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宜离去时踉跄的脚步和需要那个老仆扶持着才能走路的模样,张凡哪里还会不知道他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望着那主仆离去的方向张凡在雪里伫立了良久。
那种哭笑不得又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让周围的人都不敢近身。
梅成和廖化商量了几句,也不得什么要领,关键是两人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廖化还好些,毕竟有心事而且他心底里庆幸还来不及,总算是没出现那种让他难以抉择的场面,算是松了一口气。
梅成自下山以来却是一直在打酱油,根本就是一个工具人的身份,他更是没什么负担。
于是这俩人没商量几句就一致决定回去继续刚才的吃喝。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呢怕什么?”
事情好像搞砸了,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回去见众人,张凡直到冻得实在受不了才挪步回屋。
站了这么久也没人来劝劝他给他个台阶下,让张凡的心里特别的受伤。
也许?可能?大概?是张凡其实也没在外面站多久?
反正张凡回到堂上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几个一同随他下山的,以廖化、梅成为首的几个人正吃的热火朝天。
其实张凡刚才根本没吃多少东西,但是因为心里面有着太多的事分心也就一直都没觉得饿。
事情就是这样,很多时候我们可能并不饿或者也没感觉到饿,但是看到别人在那狼吞虎咽吃的正香,我们自己也会忍不住的垂涎觉得自己也很饿。
吃了脸皮儿薄的亏,张凡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个时候去跟他们凑一起狼吞虎咽,万一大家问起谈的怎么样,难道让自己说直接给人灌多了啥也没谈成?
他这时候也只好慢慢的踱着步,希望自己走慢一点,也好让大家发现他然后主动邀请他一起吃喝。
连被人家问起后的回答他都开始思考了,结果却也没人主动邀请他入席,直到他走入后堂那几个饿死鬼投胎的吃货好像都没人抬头多看他一眼。
这让张凡很受伤,伤了心!也伤了胃!
梅成他们当然是不知道张凡刚才在席间根本就没吃多少,光顾着跟周宜吹嘘他精心准备的这顿饭了。
看他独自在屋外雪中站立良久,又看他兴致缺缺的回来,只是以为谈判的并不顺利,张凡有什么难题解不开。
问题是他们几个都是大老粗,自问先生都没办法的问题,对于他们来说那也绝对是毫无头绪。
更重要的是!这顿饭真的是太好吃了!
张凡从来不是吃独食的人,有了好吃的当然也会跟身边的人分享。
刚才他跟周宜在堂内边吃边谈的时候,其实已经给梅成廖化他们这伙人一样在外间也备了一桌。
那一桌的食物数量可比张凡他们多出好几倍,虽然是招待客人,但是毕竟也只是他们两个人,准备那么多也是浪费。
不如就保留一些精品,剩下的大多数都留给一直跟着自己的这些兄弟们开开眼界。
刚才那会儿,梅成他们就已经吃的酣畅淋漓大呼过瘾,一个个叫嚣着压根就没吃饱,想让周家再去杀几只羊。
他们觉得就这种吃法,他们每个人都能吃掉一整只羊!
等到张凡送走了周宜,还将没等他回来,这几个人也不嫌弃就直接冲进堂内,直奔刚才张凡他们吃饭的案几,根本就没人注意到张凡是不是没吃饱什么的。
“没良心啊!祝你们明天统统拉肚子!”
