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小闲的阵势很搞的很大,张猛、卢小逸、吟风、弄月、范子明,府上这些人自然是要去的。龙壮与冷卿是邀请的客人,杨思因宫里临时有事所以没有来。除此之外,卢小闲还带了陈三和吴六,以及府里的奴婢和下人若干,各种吃饭的家什足足装了两大马车,一行人出了洛阳城,浩浩荡荡直奔直奔龙门而去。
不仅是卢小闲一行,洛阳城内许多文人雅士,仕女俊男,俱各成群,结伴搭帮,前往龙山秋游。
到了龙门,卢小闲挑了一个最好的观光位置,开始卸下马车的东西,准备起酒菜来。
陈三等人的动作很利索,不一会便飘来阵阵香气。
酒菜上齐后,卢小闲与冷卿和龙壮等人吆五喝六,在那里胡吃海喝起来。
吟风和弄月吃的不多,几个大男人在那里喝酒,她们姐妹很是无趣,俩便相约着四处走走。、
吟风与弄月这里停停,那里看看,招摇而来,飘然而去。此时龙门风景如画,游人如织,十几个人有说有笑与吟风弄月迎面而来。あ七八中文817\8
这其中有一个胡人女子,金发垂肩,身穿一件红色镶金边银饰的艾底丝纱丽,丰满的胸乳隔着鲜艳的民族服装向前高高地耸着,大而美的蓝眼睛放射着妩媚诱人的光辉。
洛阳城中不乏胡姬,但像此女这般腰肢婀娜,愉快而活泼的倒不多见。
吟风弄月觉得稀奇,便跓足观看。
“您可是安国公论弓仁论将军?”只见一个干瘦的中年人,拦住那一行人,对为首的一名黑脸汉子道。
那汉子脸庞黝黑,身材魁梧,目光锐利,一看便是行武出身。跟在他身边的这些人,也个个彪悍精干,想必是这汉子的随从亲兵。
黑脸汉子皱了皱眉,但还是客气的回答道:“是我,不知阁下是……”
“我中来中丞手下的御史黄备,中丞大人派我来与论将军商议个小事。”干瘦的中年人自报家门。
论弓仁虽然常年身处边塞,但来俊臣的大名他也听说过,只是不知这名酷吏怎么会找上自己。
“什么事情?黄御史请讲!”论弓仁耐下性子问道。
黄备低声把来意向论弓仁说明了一下,哪知论弓仁听罢牛眼一睁,指着黄备责问道:“你为什么不把你的妻子女儿送给来俊臣?”
黄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指着那个胡女说:“她不就是一个婢女吗,论将军何必如此小题大做?”
黄备说的一点也没错,这的确只是一件小事。
《唐律》上有明确规定:“奴婢贱人,律比畜产”。那个胡人女婢只是一个能够行走、用来取悦他人的物品而已,就像是论弓仁家里养的一只羊、一匹马一样,论弓仁可以任意处置她,包括买卖,赠送甚至处死。
“婢女也不能随便让人侮辱。”论弓仁怒不可遏。
“论将军!”黄备威胁道,“来中丞可是跺跺脚洛阳都要抖三抖的人物,你虽然贵为国公,但也不能得罪来中丞,不然……哼哼……”
论弓仁不吃他这一套,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黄备瞅着渐渐远去的胡人美婢,眼中露出了阴狠的目光。
“这个论将军有情有意,颇似我家公子!若换了别人,那女婢恐怕就不是今日的结局了!”吟风幽幽道。
吟风与弄月本就是奴婢出身,若不是遇上了卢小闲,她们结局也好不到哪去,故而看到这一幕,她们二人感同身受。
“我们回去吧!”弄月拉着妹妹道。
眼前的一幕勾起了她们的伤心事,二人哪还有心情游玩,便转身回去。
卢小闲喝的正酣,见二女郁郁归来,不禁觉得奇怪,便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们了?”
“没人欺负我们,只是看到了不该看的,没了游兴!”吟风撅着嘴道。
“哦?看到了什么,说来听听?”卢小闲好奇道。
吟风叹了口气,没有应声。
弄月看了一眼妹妹,主动向卢小闲讲述了刚才的所见所闻。
卢小闲听罢,忍不住摇头道:“来俊臣作恶惯了,在洛阳城无人敢惹,这位论将军还算有些骨气……”
卢小闲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你刚说这位论将军叫什么?”
“叫论弓仁,很奇怪的名字!”弄月解释道。
“那个黄御史喊他安国公?”卢小闲又追问道。
弄月点点头:“对,是喊他安国公。”
“是他?”卢小闲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低头喃喃自语道,“他怎么到洛阳来了?”
