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首先,我要你告诉赢风元帅,那个帝君覃炎已经整合了很大一部分大荒的妖族,不日就要向东面进发了。他应该积极整军备战,保护玉门关。”
“其次,耗子精川陀罗和鸠摩仇这里的事你也看见了。西极妖族多有奇异天赋,你一定要告诫元帅,让他不要主动率军出击,以免失去地利,陷入被动。”
坐在陆舟上,安晓师叔的话还回荡在陈珂耳边。
这艘小小的驳船,如今正凭空浮在一束光带之中,载着陈珂和琉璃肖凌薇二女,飞快的飘向东方。
地脉之息忽上忽下,颠簸的陆舟周围,土壤地层的颜色转换不停,连白泽也不知大家如今身处何处,速度几何。
“你说,那赢风能听进去我们的意见吗?”小熊猫用话语把陈珂的注意力从光怪陆离的飘带处给拉回了陆舟中。
“上次见他,他看起来就是一副很讨厌大荒和妖怪,迫不及待想要出兵的样子。”
这家伙倒也不傻,如今回到玉门关的就只有陈珂三人。
三人之中,琉璃虽贵为龙女却是外族,肖凌薇只是仙宫门徒。而陈珂虽然顶着一个安晓徒儿、天柱魁首的帽子,可本质上也不过是个散修妖怪而已。所谓的灵虚道境,在即将迈入羽化的赢风面前也完全不够看。
“我就怕那赢风嫌弃我们人微言轻,不肯见我们呢。”小熊猫由此说出了一个不太好,却着实很有可能的推断。
“左右也要把安晓交代的话告诉玉门关的守军才行,至于他们听不听得进去,那就不是我们能操心的问题了。”陈珂在神识里回复小熊猫道。
说完,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在陈珂袍服的胸袋里,正躺着一封洁白的玉信。
“假如赢风他不肯听你的意见,甚至不肯见你的话。那你就找机会把这些事儿告诉徐卿,顺带将这封信交给他。”这是安晓临走前,交代给陈珂的最后一个要求。
地脉光带还在载着大家飞速向前。纵然地底无星无月,无风无景,可陈珂还是能从那眨眼而过的巨石岩浆判断出,短短一日,众人就已经至少驶出去了好几万里之遥。
“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白泽翘着二郎腿在神识里喃喃吟诵道,“传闻神仙们就是通过天光以及地脉,来做到朝游北海,暮宿苍梧的。”
“如今我们虽然还没成仙,却着实体会了一把神人们的待遇。”
“可惜这处地脉之气不算太粗,不然我们就能见到太阳,等等!苍梧!”突然之间,老头子就在神识里跳了起来。
“你怎么了?”陈珂看白泽猛地一拍脑袋,随后就跟被电击似的蹦了三尺多高,关心他道。
“我问你。我们到了大荒多久了?现在是什么时节,经过了多少次晴天!?”老头子披头散发,急急忙忙的对陈珂发问。
“这到了大荒两月有余,现在正是盛夏。至于这晴天嘛,我没数过,不过至少也有好几次是天高无云的好日子吧。”陈珂真是被白泽给搞得迷糊了,他一路走来不都是跟着自己的吗,怎么还突然要自己提醒他日子时节呢。
“对,好几次晴天!可是你不觉得晴天上少了一些东西吗?!”老头子心急火燎的继续问道,要不是它如今只是一份神识残念,估计嘴上都会长泡。
“喂,老头儿。你没事儿吧?”小熊猫看白泽一时间跟着了疯魔似的,也在神识里说话了“那几天万里无云,连远处的昆仑山都看到见,哪里还有什么东西。”
“就是没有东西!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白泽忽然对二人吼道,声音之大,连陈珂都怕这动静传出神识,惊扰了坐在对首的琉璃肖凌薇二女。
“昆仑山顶,本来应该还有一个东西的!”老头子的心情明显还十分激动,他揪着自己的胡子讲道。
“什么东西?”陈珂则是好奇的打问到白泽。
自己虽然在大荒经历了几次晴天,可昆仑天柱直上灵宵,就是晴天也是看不到顶峰,白泽又怎么会知道那里少了什么东西呢?
“若木!苍梧!”老头子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对陈珂说道。
“赤水之东,昆仑西麓,有苍梧之野,若木生长其上,直达天宵!日行止而始落!”他又说出了一段古书似的记载。
“天地四木,扶桑居于东面,乃是日出之地。寻木位于冰海,万物归于北冥。建木长于地中,沟通天地桥梁。南无陆地,而成识海归墟!最后就是西边了,西面有若木苍梧,同样是一颗神树,传闻太阳运行到了若木之上,就会在那里暂时休憩,而后才开始西行下落。”
“我小时生在昆仑山下。我记得很清楚,虽然若木长在靠昆仑顶峰的位置,但只要是盛夏晴天,神树的影子就会穿透天光,投射到地面之上。这时如果站在昆仑四周的话,也能看到若木苍翠的身形!”
