地往下沉,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英加就是另外一个她,她怎么样都打败不了“她自己”。
过了很久,叶樨樨和贺昱不知等了多久,直到沈星终于从逼问室里走了出来。
“怎么样了,小星?”
贺昱忙上前握住沈星的手。却在触碰到她的手时,感受到了刺骨的冰凉。
她的手很冷很冷,让他不经意间打了个寒战。
此刻的沈星,是心灰的。
贺昱隐隐约约闻到了她身上散发的血腥味。
可想而知,刚刚在里面都发生了什么。
“她死了么?”
贺昱皱着眉问道。
就连沈星从里面出来,身上的这种味道都还有残余,加之里面的人又已经无声了。
所以,贺昱猜测,里面的人多半已经……
“没死。”
沈星伸手抚上自己的脑门,用修长纤细的手指在眉心间揉了又揉,才得以稍稍舒展了眉头。
她轻轻地叹出一口气。
叶樨樨和贺昱都知道了答案。
“既然如此,就把她囚禁在这儿吧。”
叶樨樨仿佛看到了沈星的心魔,她的心魔,就是她自己。
而英加,就像这世上的另一个沈星她自己。
所以,每次在面对完英加后,沈星都无法自已。
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倔强而又打不死的自己……
之后的几天,慕振清终于醒了。
而沈星,也是待在房间里,将房门给上锁,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自省。
就连贺昱,也不让进去。
贺昱也只是每天给房内的人送送汤粥。
“这是怎么了?”
慕振清也被锁在门外,他“一觉醒来”,家中这几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让沈星这样自己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来?
“振清,你醒了。”
叶樨樨手中正端着一碗滋补汤,黑眼圈重重地布满她的眼下,慕振清赶快从她的手中接过汤,把她给扶到沙发上给坐下。
然而,叶樨樨在坐下的那一刻,就深深地抱住了他。
叶樨樨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下一秒,慕振清就感觉自己的衣服已经缓缓地湿润了。
“怎么了,樨樨?”
慕振清宽厚的手掌慢慢地抚慰着叶樨樨的后脑勺,心也跟着开始隐隐的疼,觉得她这几天一定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而他又正处于昏迷时期,没能照顾好她。
“我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
“这几天一直做噩梦,睡不好……”
“在梦里,我梦见你因为救小星,灵力彻底耗尽了,连命都没有保住呀,就那么走了……”
“这几天,我真的好怕好怕,怕我和贺昱的灵力,也无济于事,没能救回你……”
“呜……呜呜呜……”
叶樨樨的声音哽咽着,在慕振清的颈间模糊不清,泪水一次又一次地打湿他的衣服。
细碎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听着让人心里是慢慢的折磨。
“别怕,我这不是还在么?”
“我只是累了,休息几天而已,现在不是也醒了么?”
慕振清用力地抱住叶樨樨,给予她力量。
“小星她是怎么回事?”
叶樨樨哭过之后,慕振清开始关心正事。
“她被我救回来了。”
“现在情绪低落,一直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你昏迷的这几日,她一直想除掉英加,但是英加却让她致郁了……”
叶樨樨说着情况,觉得头疼。
“英加让她致郁?”
“这是怎么一回事?”
“英加又不是贺昱,怎么能让她致郁?”
慕振清站起身,准备去敲打房门,进去看看沈星。
“你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为妙。”
“我们都试着去开导她,这些方法都试过了,没用。”
叶樨樨望着房门,叹气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英加不是中毒了么?难道你救活了她?”
就连慕振清此时此刻也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
“但她目前的状态,像是病了。”
“沈星曾说过,她有双向情感障碍症的前兆。”
叶樨樨分析道。
“对,没错,当时我救活了英加。”
“因为考虑到泽依他们那边到时候肯定会前来要人,如果我们就这样把英加给杀了,那肯定会跟泽依和泽维反目成仇。”
“为了保护你们,我选择救活英加。”
“可谁知,英加活了后,既然想以我的命来威胁她交出贺昱。”
“小星又救了我……”
“唉……”
叶樨樨说着,又一次陷入深深的自责中去……
“既然不能去打扰她,那我便去会会那个英加。”
慕振清拍了拍她的肩,让她放松心态,别责怪自己。
逼问室内,慕振清一进门,便闻到一股血的味道。
而且,不止血味,还有一股身体腐烂的臭味、馊味。
他身经百战,什么没见过?什么没闻过?却也没抵得过这股恶臭……
病床上,女人静静地在那儿躺着,双目紧闭,浑身上下都是伤口。
慕振清看了一眼,就觉得不忍直视。
可是女人就是那样一声不吭地躺着,好像死了一般,仿佛感受不到任何痛觉似的。
慕振清皱眉,踱步走近,看见女人身上的伤痕,已经开始长出新的皮和肉。
这治愈能力,不是一般的好!
