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王府内,宴席到了尾声,大半前来赴席之人与邵逸潇和端木首座道别后,便前往东城信台,回了自己主城,前者也退回后院。所剩之人,却是昏醉不能自控,在李管家的&nbp;安排下,皆送到内院东房,休息下去。
眼下黎建成瞟了一眼远在角落的魏功名两人,迈着踉跄的步伐,走了过去。
“我说,老魏头,你这边的事儿处理完了没,若是处理完,速速随我回黎城。”说完,借着酒劲,便要上去弄醒正在打盹的魏功名。
“黎城主还请自重,家主连日奔波,身体早已到了极限,邵州主已答应宴席过后给我魏府一个公道说法!”曹能起身挡在两人中间,拱手说道。
“我与你说话了吗?让开!”借着酒劲,黎建成上前便要将曹能推开,却发现这人如泰山一般,矗立在原地,动也不动。“好好好!由着你俩继续闹下去吧!别说我没提醒你俩,有些事,你们是碰不得的。”说完,黎建成头也不回的离开两人,与管家道谢几句,便出了穆王府。
曹能待黎城主走后,嘟囔的骂了几句,准备回到座位上,才发现老爷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不知刚才黎城主的话老爷听见了没,这般想着,曹能还是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照常的跟老爷打招呼“老爷,您醒了!宴席刚好结束了,我们该回房休息了。”
“你的心意,我领了,这些许时日有劳曹老弟了!不日回城,我老魏头定要给你寻一个好去处!”魏功名伸了伸腰,起了身子,便向李管家走去。
“好去处?啥玩意儿!”曹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这话,这不州主答应给咱一个说法了嘛。
“托李老哥的福,魏某难得的补了一觉!”魏功名来到李管家身前,拱手作揖。
“哪有哪有,您这话不折煞我也!魏兄既然醒了,便随我一起去后院,家主和端木首座在书房等着您嘞!”李氏轻拍魏功名衣袖,笑着说道。随即吩咐了下人好生伺候着还在吃酒的客人,便带着曹能二人,入了后院。
“端木首座也在?”魏功名惊讶的说道。
“是嘞,魏兄你这事儿啊,听家主说,牵扯的东西太多,只有请元火宗出面,恐怕才能平息此事!”李氏倒也不拐弯抹角,把他知道的全说了。“老兄,你也别看我,我就知道这么多,其他的待会你到书房便知晓了。”
“有劳李老哥带路!”魏功名涨红着脸,紧跟在李氏身后。
这百米路程,若不是李氏在前面带路,魏功名恨不得飞着过去。
可等李氏将二人带到书房,与二人告别前往大厅后,魏功名却是立在书房门前,久久不肯推开房门。他想要说法,可给了说法后,他又能做什么?伤天赐之人本就是修士,他一个行商之人,又如何找出行凶之人,如何替天赐报仇……
“魏老弟既然来了,就进来吧。”在端木英华示意下,邵逸潇走到门前,打开房门,将楞在原地的魏功名邀请进来。后者收敛心神,看向屋内,狠狠跺脚,还是选择进了书房,身后的曹能亦是紧跟其后。
“在下黎城魏府魏功名,拜见端木真人!拜见邵州主!”进了书房,魏功名便不可再做犹豫,不管后续如何,今日该要的说法他一定要有。
“不用这般拘谨,魏老弟,对于发生在魏府的事,我代表元火宗,深表歉意!”端木英华起身走到魏老头身前,搀住后者手臂,一丝真元入体。
“此话怎……讲?”行商大半辈子的他,顿时感到此事似有不对,若不是端木真人提前往他身体注入真元,承受千痛万苦而来的他,此刻怕是瘫坐在地。“真人所言,犬子遇害,与元火宗有关?”魏功名身体不受控的向后退去。
“魏老弟所言不错!”端木英华未有动作,却见那木椅自行挪动到魏功名身后。“先不要激动,听我把事情详细说来。”
魏功名猛地坐到木椅之上,此刻的他,脑袋却是炸裂得很,他无法想象,伤害他儿的真凶竟然就在元火宗。他更无法知晓,眼前的端木首座亲身前来,其目的是什么。
“魏老弟莫要激动,我此次前来就是代表元火宗彻查此事。”随即便将这十多日所查到的全部告知于魏功名。
“我知道魏老弟急于找出真凶,但目前我们所能掌握的信息,显然是经过他人之手过滤之后刻意留下来的,当日与之有关的十数名修士也先后离奇身亡。现下除了令公子苏醒指认之外,再无他法。”端木英华将近十日追查进展告知于眼前两人。
“如果真是这样,我儿魂魄受损,几时能苏醒尚且不知,与这件事相关的这么多人都都灭口,即使我儿他日苏醒过来,一人之词,又能掀起多大波浪?”端木英华所说之意便是如此,他魏功名也非愚人,事实就是如此,明明自己是受害人,明明自己的证词重如鸿毛,但那又如何?
