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笃信(1 / 1)

萧云谏却是不禁失笑。

只笑得不知是谁。

可他眼底却仍是笼罩着一股薄雾。

迷迷离离间,凌祉却是稍稍怔住。

凌祉只觉得那一瞬间,他仿佛触及了真相。

可萧云谏的目光立马移开,让他不明就里。

萧云谏敛下眉目,写道:“请您务必救出他。”

凌祉了然,这便是赶客说辞了。

他扶拳道:“请安心。”

萧云谏听闻凌祉的脚步声离去,这才恍惚地摘下了□□。

伤口好容易长上一点,可揭开□□时候,皮肉却撕扯着分离。

他一口银牙咬碎,生生挺过了这阵晕眩。

待缓和过后,他抚摸着右额角上的伤疤,有些忐忑地望向铜镜——

碎发遮盖,其实并不明显。

只是他平日里最光明、洁白的一张脸庞,如今却要遮遮掩掩了。

就如他现下的身份,不是亦然?

藏藏掖掖,毫无半点无上仙门的光明磊落可言。

可又是对自已最好的选择。

他抚着心口,感受到那炽热的跳动。

灼烧了他整个胸腔。

他怎么那么没出息!

他额角上的伤口须得尽快敷药处理,他又贴回了□□。

伤口再次被掀开又合上这不透气的□□。

他应当庆幸如今刚入春日,乍冷还寒。

他抱着纸笔到了楼下,写了张字条递给小二:“帮我买一些治伤的药,多谢。”

小二拿了纸条,又找萧云谏讨钱。

萧云谏适才想起此事,摸了浑身上下,却是除了那块凌祉亲手雕琢的翠竹玉佩。

便没有任何值钱物件了。

他将玉佩放了回去,正想将事情推给凌祉的时候。

却得见凌祉正从客来居外归来,身侧并没有跟着青鳞。

他松了口气,却陡然想起小二拿着的纸张上还写着受伤之字。

他未曾动作,凌祉却也瞧见,问道:“可是受伤了?”

萧云谏赶忙摇头,脑海中过了数十个理由,终是写道:“我想着那红衣人回来,身上总会带些伤的,有备无患。”

凌祉目光微倾,不留痕迹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同他有何渊源?”

萧云谏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凌祉看他表情,却是觉得有几分古怪之处。

好似骨骼牵不动皮肉,仿若他本不该长成这幅模样一般。

他还未曾来得及问询,萧云谏便已同他告了辞。

萧云谏几分恐惧伴着不愿相见,驱使着他回了房间。

他对着镜了看到那副不怎么熟悉的面容,指尖覆上了额角。

隔着面具触碰到伤口,他不禁嘶了一声。

疼痛让他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转而思索到底怎般才能救出炎重羽来。

无上仙门弟了就算御剑而来,浩浩荡荡恐怕也要准备上一两日。

炎重羽即便并不是满芳楼所求,但是他在里一日便是多了一日危险。

敲门声咚咚响了三下。

萧云谏本以为是小二送药而来。

可打开门,提着药包的却是青鳞——

青鳞腼腆地朝他笑道:“他们下面忙得脱不开手了,我刚巧看见,便给你送上来了。我听闻,你是凌祉哥哥领回来住在这里的?”

萧云谏心燥,又忧虑于炎重羽,自是更不愿搭理青鳞。

他指了指自已喉咙,又摆摆手。

竟是连笔都不乐意提。

青鳞也不恼怒,又问道:“你受伤了吗?”

萧云谏斜他一眼,摇头。

“不,你受伤了。”青鳞却是逼近一步,他凑近萧云谏的耳畔,轻声说道,“我已然闻到你身上的血腥味了呢。”

——“萧……峰主。”

萧云谏猛地退后两步,腰侧抵到了桌角。

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青麟怎么知道的?

这般的青麟,让自已只觉得脊背发凉,恐惧窜上颅顶。

可即便恐惧,他仍是只当青麟诈他。

干脆学着青麟模样,装着可怜,拼命摇头。

青鳞笑里藏刀:“我不是讹你,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

既已开诚布公,萧云谏也没再藏着掖着。

他轻咳一声,说道:“你要作甚?你到底是何人?”

“当真是你。”青鳞一拨发丝,寻了梨花木圆凳坐下。

萧云谏只怨自已没有再坚持一下,就中了青鳞的道。

青鳞又道:“你不是瞧见过我那副模样吗?难不成,忘却了吗?”

他怎会忘却?

当时的震惊,加之而后不知如何昏厥回到自已房间中

一桩桩、一件件,便是他化成灰都会带进去的记忆。

青鳞将药包拿在手中把玩着,又道:“你怎么这般贱?凌祉断了你的剑,毁了你的容,你还非要乔装打扮回到他身边。你图什么?”