真是个顽强的女人……
怪不得沈星会……
慕振清想到。
听到脚步声,躺在床上的女人突然眉目大睁!
就连慕振清都被没来由地吓了一跳。
英加撇过头,模糊着混杂着血的眼角,已经将近睁都睁不开,只能依稀地辨认自己身旁的,是一具男人的身体。
“你又是谁?”
英加并没有见过慕振清,她只听说过慕振清,却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真人。
而如今,站在她身旁的,正是泽依警告过她不要招惹的人——慕振清。
“慕、振、清。”
清冷之声,伴随着男人浑厚的嗓音,一并传至她的耳内。
男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英加听后,直接顶着伤口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此刻,正对着连泽依都望而却步的男人——慕振清。
“慕……振清……?”
英加口齿不清地叫出他的名字。
面前的男人,和想象之中的面容,简直是可以说天差地别了。
在她的遐想之中,慕振清的面目凶狠,胡子拉碴,比泽依的长相还要野蛮。
可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泽依口中畏惧的那个人慕振清么?
如此的面容清秀,眉宇间无时不刻透着灵气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长相,是那么的弱不禁风的样子,就连她都觉得她一掌都能伤他万分。
“没错。”
慕振清淡淡地答,也很淡定,并没有觉得自己像英加心中所想的那样,那么神。
“你和沈星是什么关系?”
英加问道。
“师兄师妹的关系,怎么?”
慕振清的眼睛微微下瞟,看着英加下意识防范着自己的样子,心想,他有那么可怕么?
“放心,我并不会伤你,你不用那么紧张的样子。”
“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对小星做了些什么?”
对啊,她到底还能做些什么?
明明是沈星在伤她,可为何,沈星自己却自闭起来了呢?
“我到底对沈星做了什么?”
“这句话我倒想问问她?”
英加回忆起那天沈星在对她动刀时的样子,明明痛的是她,而沈星的手却开始颤抖。
而且每当看到自己那越是淡定的模样,沈星就越是无法再动手逼她。
“现在我已落入了你们的手里,要杀要剐,随便,你们折磨我是没有用的!”
“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能顽强地活下去!”
“即便是身体腐烂,我的心还在跳动,我就会回去找我的少爷!”
慕振清听后,终于知道,英加的软肋是什么。
人,一旦找到他们的软肋,那便能战胜他们。
“答应我,不要再有伤害贺昱的非分之想,我不仅放你回去,还会放过你的少爷。”
慕振清这句话的重点,在后半句的少爷。
“如果你执意要伤害贺昱,那我,也会将你的泽维给抓起来。像折磨你这般折磨他。”
慕振清再一次通过言语来刺激英加,果不其然,下一秒,英加像是被打了兴奋剂一样,不顾伤痛,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好像是被激发了无限的战斗力,誓死要与他肉搏。
英加的打法变得凶猛,就算身负重伤,她也依旧在战斗。
没过几招,慕振清便钳制住了她。她可以和沈星匹敌,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与慕振清匹敌。
“怎么,很生气?”
慕振清将她的手给反制于她的背后,她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却没有一声闷吭声。
因为在她这里,骨裂、骨折,就和摔一跤的痛感是一样的,就算是骨头粉碎,她也只感觉得到骨折般的疼痛。
慕振清这才意识到了逼疯沈星的是什么。
他松开手,不再用武力制服英加。
因为他深刻地清楚,武力,根本对她没有任何半点作用……
只要她不先发制人,他就不会动手。
从始至终,只有泽维这个人,能够将她摧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