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安晓师叔正带领着陈珂一行飞出悬台之时,天边,忽然铺来了一道亮光。
然后,陈珂根本没来及看清发生了什么,他只听得一声吃痛的嘶吼,远在高空中的大妖王鸠摩仇,忽然就捂住了肩膀,开始急速下坠。
一个穿着赤红色暗金长袍的人,就仿佛是凭空出现那般,正站在鸠摩仇原本的位置上。
“覃炎!!”陈珂瞪着空中那正冷眼垂眸,目送鸠摩仇向着铁山城坠落的来者侧脸,心中早已狂呼出声。
时隔三年,覃炎他那张剑眉星目,丰神俊朗的脸庞丝毫未变,只是衣着的颜色更加鲜艳。
还没等陈珂心中的狂澜平息,空中的覃炎见鸠摩仇已然落地,右手轻轻一抬,一张泛着金黄光彩的方格,就从他的袖口中飞了出来。
而后其轻快转身,飘向了江心那团老猴妖之前坠入,如今仍在其中不停嚎叫的尘雾中。
“快走!”安晓师叔自然也吃惊于这突如其来的神秘高手,可她在看了一眼负伤落地的鸠摩仇后,最终还是狠咬了口银牙,继续带着徒儿们冲着铁山城外围疾飞。
空中,那道闪着金光的方格正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飞快拓展变大,向着铁山城罩了下来。
尽管都已经使出了全力驾云御风,可最终,一行人还是眼看着那些金格眨眼间就延展过头顶,边缘落在了前方,和大地融为一体。
哐!陈珂忽然感觉身体一阵滞痛,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一样。
来不及理会边上牙都被磕掉了半颗的张耀祖,陈珂伸出手臂向前一探,他这一模才知道,自己面前竟然有一道完全透明的屏障,质地坚实非常,是推也推不动。
稍远处,满天的金格正在闪闪发光,它们原来是由一些绳索样的线条组成的,中间尽是空洞。这些金绳纵横交错在空中,明明毫无所依,却连一丝震颤都没有。
“是这面金网的缘故!”安晓师叔的反应还要更快,她从袖中抽出短玉尺往前一挥,形似剑气的法力波澜便顺着山体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却在接触到金色网格的前方时,瞬间碰壁消散。
“溃咒!”安晓当即收回玉尺,咬破指尖,从心口一划,随后狠狠点向了这面看不见的屏障。
可是纵然安晓的指间灰光盈盈,她面前的空气却依旧纹丝不动。
“该死的,这东西竟然不是法术!”美人师叔收回咒印,嘴里悻悻道。
戕!听师父说这面墙不是法术,子黎大力刺出法剑,想尝试能不能直接击穿这面古怪的壁垒。
可惜就算子黎的法剑都被这招震的发颤,众人面前,依旧是毫无变化。
“行了!不要再催动法力惹人注目了!我们快回城堡里去!”安晓她当机立断,阻止了眼中泛起白光,明显想要催动灵觉神通的子黎。
目前自己一行最大的外援鸠摩仇已经负伤,对方的大修实力更甚,所以美人师叔不愿冒着全员直接暴露的风险继续进攻金网,而是选择重新退回铁山城,再做打算。
等到风急火燎的大伙儿重新飞回悬台,只见鸠摩仇也已经被属下救助,正仰卧在一张巨大的躺椅上。
“老牛,你怎么样了!?”安晓一个箭步飞到躺椅前,非常忧心的询问到大妖王的伤势。
“没事儿,还死不了。”鸠摩仇的左肩破了一个大洞,一股闷燃似的火光正在伤口处若隐若现,他的脸色红白相间,变换不停,却还是强撑着对安晓师叔苦笑道。“对不起,客人,我们家大王需要休息!你们也快回山里去吧,这里不安全。”一个医官样的地精冲着安晓深深一礼,而后便指挥六个雄壮的火妖抬起躺椅,在层层亲兵将领的护卫下,带着鸠摩仇回了铁山城。
哐当,哐当的碰撞声不断,整个铁山城上的各处要塞,如今都正把护盾激活升起,闸门统统放下闭合,进入了防御姿态。
没有成功突围的陈珂一行人,也只好跟着鸠摩仇的担架下了悬台。
“妈的,这下成了瓮中之鳖了。”行宫内,望着外面戒备重重,漆黑一片,不复往日火热的城塞,陈珂忍不住在神识里懊丧道。
如今整个铁山城被那张神秘的金色大网罩住,流经的地脉也被断绝,大家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想不到那‘帝君’覃炎真的会有如此威能,真是叫人匪夷所思。”
白泽则是在感叹覃炎的强大。今日的他突兀出现,一招便重伤了羽化妖王鸠摩仇,而后更是丢出神秘金网罩住整个铁山城,连安晓师叔也无力破解。
这实力境界,真真是个神人真仙无疑了。
“老大,实在不行,咱们干脆投了吧”石角上,小熊猫又开始说起了丧气话。
“我干,那老子先弄死你个贪生怕死的二鬼子。”陈珂真是服了这孙子了,他把小熊猫从额头上薅下来,用拳头一顿揉搓。
嘭!行宫的客堂门被人再次踹开,是前去探视鸠摩仇的安晓师叔回来了。
“安晓,怎么样,鸠摩仇城主的伤势如何?”一见安晓师叔回来,陈珂赶紧丢下小熊猫,寻问起如今的情况。
“呼~”安晓端起一盏茶杯一饮而尽,而后才长吁口气说“还行,没有伤到根本,只是身体最少要有十几日不便了。”
“那个突然现身的巨修,我帮你向老牛确认过了,的确就是他大半年前见过的‘帝君’”美人师叔还跟陈珂补充道。
至此,“帝君”和“覃炎”这两个身份,终于彻底揭开迷雾,融合到了一起。
“弟子知道了。”早已有九成把握的陈珂对于这个答案本来就心知肚明,现在得到确认,也仅仅能轻轻一叹。
这位“帝君”,当年为什么要在九华山,对只是一介小妖的他,痛下劫咒呢?
