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玖在考场上找到了自己的坐位坐了下来。
这时新上任没多久的汤县令也坐上了主监考位。考试的试卷由同样也是新上任的县丞发放。
待到衙门外报时的锣声响起,接着鼓声响过三下,汤县令一脸肃穆地大喝一声:“考试开始!”众考生便打开试卷,开始作答。
莫小玖拿起试卷一看,很容易嘛!想她以前读书,就不算幼儿园的,自小学到法医本科五年,研究生又三年,寒窗二十载,再加上少时喜欢各类国学和古文诗词什么的,大学还参加了国学社团,如今再看这试卷,便跟个玩儿一样。待到写好,她发现自己是第一个交试卷的。
待到她走出考场,便见巫时正拿着她的试卷看,阿束也凑在巫时身旁,她看到了巫时和阿束满脸的欣赏之色。
县试有三场,每日一场,莫小玖回了客栈。
接下来两日两场考试,搜身没那么严格了,但每回轮到要搜她的身,巫师爷就来了。
当然为了不表现得那么明显,以免他人怀疑,燕巫时不光是搜了莫小玖的身,就连别的考生都一并搜了。
第三日考完,莫小玖回客栈等县衙放榜。
因她担心被丹花楼的人瞧见,便一直在客栈呆着没出来。
到了第三日,她到衙门榜上一看,县案首写的是她的名字。
“莫先生,恭喜你可以参加二个月后的府试!”阿束的声音在莫小玖身后响起。
莫小玖转过身来,朝阿束拱手道:“还得多谢你给我一个身份,我才有机会县试。”
阿束笑问:“莫先生接下来要去哪里?”
莫小玖道:“准备出城,去三十里外的安沽村。”
阿束道:“莫先生为何不在县城落脚?你在西郊不是有三亩地吗?完全可以在那里建一所屋舍。”
莫小玖尴尬道:“上回我想出城游玩几日,结果遭了马匪,破案所得的那一百两银子都被抢了去,后得安沽村的村民接济才能回来参加考试。”
阿束道:“也是莫先生有才能,那些村民才愿意接济你啊!”
莫小玖谦然道:“阿束大哥过奖了。”
阿束又道
:“莫先生难道不想去你的那三亩田地去看看?”
莫小玖想着自己手里的三两银子已经费得只有二两了,若是雇车一来一去,又得花钱。
她正思量着,又听阿束开了口:“刚好汤县令要去西郊查看民情,我们也得一起去,不如莫先生与我们一道。”
莫小玖早就见到了衙门前停着两辆马车并几匹马,心道她的确想去看看,于是答应了阿束。
不一会汤县令出来,身侧还有一位妇人,莫小玖见众人称她为夫人,想必就是汤县令的妻子了。
莫小玖见向来都与巫时和阿束在一起的麟风没有出来,便问:“麟风先生不去吗?”
阿束道:“麟风膝盖有风湿,爬不了山。”
“噢!”莫小玖有点意外,麟风年纪轻轻就有这么严重的风湿了!难怪有时看他走路走得特别慢。
众人走到马车边,汤县令与他夫人坐了一辆马车,莫小玖却被安排了与巫时同坐一辆,阿束则骑马在侧。
车厢内,莫小玖与巫时四目相对,巫时抿唇淡淡而笑,而她则僵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按理来说,上回办黄册户帖时,巫时有帮助过她,她该感激才是,但因为巫时掐过她的腰,给她留下了极不好的印象,巫时是断袖这桩事情已在她心底留下了很深的阴影,是以不论如何都没法让她对巫时有好感。
好在巫时伸了个懒腰后,倚在车厢内闭目养神起来,莫小玖心中一松,便挑开车窗帘子,看着街市上的热闹。当马车经过丹花楼时,她一眼揪见了吴妈妈,吓得忙将窗帘子放下,抚着胸口直喘气,生怕一眼被吴妈妈撞见,吴妈妈拉着她话家常,那可就糟了。女扮男装这事若是露了底,往小里说是丢了仕途,往大里说,那可是得掉脑袋的。
就在莫小玖过度惊吓时,巫时被长睫挡住的眸子睁了点,唇角不经意间又露出个笑容来。
待马车往前走了些路,莫小玖再掀开车帘子,见不到认识的人,心情便放松了,看着一家一家做吃食的铺子,不勉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停车。”巫时突然开声。
马车停下,阿束招呼了前边的马
车也停下。
一只骨节修长的手将帘子掀开,巫时下车,灰袍撩在莫小玖的腿上,惹得她一阵发麻。
也不知道这家伙下车是要干嘛,莫小玖将窗帘子掀开,见巫时走进一间摊子前,买了些蜜栈果子,又在旁边摊子上买了整只烧鹅,并让烧鹅老板将鹅斩好装成油纸袋内。阿束则跑去了前边一间酒铺里买了一坛子金桔酒和一坛子竹叶酒来。
前边的马车上,汤县令也令人买了些吃食。
一穷二白的莫小玖只能光看着,不敢下车,她手头的二两银子还得攒着两个月后去省城参加府试呢!到时铁定不够,还得想办法去赚。
等到巫时重新掀帘上马,车厢内便充斥着浓郁的烧鹅香味,勾得莫小玖肚子咕咕直叫。
车队重新启程,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便出了西城门,再过了不到一刻钟,到了目的地,西郊大山。
西郊这处地方紧挨县城,有不少的村庄,山体紧挨安沽村那处的大山。
而莫小玖所分的那三亩田地,却正是在半山腰处,地势不平,是个没人想要的地儿。
但莫小玖倒是觉得这处地方挺好,依靠大山,山间泉水潺潺,到时弄一小块平整的地儿种点稻米,再种点小菜,还可以种茶叶呢!
