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内宅,县令卢小闲的客厅内,几个人正在谈论着什么。
卢小闲向吉温问道:“吉大哥,沙清泉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吉温笑了笑道:“沙清泉被罢了官之后,便去了绛州,想必是找人说情去了。从绛州回来之后,就躲在家中,大概十几天没有出头露面。”
前两天,沙清泉突然放出风声,愿以自己的本事,给人出谋划策,排忧解难,也就是得人钱财,与人消灾。”
“给人出谋划策,排忧解难?”卢小闲忍不住摇头,“这人肚子里的歪点子太多,不施展就坐卧不安。”
吉温点头附和道:“你说的没错,若甘心吃这哑巴亏他就不是沙清泉了!还得提防着他点!”
“他已经过气了,不怕翻起什么大浪!”卢小闲摆摆手,“只要不干扰我们,就不用去理会他!咱们得商量商量招降王定威一事!”
卢小闲口中所说的王定威,便是石人山土匪的大头领。
青龙寨与老爷岭的土匪被灭之后,就剩下石人山是最大的匪帮了,若能将石人山的土匪也剿了,曲城匪患便迎刃而解。
王定威在曲城的土匪中算是个异类,他与其他土匪不同之处在于,他深知鱼离开水就不能活这个简单道理,所以王定威一般不太胡作非为,绑票勒索钱财的事情当然也干,要不吃什么呀。但他勒索来的财物,除了自己弟兄们使用外,还拿出一部分救济周围的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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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定威手下的土匪绑票与其他的土匪不一样,有些土匪抓了肉票就往死里打,而王定威的手下温文尔雅,君子动口不动手”,他们搬椅让座,端茶倒水,甚至自己吃窝头也要肉票吃大米白面,用行动来感动肉票。
往往肉票都激动万分,满含热泪,主动表示愿意通知家人送赎金。
到了此时,王定威还有一绝技:肉票主动说我们家可以出一千两银子赎我,王定威就笑咪咪地说拿五百两就行了,你们家以后还要过日子。
此言一出,闻听的肉票莫不笑逐颜开,手舞
龙蛇转眼就给家写了信详细叙述这一奇遇。
赎金拿到手,王定威再打发手下护送肉票回家,并派胸脯保证以后如果有人再绑架你,告诉我们,我们来为你报仇。
一次,王定威绑了一个两岁的幼儿,为了照顾这孩子,专门雇了个奶妈。这孩子在王定威照顾下生活安稳,王定威也对这孩子有了感情,后来王定威把孩子送回,坚持要做孩子的干爹,最后还真遂了愿,两家人做了干亲。
认干亲是王定威的绝活,一次王定威绑了一富户家的老妇。绑回山后,王定威纳头就拜,认了老妇做干娘。老妇家送银两赎买,王定威留取部分,其余退回做了给其干娘的谢礼,并用八抬大轿送老妇回家。
王定威认的干亲太多,恐怕他自己都记不全,但这些认的干亲却都以其为荣。
用这种手段,王定威与石人山周围的百姓关系打的火热。
有了仁义之名的王定威名扬四方
,遇到有官兵进剿,乡间不论是牧童牛倌,乞丐农夫,一经发觉,立即飞驰禀报王定威,王定威马上就率手下或躲避,或伏击,官兵对其是无可奈何。
靠了耳目灵光,王定威多次躲过了官兵的进剿。
海叔一听卢小闲说招降王定威一事,便插言道:“姑爷,这事我坚决不同意!他王定威再仁义,说到底还是土匪,你要进土匪窝子,风险太大!”
卢小闲瞅着海叔道:“海叔,你可不能耍赖,你不是说这事若魏先生若同意了,你就没意见吗?现在怎么变卦了?”
之前,海叔确实是这么说的,他本指望魏闲云能够阻止卢小闲只身犯险。谁知魏闲云听了卢小闲的计划,当时便同意了。
海叔一本正经道:“魏先生不替你着想,我得替你着想,你若有个意外,我怎么向岛主和小姐交待!”
卢小闲苦着脸道:“那你说怎么办?”
