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州自古就是中原王朝踏进东北的要地,人口密集,族源纷杂,其中契丹人占据了主流。唐初灭掉高句丽后,为强化东北统治,于贞观年间在营州设立都督府,担负“押两番”即管理两个附属国奚和契丹的责任。
作为东北的行政中心,松漠、饶乐两都督府直接受营州都督兼东夷校尉管辖。由于地理位置的重要,比起一般的边关重镇,营州更加繁华与热闹。
城门外与奔腾汹涌的白狼河之间是一片广阔的河滩,河滩上,毡帐叠彩,摊铺挂红,牛羊嘶叫,骏马长啸。身穿契丹、库莫奚、突厥、东胡、秣褐、鲜卑、高丽、大唐等各族服装的人如潮似浪,边贸十分火爆。
营州是朝廷向来是朝廷关注的重点,鸿胪寺是专管藩国夷族事务的,巡视附属夷族郡州部落也是惯例。此次,朝廷派鸿胪寺少卿杜宇前来营州巡视,营州都督赵文翙对此非常重视。
昨夜赵文翙只睡了半个时辰便顶着两个黑眼圈早早起来,督促手下做好迎接准备,整个营州城都忙碌起来,街道上都洒上了水。所有的事情准备完毕,接下来要做的只是等待。
卯时三刻,赵文翙带着营州都督府众官员,来到营州城门外恭候杜宇一行。
若只是一个鸿胪寺少卿来营州,赵文翙完全没必要搞这么大的阵势,毕竟他是正三品的都督,而杜宇的官秩只是正四品,派别驾或长史前来迎接说的过去。可问题是随杜宇一起来的,还有梁王府的客卿谢云轩。
前几天,梁王武三思专门差人给赵文翙送来书信,让他好生接待谢云轩,有什么事要多和谢云轩商量。
营州都督是封疆大吏,赵文翙能做上这个位置,武三思可是使了大力气的,当然,赵文翙也没少花银子。
武三思派来的人,赵文翙不能不重视。在官场混迹多年,他心里很清楚,哪些人能得罪,哪些人是不能得罪的。这个谢云轩,便是不能得罪的人。
赵文翙虽然身处营州,但对洛阳城的事情他也是非常关注。这位谢云轩可是武三思面前的红人,至于他来营州的目的是什么,武三思的信中并没有提及,这让赵文翙心
中多少有些忐忑不安。
站在最前面一排的都是营州重要官员,品秩低的官员则列队肃立在他们身后。当然,还有很多官吏,连迎接的资格都没有。
赵文翙居中,左手边是别驾冯青山,右手边是长史严克、司马柳斌,两边再依次是契丹首领李尽忠和孙万荣、奚族酋长李大酺、靺鞨首领乞乞仲象。
契丹和奚人在营州聚居的时间较长,而靺鞨人相对时间较短。
靺鞨人隋代末附于高句丽,唐灭高句丽后为了防止高句丽政权复辟并有效控制高句丽遗民与临近各民族,将大批高句丽遗民和一部分靺鞨人强行迁至营州。
粟末靺鞨只是靺鞨中的一部,乞乞仲象作为粟末靺鞨的首领,和部族迁到营州生活了二十多年,与其他各族相处的也算比较融洽。
朝廷来不来人,来的是什么人,这几个部族首领根本就不关心。但赵文翙派差官来请他们,他们也不得不来,毕竟他们都属于营州都督节制。
李尽忠小声对身边的孙万荣说:“我们向赵都督求了几次,让他开仓放粮接济一下我们,可他总是推脱没有朝廷的谕令。这次朝廷派鸿胪寺少卿杜大人来,我们向杜大人求个情,说不定这事就能成了!”
这两年的营州一带大旱,不仅庄稼欠收,就连草场也养活不了牲畜了。契丹人主要靠放牧为生,他们的日子过的越发艰难。
这些日子以来,李尽忠为此操碎了心。
李尽忠是朝廷任命的松漠都督,他与妹夫归诚州刺史孙万荣多次联名打报告给顶头上司赵文翙,希望给予救济,援助点粮草物资。
按理说赵文翙应该代表大唐朝廷,给予些许的安慰与支援,然而这赵文翙却根本不把契丹人当回事,不仅
不给钱粮,而且说话还非常难听,让李尽忠和孙万荣一肚子的怨气。
“哥,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孙万荣冷哼一声道:“他们都是一路货色,哪会管我们的死活。”
孙万荣心中有气,说话声音便大了许多,引得赵文翙不由侧目。
见赵文翙向自己看来,孙万荣也毫不示弱的向他瞪去。
赵文翙心中一
阵恼怒,这些没有开化的蛮夷部落之人哪有什么礼数,他正待发作,却听人群中有人小声道:“来了!”
赵文翙顾不得再与孙万荣计较,放眼向前望去。
果然,远远行来了一支队伍,看上去人数并不算多。
队伍到了近前,身着官服的杜宇和谢云轩下马,向赵文翙交付了吏部开具的文牒。赵文翙和营州众官员一阵客套后,将杜宇一行迎进了营州都督府。
……
就在赵文翙和杜宇一行进入都督府两个时辰之后,卢小闲一行也悄然进了营州城。
本来谢云轩是邀请了卢小闲同杜宇一起进入营州的,但卢小闲不想去凑那个热闹便拒绝了。
进城后,循着之前与刑峰约定留好的暗记,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一处落脚点。
红的砖,绿的窗棂,白的栏杆,淡黄的瓦,这是一座标准的三进院,独立的三个院子连在一起,按大唐礼制,这已是百姓人家最高规格的宅院了。
卢小闲走进三进院的第一进院内,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这里离大门最近,属于前院,应该是以前主人府上的奴婢和下人们居住的地方。
四幢相对的灰砖平房中间,是一个灰砖铺就的长方形小院。院当中砌着个花坛,上面陈放着十几盆盛开的菊花。花坛旁那棵一丈多高的红海棠树,枝条被修剪得疏密适度,整个庭院更显得古朴、静谧。
卢小闲对此非常满意,这所宅院既宽敞又气派,比起自己在洛阳的那所宅院强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