“但我们之前在昆仑东面,在流土城,甚至到了赤水河,经过了好几次晴天,可是都没看到过哪怕丁点儿神木的影子!”白泽急忙忙吼完了自己突然想起的这个重大细节,才终于失魂落魄似的坐回了识海。
“你是说?!”陈珂闻言也是非常惊讶,“若木消失了!?”
“嗯!”白泽在神识里重重的点了下头,表示肯定道。
“不可能吧,好端端的一颗大树,怎么会突然消失呢?”小熊猫比划着双手问白泽道。
它虽然没有见过若木。但之前在蜀川的都广之野,那建木折断后留下的灵丘,可是有十几里方圆啊。
“也许不是消失了。”白泽说完自己的惊人发现以后终于稍微冷静了一点儿下来,此刻他摸着自己的白胡须沉声道,“或者是有人像建木那样,也折断了它。”
“你是说,不止建木被人折断了,连西边的这个若木也是这样的情况?”陈珂想起了自己在蜀川时的见闻,“他们是什么人?会是一伙儿的吗?”
他于神识里惊问白泽道。
“不管他们是什么人。至少若木的事儿,肯定和西王母脱不了干系。”白泽则是脸色阴沉的继续说出了自己的进一步推断,“和生在人类地界的建木不同。若木苍梧就长在昆仑峰顶,那里是西王母的后花园,没有她的同意,相信没有哪个势力,敢动那里的一草一木。”
“西王母?她到底打算做什么?难道真的要和别的天神内斗?”听完白泽的话,陈珂不禁带着惊骇的表情在神识里自我发问道。
自己虽然在南海知道了天神之间似有纷争的兆头。但不管是月华增强,还是建木折断,甚至于西王母和覃炎,他们之间的关系总归还是捕风捉影,似有非无。这几个事情之间,时间和空间的跨度也是差别极大,看不出什么关联。
可如今,不仅西王母和覃炎密切有关的事情早已被胡杨等人证实。就连神木折断这种几千前发生的事儿,也开始靠到了西王母身上。
现在,陈珂不得不面对一个非常棘手且严峻可怕的事实。
那就是覃炎攻伐大夏,建木折断,天神纷争,它们都不是一个个单独事件,而是某个大能势力一连串阴谋计划的一部分。
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覃炎时就是在建木的遗址灵丘旁,这种可能,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西王母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珂很清楚,既然目前大半的线索都指向了这位昆仑山上的大神,那么按照实力来说,始作俑者,也很可能是她了。
“攻伐人类世界,折断各方神木,对她有什么好处吗?”他于神识里万分迷惑道。
“我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好处。”白泽则有些悲伤的讪讪道,“但我知道一位已经永生不死,且身居高位的至尊天神能作出这些事儿,一定所图非大,至少也和她在神界的重要利益有关。”
“而她身为最强的天神之一,一旦这么做,必然会给凡间带来可怕的动荡。哪怕到时有另一位天神站出来制止她,二者之间的斗争,也会波及亿万生灵。”
老头子说完神色暗淡,看来万载之前的那场神魔之战,给他留下的心理创伤着实不小。
“如果覃炎身后真是西王母在帮助他的话,那么大夏很可能会抵挡不住。”陈珂则是告诫自己和白泽道,“我们必须要把这个消息,也告诉玉门关的守军。”
还没等白泽对陈珂有些莽撞的决定作出反驳,突然间,小舟开始猛烈的震荡起来。
陈珂连忙用法力把稍显惊慌的肖凌薇和琉璃给扶住,助二女抓稳陆舟后,他向前望去,只见原本流淌不息的地脉光带,在前方就跟被人砍了一刀似的,已经齐刷刷的断掉了。
然后众人周围的光线刷得一亮,小舟随即穿过一道水幕,一跃来到了半空中。
原来是陆舟随着一道硕大的间歇泉喷发而飞出大地,随后又重重落回到了地面。
小舟触地继续滑行了一会儿后终于停止了下来,之前因为浸透地脉之气而光彩熠熠的雕纹,如今也开始迅速变得的暗淡。
荒草高了许多,但一望无际的草场和久违的习习凉风还是提醒着陈珂。
他们已经到了玉门西面,终点草漠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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