此处地方就有山民种茶,但一般不售卖,只种些自己来吃。先前破丹花楼的案子时,她在衙门里尝过的茶叶听说是乡民送给顾大人的春茶。说是送,其实说是顾大人搜刮的更合适。因为老百姓不得私售茶叶,市面上的茶叶都很贵。
一行人在山下便弃了车马,徒步上山,汤县令可比以前的顾县令好太多了,他一路来都在规划着要如何让云河县变得更富更好,百姓要如何安居乐业。
莫小玖心道,也不知道是谁有这通天的本事,让云河县的官爷全都换了,还派了这么个爱民如子的好县令来。
汤县令说要走到山顶上去瞭望一下整个云河县,可怜他的夫人一双三寸金莲,后来还是汤县令将她背到山顶上去的。
“唉呀!不得了,这里有具尸体。”
走在前头的一位衙役惊声大喊了起来。
正山顶上一棵大
树底下,一具男尸倚坐在树旁,尸体上腐烂得不算严重,但也已经有了虫蚁在咬噬,尸臭难闻。
在场数人看了一眼后,都捂着口鼻避开几丈远,唯有莫小玖走上前去蹲下身仔细看了起来。
汤县令吩咐衙役:“快回衙门叫仵作来。
衙役道:“大人,新招的仵作还在途中,要两日后才能到。”
阿束指着莫小玖:“汤大人,这里有位现成的仵作。”
汤县令凝眉看着莫小玖:“他不是考生吗?怎地会是仵作?”仵作可是贱业,没有书生会选择这个行业。
阿束解释道:“她会验尸。”
燕巫时从怀里掏出香膏来,抹了一些在鼻下后,将香膏收回怀中,走到了莫小玖身旁,盯着莫小玖那双看似柔弱无骨却又稍有些粗糙的手,这双手正在解男尸的衣衫。
“拿剪子来。”莫小玖手往巫时这边伸过,目光却在男尸上,语气冷硬。
燕巫时蹙眉指着自己:“你在与我说话?”
莫小玖朝燕巫时撇了一眼:“只有你在我身旁,自然是与你说话了。难道是与这尸体说话?”其实她也是忘形了,在现代时,她是有助理在身侧帮忙的,她一旦专注起来,对助理便是这般冷肃的态度。
巫时被莫小玖这副盛气凌人的嘴脸给逗笑了,转脸看着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阿束:“去找把剪子来。”
“我这里有。”说话的是汤县令的夫人秦氏,只见她从荷包里拿出一个针线包来,里面包着把精巧的小剪刀。
“多谢夫人!”阿束接过剪子,走到燕巫时身后,将剪子递给了燕巫时。
燕巫时将剪子递给莫小玖,莫小玖接的时候连看都没看一眼,但接剪子的动作利索快速,似乎这是她惯常所做的动作一样,这令燕巫时对她越发地好奇了起来。
这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先前他让阿束去丹花楼逼问过吴妈妈和那两位龟奴,他们说是莫家的庶小姐,因得罪了嫡小姐被卖到了丹花楼,他们只给了莫家五两银子。
京城的莫家他是很熟悉的,莫家嫡小姐莫无双才貌出众,前不久嫁给了他的好兄弟,也就是太傅
之子唐逢卿。他也听说过莫家有位庶女名叫莫小铃,脾气坏得很,还多次陷害莫无双,后来听说是病死了。
这女子应当就是那位“病死”的莫小铃无疑,家宅中的争斗完全不亚于宫斗,他很明白其中的厉害。
不过有一点,莫家庶女,的确是脾气坏得很!
莫小玖已用剪子将男尸的衣衫剪开,露出男尸大半个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