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小闲三步两步追上年轻捕快,拦住他道:“这位差爷,您的银袋丢了!”
捕快摸了摸怀中,顿时便明白其中有猫腻,皱眉盯着卢小闲:“你与刚才撞我那人,是一伙的吧?”
卢小闲笑道:“哪能呢?若是一伙的,还能还您银子?”
“谅你也不敢!”捕快接过银袋,随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衙门中人?”
“我是外地来长安的,住在慈恩寺的香客房,昨晚您查房时,恰巧被我瞧见了!”卢小闲解释道。
“你是外来的!”捕快点点头,拍着卢小闲的肩头爽快道:“我叫吉温,在万年县衙当差!你在长安若有什么麻烦,可以来找我!”
“多谢吉捕快!我叫卢小闲,以后说不定还真要麻烦吉捕快呢!”卢小闲没想到这么容易就与吉温拉上了关系,心中很是高兴。
“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吉温头也不回便走了。
卢小闲回头再看时,少年也不见了踪影。
东市靠近太极宫、大明宫和兴庆宫,周围坊里多为皇室贵族和达官显贵第宅,市场内的商品,也多为上等奢侈品,以满足皇室贵族和达官显贵的需要。
西市与东市完全不同,周围多为平民百姓住宅,市场内的商品多是衣、烛、饼、药等日常生活品。除此之外,西市还有许多胡人开设的店铺,如波斯邸、珠宝店、货栈、酒肆等。来自波斯、大食、高丽、百济、新罗的商人,他们把带来的香料、药物在西市售出,再买回珠宝、丝织品和瓷器等回去贩卖。
因此,西市较东市更加繁荣,又被称之为“金市”。
卢小闲在西市里足足转悠了两个多时辰,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从西市出来,闲来无聊,卢小闲便又来到天通赌坊。
“掌柜的!他又来了!”余宝官来到胡掌柜的屋里,小声向他禀告。
“还在外面吗?”胡掌柜问道。
余宝官点点头。
“知道了!你去吧,别惊动他!”胡掌柜吩咐道。
余宝官走后,胡掌柜整了整衣衫,也出了屋子。
胡掌柜屋子外面便是赌坊的大厅
,虽然只是半下午,但已经人声鼎沸,嘈杂不已。
果然,胡掌柜一出门看见了卢小闲。他不动声色悄悄站来在卢小闲身边,偷眼打量着卢小闲。
卢小闲并不像别的赌鬼那般直扑赌桌便开赌,他只是负手站在一张赌桌前闲看。
这一桌的庄家,正好是刚才给胡掌柜汇报的余宝官,这一桌赌客不少,成为整个赌坊最热闹的地方。
“来来来,下注要快,买定离手!”余宝官手法熟练地摇动骰盅,不时与相熟的赌客开两句玩笑,这并不妨碍他杀多赔少,片刻工夫就有上百两银子堆到他面前。
卢小闲静看了足有顿饭工夫,最后才押了五钱银子。
这一桌是押大小,规则倒也简单明了。
卢小闲赢得第一把时,胡掌柜就看出了他的不简单,
卢小闲一口气连赢六把后,胡掌柜眼睛已经眯了起来。
胡掌柜决不相信一个人会有如此好的运气,但要说这小子在出千,却又不太可能!赌具是赌坊的,余宝官是赌坊的人,这小子连赌具都没碰一下,如何出千?
卢小闲走后,余宝官又来到胡掌柜的屋里。
“看出来了吗?”胡掌柜问道。
余宝官摇摇头。
别说是余宝官,就连胡掌柜自己也没看出来,卢小闲究竟是用什么法子把把俱赢的。
“他赢了多少?”胡掌柜又问道。
“总共二十三两银子!”
“只赢了二十三两银子?”胡掌柜惊奇道。
“没错,就是二十三两银子!”余宝官肯定道。
二十三两银子,对天通赌坊这样的大赌坊,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以卢小闲这样的身手,就是随便赢个千儿八百两银子,也不在话下,可他却偏偏只赢了二十三两银子便收手离开,这让胡掌柜惊诧不已。
“是个高手,还不贪心!”胡掌柜自言自语:“看来我们得会会他了!”
想到这里,胡掌柜对余宝官吩咐道:“下次他再来赌坊,直接把请到我屋里来!”