在这世间,家族被莫名其妙的满门灭杀之事时有发生,最后又均以不了了之收尾。这个世间,有太多势力的存在,一两个家族的灭亡,有时候就这么一笔带过。
“唉,也就是说,现如今,我魏府不管进退,只要藏身在黑暗之人想要赶尽杀绝,无人保护的魏府,也将会消失在人们视线中。”此刻的魏功名,在认清现实后,却是异常的冷静,因为他知道,现下无论他再怎么扯高气扬,再怎么据理相争,都是无用。
哪怕眼前这位元火宗首座承诺尽快查清此事,不过是给他魏府的一道催命符而已。
“可怜啊,可怜!”魏功名从商至今,从未有过如此绝望,事态演变成今日这般,他无力去改变,对于他而言,他如今只后悔自己九年前选择了放弃。“走吧,我们回去吧!”老魏头耗尽最后的气力向着邵逸潇和端木英华拱手道别,随即带着曹能退了出去。
他有想过将天赐和乐儿托付于眼前这位元火宗灵玉峰首座,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保他俩平稳度过余生,可是对方与自己可以说毫无渊源,更别提在这种事上人家会大发慈悲的伸以援手,这世道,这种事,发生的太多了!对于将近千岁之人啊,心里早已漠然了吧!
随着魏功名淡然离开,邵逸潇此刻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他起初认为,修士枉伤凡人,由端木首座出面所有问题必当迎刃而解。可是直到后者将当初仅是围观的众人也被悉数灭杀的事实陈述出来,再到魏老弟所言,便知道这件事,或许已经注定魏府今后结局。他同样凡躯一介,虽贵为一州之主,但若是触碰到某些暗流的利益,将要面临的同样是死亡。州主之位,并不是少了他就不行。
“端木老哥,实在抱歉,让您遇上这么个事,劳您操心了!”邵逸潇拱手道,随即叫唤了管家老李来到书房换了凉茶,备上甜点。
“无需这般,你想做什么放心去做便是,我这也不做停留了,该回宗内了。”端木英华知晓若自己还呆在这里,邵逸潇必然要亲身接待,而他显然察觉到这个州主被魏府之事有所触动,显然更想去稍作道别。既然如此,他也顺便借此离开。
“穆王府招待不周,还请端木老哥莫要往心里去!”邵逸潇拜过首座,嘱托了管家几句,便出了书房,寻二人去。
再说出了穆王府的魏功名两人,并没有向着城门方向出发,如果不久之后,注定魏府终将灭绝,那么,此刻短暂的陪伴,或许是这人间最美好的时刻。至此,他选择花费他身上仅存的钱财,去往东城信台,选择快速传送回黎城。
就在两人往东城走去的路上,邵逸潇问了街上路人,追寻了过来,看着佝偻的背影,邵逸潇深吸一口气,赶了上去,轻拍肩膀,前行之人停下脚步,转身过来。
“魏老弟,对不住了,我贵为一州之主,确实无法给你一个像样的说法,邵某实乃惭愧。”邵逸潇低首抱拳,这是他对同为凡人的魏功名最苍白的道歉。不管如何,那暗流之人终将要以魏府全家性命为这件事划上句号。而知晓真相的他,却无法改变这种结局。
“于此番境地之下,能得邵兄牵挂,魏某也不枉此生!我这苟活不过十数载之人,死了便是死了,可惜了我的两个孩子。”十三日的奔途换来的却是生而无望的打击,除了回到府中与妻儿团聚的唯一念想,今时今日的他,再无其他奢求。
“此物收好,危急时刻,便可打开它,或许,会有一线生机!”邵逸潇也不多语,将一枚古铜戒指递与魏功名,后者执拗不过,便收了下来。
“邵兄之恩,来世再报!”魏功名本已万念俱灰,却不想在这生命终点,却依旧有人站了出来,给了他仅有的温存。
“快回去吧,切记危险关头定要打开此戒!”
魏功名连连拱手,不胜感激。邵逸潇却是催促着他俩快快回府与妻子相聚。
三人,终于别离。
邵逸潇看着远去的两人,倍有伤感,弱肉凡躯又岂能与天相斗。直到远去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邵逸潇才迈着无主的步伐,回向穆王府。
虚空之上,立有一人,正是端木英华是也,方才离府,一部分原因便是他要观察眼下之人,是否值得他去施以援手。于此在地上发生的一切都映入他眼,随即身影化为一道流光,向着远方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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