张凡躺在里间的榻上,翻来覆去的想睡也睡不着,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咒骂那几个白眼狼,他却不知道他今天宴请的对象周宜也不太好受。
周宜此刻已经回到自己在这处庄园的居处。
一路被老家仆搀扶着回来的她着实让下人们都吓了一跳。
好在她这时候虽然有些天旋地转的头痛,但是心里却非常明镜的知道自己这只是醉酒。
自己小瞧了那酒,那种酒酒性太烈,与现在的几种酒截然不同。
喝的时候酒香浓郁、甘冽爽口,入喉如火烧一般,喝完之后却极易上头,只需要那么一盏,就能让自己这种虽然说不上千杯不醉,但也是酒中豪杰的爱酒之人喝醉。
安抚了一下总是念叨着自己这是被黄巾贼人给下毒了的老家仆,让他相信了自己只是醉酒并没有中毒,然后就让他赶紧的滚蛋,招呼来婢女服侍自己上榻休息。
躺在榻上的周宜犹自觉得天旋地转,婢女们七手八脚的给她解开衣服、打散头发、擦拭手脚,然后弄了块热布巾子给自己额上敷上才略微觉得好受了些。
不过虽然酒醉,虽然难受,但是周宜脑子此时却是清醒得很,一点也不像是酒醉之后的状态,躺在榻上犹自脑中盘算着这次赴宴的重重惊喜。
此刻她觉得自己真的是有先见之明,当初在黄巾跟广平郡兵对峙的那段时间,果断的接受了那次谈判,并且发现了张凡的与众不同。
要不然也不会有后来的一些阴私的小手段来逼他出山来找自己继续合作,要不然也不会有今天的这种种惊喜。
这些机会自己把握好了,自家的生意走出广平郡怕是不再是难事,就是在整个冀州也会一跃成为第一等的商贾,不弱于那中山甄家。
······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周宜的呼吸渐渐平稳,然后沉沉睡去。
虽然梦里的世界依然是天旋地转的厉害,但是好歹那也是美梦,还是她周家几代人一直在做的美梦,慢慢的周宜那掩在热布巾子下的眉头也渐渐舒展,不一会儿就变成了淡淡的笑意。
山下的人都进入了梦乡,山中的张燕和张宁此时却毫无睡意的在火塘旁夜谈。
先生他们还没传回来消息,山上的粮草却又加快了消耗的速度。就在今日晌午的时候,他们的寨子外面又来了近千人。
这些人堵在寨门前就要寨子里给他们提供上千石的粮草,不然他们就要攻破寨门自行进寨来取。
年轻气盛更兼艺高人胆大的张燕自然没有跟这群人又什么废话,直接大开寨门,领着几十个颇有勇力的汉子冲出来就跟他们放对。
那群人为首的也没招呼众人一起上,只是也领着数量差不多的数十人就直接对上了张燕。
可惜的是,勇气可嘉奈何实力不济,不数合就让这位龙套领了盒饭,连个姓名都没来得及通报。
本以为杀了他们的首领和几个敢于冒头的,这群人就会一哄而散。
没想到的是,他们虽然退了数十步但是却仍然聚在一起不愿离去。
张燕又带着些人手驱赶了几次,他们都是看见张燕他们出来就远远的躲开,一旦张燕回寨他们就又聚集在寨门之外不愿离去。
几次三番的,他们好像是也终于明白光是这样堵在这里也不是办法,鼓足勇气推举了两位长者出来向又一次冲杀出来的张燕乞降,请求张燕这位大头领、大寨主收留他们这群同样是躲在这茫茫太行之中的老弱。
一问之下才明白,原来这群人竟然是太行西麓的上党郡人,因黄巾之乱乡中遭了匪灾,无奈之下被那上党的黄巾渠帅换作杜长的裹挟着从了黄巾。
后来黄巾失败,上党郡黄巾也被逼退入太行山中,但是那杜长却是将大部精壮都诱骗裹挟到他自己的队伍当中,剩下些老弱和不多不肯抛弃家人的青壮只好在山中另立门户苟延残喘。
就这样,杜长还时不时的派遣人马到这群名义上仍归他所属的山寨当中索要钱粮。
这群人也是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又不愿意再受那杜长驱使才无奈的在这大雪封山的时候离开原来的寨子。
又因为曾听闻太行东麓他们这处山寨粮草充足却又以老弱居多,这才动了要来此处“借粮”的心思。
听到眼前的两位老者的哭诉,张宁既羞于他们黄巾中竟有杜长这样的败类,又悲悯这群人是因为他们黄巾起事才痛失家园、沦为草寇,于是就跟张燕略一商量把这群人也留在了他们自己的寨里。
为什么要说又呢?
还不就是因为这伙人已经不是他们山寨接纳的第一批无处可依的太行流民了么。
张凡还在山上的时候这种事就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不然张凡他们这一处穷山僻壤里的小小山寨怎么会短短时间就有了上万人的规模?
这是张凡的这个头就带的不好!
所以,本来进山之前计划好的勒索而来的足够撑过这个冬天的粮草,竟然连新年都还没到就已经开始捉襟见肘了。
这一下子就多了千把口子人,张凡再不派人送粮草回来,张宁他们就要断炊了。
这不这么晚了张宁和张燕还在合计怎么解决眼前的难题。
“没别的办法,想要彻底的解决缺粮的难题,靠其他几处山寨也是不成的。最近他们送信来说他们也都遇到了跟咱们一样的难题。要么下山去抢!要么就只能再派人去山下催一催先生那里尽快拿出办法来了!”
张燕苦思冥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无奈的只能把问题再次甩给了现在还对此一无所知的张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