张猛觉得奇怪,在一旁问道:“小闲,你说的是谁?”
卢小闲抬起头来,微微摇头道:“咱们的老熟人,莽布支!”
没错,这位论弓仁正是莽布支。
莽布支率部七千帐归降,被任命为左羽林大将军,封安国公,食邑二千户。为了与吐蕃划清界线,以官为氏改名为论弓仁,于是这世上便多了“论”这么个姓氏。
论弓仁一直被安置在凉州,不知他怎的突然来到了洛阳。
张猛一听脸上绽出笑容来:“果然是老熟人了,有朋自远方来,得请他好好喝场酒才行呀!”
论弓仁来到洛阳,作为地主自然要给他接风,但此刻卢小闲突然有些担忧起来。来俊臣睚眦必报的性格他很清楚,论弓仁不知道他的厉害,这万一要是来俊臣想要报复,恐怕论弓仁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卢小闲在龙门为论弓仁担忧的同时,李显也在皇宫内为自己担忧着。
李显回到洛阳已经近十日了,但他的心情并不轻松,有时还疑神疑鬼。这么些天来,武则天没有接见过李显,只是太监来捎过话,让他好好躲着,不要出来走动。这么长时间什么动静也没有,李显的心头又罩上了一层乌云。
李显整日唉声叹气,颇有些度日如年的感觉。
就在此时,有四名年轻的太监,个个面无表情来请李显。
李显询问太监究竟是什么事,太监却一无所知。他的心里直打鼓。
在一个小偏殿里,十几年来李显第一次见到母皇。他发现母皇确实老多了,不禁泪水充满了眼眶。他跪下给母皇请安,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
武则天却完全是另一种样子,既不严厉也不热情,根本不像见到久别儿子的母亲。
武则天吩咐李显到一个小帘子后面去,李显不知武则天要做什么,但又不敢违拗,只得照办了。
不一会儿,忽然门帘一掀,走进一位老臣。此人老态龙钟,李显已记不起此人的名姓了。
“臣狄仁杰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是狄仁杰!李显在房州流放时听到过他的名字。
“狄卿,不必拘礼了,朕今天找卿来,是想再征询一下卿的意见。前所议传大位事,事关重大……”武则天面地表情道。
“传位事?”李显一听,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头嗡地一声,险些听不进下面的话,好在很快耳朵又管事了。
狄仁杰奇怪的瞅着武则天,平日里一提此事,她就会岔过话去,今日为何主动提及此事了?
“现在天下大位传给谁,就看你一句话了。如果卿说的合乎朕的意思,则可两全!”
“刚才陛下所言,臣听出的意思是,似乎皇位只能陛下才能专有。臣以为,皇位是太宗皇帝、高宗皇帝传下来的,陛下岂能自专。当年太宗皇帝,冒刀丛剑树,打天下,后又经纶四海,惨淡经营,为什么不辞辛劳?还不是要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子孙,难道是为了把大好江山拱手传给异姓吗?再退一步说,姑母和母亲,哪一个更亲?儿子与侄子哪一个更近?望陛下思之。”
当李显听到最后“姑母和母亲”,“儿子与侄子”这两句话,心中一股热流直冲喉咙,鼻子一酸,眼泪立即夺眶而出。但他不敢出声,勉强按捺住自己……
狄仁杰一边说一边哭,武则天微微一笑,不发一言,只对左右使个眼色。
左右打开殿后的一个帘幕,武则天对狄仁杰说:“还卿储君!”
此四字真如雷声贯耳,狄仁杰立即抬起头来,果见帐后立着一个身穿锦袍、外表老成又有些木讷的李显。
十四年的流放生涯,洗去了李显的娇骄浮华,簇新的紫蟒锦袍掩盖不了他的落魄形象。
这真是高宗大帝的亲子?昔日的中宗皇帝?今日的庐陵王李显?狄仁杰揉了揉眼睛,惟恐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人。
“殿下!”狄仁杰趋前一步,含泪问道:“果真是殿下吗?”
“是我。”李显的声音显得遥远而陌生。
武皇用手抚着仁杰的背,动情地说:“卿不仅是朕之臣,乃社稷之臣也!”
接着,回头对李显中宗说:“还不快快拜见国老!”
李显行了礼后,武则天把李显的手交给仁杰,说:“国老,把未来的天子交给你罢!”
李显听到说“未来的天子”,也惊呆了,木木地站在那里,不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