“除非让我和你一起去!”海叔振振有词道。
“一起去可以,但你不能与我一起进山寨,以免引起王定威的怀疑!”卢小闲坚决道。
“好吧!”海叔无可奈何道。
……
王定威最近的日子
也不好过,青龙寨与老爷岭两伙人先后被灭,下一个毫无疑问就得轮到自己了。整个曲城县都传遍了,新县令卢小闲有老天爷的保佑,能借来天兵天将剿灭土匪,王定威却压根不信。
不信归不信,但有一点他心中是明白的:卢小闲的手段肯定不一般,不然也不会在短短时间内将青龙寨与老爷岭都给灭了。
这天,看守山门的兄弟忽然来报,说山下来了一人,自称是新任县令卢小闲,要进山求见。
王定威怔住了,不知卢小闲此番前来是何用意,不过他孤身一人,谅也耍不出什么花枪,就吩咐打开山门放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男子走进了聚义厅。
王定威上下打量着年轻男子,点头道:“卢县令好胆量,就这么单枪匹马闯上山来,不怕我杀了你吗?”
卢小闲朗声笑道:“听闻王头领是个英雄,从不伤人性命,更何况我今天来乃是有要事与你相商,有什么可怕的?”
王定威一听就明白了,卢小闲定是来招安劝降的,他“哼”了一声:“卢县令,你送来的招降信我收到了,我也给你回过信了,想让我投降,门都没有,要打要攻随你的便。送客!”
卢小闲微微一笑道:“王头领,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再下逐客令也不迟嘛!”
“今天任凭你巧舌如簧,我是不会动心的。”
“本县令有自知之明,知道不可能凭三言两语所打动王头领,我此番前来,是想和你定一个赌约。”
“哦?”王定威一听立时来了兴趣,笑着问道,“不知卢县令要打什么赌?”
卢小闲道:“明日我会派一个人带着宝物经过石人山,如果这人能顺利把宝物带到县衙,你便输了;如果被你夺去,便算你胜,
如何?”
卢小闲说的这个赌约很新奇,王定威还是第一次听到。
不过,王定威并没有急着表态,而是不动声色问道:“胜又如何,输又怎样?”
“我是官,你是匪,注定我们是冤家对头。你也知道,我除去青龙寨和老爷岭的土匪,肯定会拿你开刀。但我也听说了,王头领与别的土匪不一样,我
不想让你落得和他们一个下场。所以,我才想了这么个赌约!”说到这里,卢小闲豪爽道,“若你胜了,在我任期之内,绝不再打你的主意;若你输了,便要到县衙投案自首。如何?”
王定威低头思忖,心知卢小闲能下此赌约,必有些心计,宝物不会让自己轻易到手,可是如果赌胜了,就能换来几年太平日子,也比整日提心吊胆也强。
王定威权衡一番,还是答应了。
卢小闲站起来道:“好,就这样定了,明天日落后,你就到衙门来见我。”
说罢,卢小闲起身欲走,王定威突然叫住他:“慢,不知你这宝物价值多少?寻常之物我是不会出手的。”
卢小闲模棱两可道:“这东西价值不菲,对有些人来说,更是无价可估。”
王定威点点头,又不放心地问道:“如果你派出的人身上并没有宝物,事后却说是藏得深我未发现,我岂不着了你的道?”
卢小闲哈哈笑道:“说得好,我正要告诉你,此人所带宝物一定会被你亲眼看到,宝物就是在你的眼皮底下带过去的。”
王定威皱起了眉头,心中暗道:这个卢小闲真是狂妄,明日自己一定要得到宝物。
转眼到了第二天,一大早王定威就下山守在路口,每有行人经过,他都要亲自搜查。
中午时分,路口慢腾腾地走来一个中年男子。
王定威带着弟兄们拦住路口,那男子吓得脸色苍白,连声叫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王定威厉声喝道:“我只要财不杀人,你慌什么?”
他看这中年男子肩挎一只破烂的柳筐,身上别无他物,就问他筐里装的是什么。
中年男子忙把筐子放下,王定威一看,里面是一棵盆栽榕树。
中年男子颤声道:“我是个花农,前几天山那边有户人家订下了这盆榕树,我今天给送过去。”
王定威仔细看了那盆榕树,觉得一切寻常,就点点头示意中年男子走人。
中年男子长吁一口气,挎起筐子就要走。
就在这时,王定威突然看到地上洒落了几片发黄的叶子,他心里奇怪:这盆榕树既
被人挑中,理应茁壮茂盛,可现在榕树叶子都枯黄掉落了,实在不合常情。
想到此王定威追上前去,一把夺过了中年男子的筐子。
中年男子哀求道:“好汉,我是穷苦之人,身边除了这盆树,再没有其他财物了。”
王定威也不答话,忽然把整棵树抓起来,果然榕树竟是没有根须的,难怪树叶会枯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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