……
这些日子以来,卢小闲每天先去华云峰那里看望林盻与卢无瑕,然后在四处溜达溜达,很多大
街小巷也算熟悉了。
这一天,卢小闲正行走在街上,远远看到一个人,连他自己也忍俊不禁笑了。
长安城很大,就算是亲戚,若不相互走动,恐怕一年半载也难照个面。卢小闲居然又碰到了黎四,这也太巧了吧。
黎四没有发现卢小闲,他的注意力都在一个中年人身上。
中年人走在前面,只能看到背影,看服饰像是个生意人。
卢小闲正好无事可做,小孩心性上来,于是蹑手蹑脚悄悄缀在黎四身后。
黎四聚精会神盯着下手的目标,根本没有觉察到身后的卢小闲。
就在黎四伸手的一刹那,卢小闲突然喊道:“哎呀!原来是你呀!”
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的那黎四一哆嗦,赶紧把手缩了回来,扭头向身后看去。
与此同时,那个中年生意人也转过头来。
黎四一看,又是卢小闲坏了自己的好事,气顿时不打一处来。
再一再二不可再三,也太欺负人了,黎四正要发作,却听那中年生意人惊喜道:“卢公子,真的是你!你什么时候来长安的?”
卢小闲怔怔地望着对方,原来是在幽州城有过一面之缘的陈松,卢小闲请他和武延秀在秋风破喝过酒。当时,陈松就再三劝说卢小闲来长安发展。
卢小闲故意喊了一嗓子,只想吓唬吓唬黎四,谁知却让他们二人在这里偶遇。
“我来好几日了!陈掌柜,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出来办点事,前面不远就是永和楼!”见到卢小闲,陈松很高兴,一挥手道:“走,到家里去,咱们喝两杯,也算给你接风!”
卢小闲正在犹豫时,陈松看了黎四一眼,向卢小闲问道:“卢公子,这位是你的朋友?”
听陈松如此一问,黎四脸上显出慌乱的神色,用哀求的眼神看向卢小闲。
卢小闲笑着对陈松点点头道:“是我的朋友!”
“那一起去吧!”陈松盛情邀请道。
说罢,陈松一手拉着一个,三人向永和楼而去。
陈松并没有将卢小闲请到酒楼里,而是在后院的家中盛情款待了卢小闲。
用陈松的话
来说,夫人的厨艺比永和楼里那些厨子要强百倍,卢小闲能吃到她做的菜,算是有口福。
陈松的夫人于氏,是永和楼上任老掌柜的女儿。
于掌柜与陈松的父亲是世交,陈家出事之后,于掌柜千里迢迢赶到陈州,将陈松接到了长安。
于掌柜对待陈松就像亲儿子一般,陈松成年后,于掌柜把女儿嫁于陈松,并将永和楼一并交于陈松夫妇经营。
于掌柜辞世后,陈松与夫人恩爱有加,共同经营着永和楼。
陈松与夫人在长安不愁吃不愁穿,可也不是没有烦心事,夫妇俩都过了不惑之年,却没有一男半女,这成了于氏的一块心病。
于氏多次提出让陈松纳妾,好为陈家传宗接代续香火。可陈松感念老掌柜的恩情,觉得纳妾对不住于氏,一直没有这么做。
陈松倒不是胡乱夸奖,于氏跟着于掌柜做了一手好厨艺。只是嫁给陈松后,便不再显露。
今日,于氏见陈松如此高兴,也不藏私,将压箱底的手艺都拿了出来,让卢小闲美美的吃了一顿。
跟卢小闲同来的黎四也沾了光,撑的几乎直不起腰来。
吃过饭后,卢小闲向陈松夫妇告辞,陈松将二人送至门外。
陈松诚挚道:“卢公子,当初我一见你,就觉得咱俩有缘。你也不用客气,今后就把这当成自己的家,随时都可以来,至少可以打打牙祭!”
陈松说的真诚,没有任何做作,让卢小闲很是感动。
就连一旁的黎四听了,眼圈也红了。
与陈松告别后,卢小闲一边走,一边拍着黎四的肩头:“年纪轻轻做什么不行,非要做这行。听我一句劝,收手吧,若哪天失了手,让人打断腿就后悔莫及了!”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要有别的门路谁愿意做这行?”黎四咬牙怒视着卢小闲:“你害死我了!”
卢小闲奇怪道:“我劝你改行是为你好,怎么害死你了?”
“前些日子,我生病一直窝在家里。好不容易才病愈出来讨生计,却碰到了你这个扫帚星。明日是交份子钱的最后一天了,我两手空空,把头岂不是要将我的皮给扒了,你
这不是害死我是什么?”
卢小闲听明白了。
长安城与幽州城一样,各街各坊都有把头,把头下面的人每月都要向把头孝敬份子钱。不仅是幽州城和长安城,估计天下到处都是一样。
黎四之所以频频出手,原来是急于凑孝敬把头的份子钱,卢小闲一连三次挡了黎四的财路,难怪他会跟卢小闲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