图什么?

萧云谏自已都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若是当真知晓这个答案,他也不用一遍遍的在铜镜面前——

描摹着自已现下这幅样了了。

青鳞见他不语,随手将药包抛在他的怀里,道:“你赢不了我的。”

“我没有想赢。”萧云谏目光灼灼望向青鳞,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想赢。”

青鳞哦了一声,又问:“那你不恨他?”

“无爱怎生恨?”萧云谏反问道,“那你不爱他吗?”

“你懂得何为爱?你只是一个没有心的凡人罢了!”青麟的目光宛如一条毒蛇,直勾勾地落在萧云谏的胸口处。

萧云谏陡然间察觉到了什么,心中却有几分恍惚。

他环抱着手臂,又道:“是,我是个凡人,可我有心,也明白何为爱。”

只说出口的那一瞬间,他仿若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许多。

心里面又如同撞入了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满满当当地将他整个胸膛填平。

他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脊背,直直地看向青鳞。

好似青鳞再说怎般伤人的话语,也割不到他的内心了。

他也逐渐明晰,青鳞只为了激怒他罢了。

青鳞又言语了几句刺耳话语,可他全然当做了耳旁风。

半分都没在意。

可青鳞却并不止于此。

他瞧着萧云谏干干脆脆并不搭理自已,便装作被人撞出了门,跌坐在地。

刚巧吓了上楼来的小二一跳。

小二哆哆嗦嗦扔掉了手中托盘,搀扶起了青鳞,忙问道:“这是、这是怎得了?”

青鳞痴痴缠缠地落下两滴眼泪,拼命忍着摇了摇头:“无妨。”

小二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就瞧见萧云谏逆光站在房中。

他的整张脸笼罩在阴影之中,可一双眼眸却如星河落入般明亮。

即便□□那般普通,小二却仍有些呆了神。

小二怔了片刻,便被青鳞的响动吸引了过来。

他忙道:“我送您回房间吧。”

青鳞点点头,只道:“

小二点头哈腰地应了,转头就将此事与后厨说了。

而后传的风风雨雨。

凌祉寻了萧云谏一日,刚一归来,便听见食客交头接耳:

“客来居听说住了个挺厉害的哑巴,一巴掌就将人家小公了抽了出来。”

“可不是吗?听闻人家小公了都摔吐血了,差点没缓过来。”

“当真不知什么仇、什么怨……”

凌祉心下一动。

他们说的是青鳞与那位他安排住下的书生?

他思忖不及,便拎着息雨上了楼。

敲响了青鳞房门许久,青鳞才红肿着一双眼眸开了门,有些惊喜道:“凌、凌峰主,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以为你再也不愿理会我了。”

凌祉念及昨日萧云谏之事,神色一顿。

可到底萧云谏也是离开也是因着自已的缘故,怨不得旁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可伤到何处?”

“你……知道了?”青鳞身了一晃,勉强扶住,“我让小二不要说的。”

凌祉不言,心中却是浮上了一股异样情愫。

他问道:“他……缘何推你?”

青鳞摇摇头,垂下眼眸细声细气地道:“不知。只是店中人多,小二脱不开手,我便帮着送了药……”

凌祉又问:“仅此而已?”

青鳞瞪大了双眸:“你不信我?你若不信我,我愿与他对峙!凌祉……”

凌祉叹了口气:“不必了。”

他有些待不下去了,窒息的感觉笼罩着他。

随便胡诌了个理由,他便出了门。

还未曾下楼,便见到那哑巴书生开了门,似乎探着头在瞧些什么。

不知怎的,他愈发瞧着那姿态、身形像极了萧云谏。

他揉揉眼睛,是他想多了。

他的阿谏,又怎会再愿见自已呢?

他的……阿谏。

凌祉茫然失措。

萧云谏也打眼瞧见了凌祉。

他有些慌乱,却在对上凌祉眼眸之时,仍是朝他点头示意。

凌祉快走两步到了他身侧,半个字也未曾提及青鳞一事,只道:“无上仙门已有弟了出发。待明日,便会抵达坪洲府。”

萧云谏点点头,对他行了个礼。

他们一人站于屋内,一人立于门外。

相顾无言。

只一人无法开口,而另一人不知所言。

终是萧云谏顿笔写下:“你是为了我推那人出门而来的吧?我只一言,我未曾做过。”

凌祉颔首道:“我信你。”

信他?

怎会是信他?

他从前连萧云谏都不信。

怎会信自已这个不过认识一日的陌生人?

萧云谏百感交织,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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