陈珂心中,如今只剩下了这个最大,也是最后的疑团。
“师父,鸠摩仇城主养伤这段时间谁来主管防务呢?假若敌军又要攻城,不知道这领衔督军的人选,是否定好?”子黎则是关心起了整个铁山城和大家伙儿的处境现状。
“唉!”安晓闻言又重叹了口气,“我也正在发愁呢。虽然老牛把兵符给了我,但我们毕竟和他的属民并不是熟识,也非同类,更无权决定它们的命运。”
“况且我虽然自付有些道行,但对上今日出现的那个“帝君”,却也只有送死的份儿。”
“还是把兵符给别人吧,我们的当务之急是重新规划下逃跑路线,至于铁山城,谁爱守就守呗,死道友不死贫道嘛。”小熊猫则是把最坏的打算也给说了出来。
这话虽然恶心,但客堂里的人也都明白,虽然安晓师叔和鸠摩仇有些结交情谊,但大家毕竟家国阵营不同,真到了走投无路的那一步,各自逃难是必然之事。
“哎,之前吃席时坐在鸠摩仇下首的那个风骚婆娘就不错嘛,我听说她修为也很高,干嘛不把兵符给她呢?”就在大家尽皆发愁之际,张耀祖肩上的讹兽却突然建议道。“对了!瑟丽!”陈珂脑中宛如电光火石般一闪,随后就是满满的惊讶与诧异。
这女蛇妖,大家之前重回悬台时,好像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一想到这里,趁着兔儿爷话音未落,陈珂就已经冲了出去。
还有,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所有人都没有想起她来呢!!??
话分两头,就在陈珂冲出行宫的这会儿。铁山城外,长胫国中,矛戈如林闪烁,层层叠叠的雄兵护卫之间,妖字王旗下的大帐内。
一个老头儿跪在席幕下方,正恭敬的叩拜着。
“老臣,叩谢君上救命之恩。”老猴妖垂眼欲泣,把头狠狠的嗑在地毯上。
如果铁山城里的众人此刻也在营帐中的话,一定会吃惊的发现,这之前在死气燃灰中嚎叫不止的老猴儿竟然毫发无损,甚至还容光焕发了几分。
而坐在上首,接受它朝拜的,正是覃炎。
“我早交代过,您老人家年纪大了,战阵争斗之事,能放就放,尽量交给手下将领去做,莫要亲力亲为。”覃炎用修长的手指轻扣两下面前绘满山川云海的古朴木案,告诫猴妖道。
他一身赤红冕服,金线隐约闪烁,恍惚间,甚至还可以看见日月星辰的动态。
“臣知罪,下次不会再犯了,望君上宽恕。”之前在战阵上口齿伶俐,放荡不羁的老猴妖,如今却乖巧的像根木头,动辄就是大礼叩拜。
“你亲自出战,是战局有了什么新变化吗?”而后,覃炎重新开口寻问猴妖道。
“禀君上,铁山城勾结西域邪魔,臣下担心,其志已改。所以才冒然出战,探求真假!”
一听自己家的“帝君”发问,老猴妖赶紧一礼,而后让帐外的武将呈上了一盘兵器,送到了覃炎面前。
“嗯~”帝君覃炎面色平淡如水,静静的看着眼前曲翘的几把长兵。
“如此。”半晌之后,他才拨动了嘴唇,“都杀了吧”
“谨遵君命!”老猴儿闻听此言,再次叩首,脸上已经有了欣快之色。
“传令下去,各军整备!三日之后,寅时攻城,城破之后,屠城坑卒,片甲不留!”猴妖将覃炎的决断整理成军令,冲着帐外大吼道。
“传令下去,各军整备!三日之后,寅时攻城,城破之后,屠城坑卒,片甲不留!”传令兵以同样的话语应答唱喏着,将这道军令传递开来。
覃炎转过头,大帐的帷窗外,铁山城赫然屹立,帝君就这样看着它,听着浩瀚的军令向着铸铁山峰蜿蜒而去。
各军整备!三日之后,寅时攻城,城破之后,屠城坑卒,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