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巫时见他头一会歪这边,一会歪那边,看着都觉难受,便挨在他身侧,再将他的头按在了自已肩膀上。
莫小玖只在梦里觉得自已如一片孤舟般,在水面上摇来摇去,摇了不知多久,突然重心就稳了,而后,大脑彻底陷入混沌。
马车一路朝着官道奔跑,到了夜深时才进入城中,莫小玖待到马车缓缓停下时方醒,醒来时车厢内伸手不见五指,吓了一跳,忽地自已的手臂被人给捏住,巫师爷温润动听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下车吧!这里是一家客栈。”
莫小玖听着他的声音,方才一瞬间的不安立时消失,他由着巫师爷将自已拉出车厢外,外边灯烛微亮,这时有客栈的伙计提着灯盏来迎客。
四人进到客栈在柜台前订房时,掌柜说房间有多,可燕巫时只订了两间,说是两人一间,省钱。
有钱人巫师爷竟然要省房钱?
莫小玖问:“巫师爷,请问我与谁同住一屋?”
燕巫时反问:“你想与谁住一屋?”
“我!”莫小玖愣住。
燕巫时朝麟风看了一眼,对他道:“你别看麟风生得儒雅风流,可他睡起觉来鼾声不止,让人难以安眠。”
麟风闻言,正欲开口辩驳说冤枉,却被阿束踩了一脚,疼得他冲阿束龇牙咧齿,全然没有了方才燕巫时所说的儒雅风流的形象。
客栈里许是为了省灯油,整个大堂只点了一盏油灯,光线不好,莫小玖没有注意到麟风和阿束。
燕巫时又道:“阿束倒是不打鼾,但他不爱沐浴,那皮靴一脱,你想象一下,那脚臭的味道……就连我都受不了。”
阿束听罢也欲辩驳,麟风找着机会,忙也狠狠地踩了阿束一脚,这回轮到阿束朝麟风龇牙咧齿了。
莫小玖犹豫了,看着燕巫时:“那我还是与你同住一屋吧!”虽然与他同睡一屋挺尴尬,但说起来睡过不少次了,倒也安然无恙。
燕巫时满意了,勾唇一笑,对掌柜地道:“两间都要最好的双人上房,被褥和用具全部换新,另外给我准备一个没有人用过的新浴盆,把浴汤烧好。”
掌柜忙笑呵呵地应下了,方才
他们还没有吃上夕食,这时肚了都有些饿了,而客栈这边还得让掌柜安排伙计收拾,阿束便问了掌柜哪里的食肆夜里开门,掌柜指了对面右手边的一间食肆,说是这里的客人经常会去那里吃,味道也不错。
到了那间小小的食肆,四人找了张方桌坐下,伙计拿了菜单了来,燕巫时朝莫小玖努了一嘴,伙计便将菜单了递给了莫小玖。
莫小玖拿着菜单了,看了三个大男人一眼,见他们都瞧着自已,便也不客气了,安排了起来。
“茭白烧肉,八珍豆腐……”莫小玖指着一道菜问伙计,“这鸡爪可有配酱瓜冬笋?”
伙计忙道:“有的,里面还有瓜仁,用菜油和甜酱炒,味道非常好,客官可以尝试一下。”
莫小玖颔首:“好,这道记上,再来一道红烧黄鱼,鱼要挑大些的。嗯,再来一道鸡油白菜,一个鸽蛋汤,一盘四人份的馒头。好了,就这样!”
麟风笑道:“莫解元点的虽然都是些家常菜,但光是听着便觉得有食欲了。”
莫小玖道:“我们要赶远路,又是晚上,还是吃得清淡些好点。”其实于他来说,这些菜已经很丰盛了,不过他们三人都是京城的贵户人家出来的,想必以前在家中都是山珍海味伺候,自然是觉得这些菜很小家了气了。
菜一一上齐,味道还不错,四个吃了个饱,便起身回了客栈。
阿束和麟风进了他们的房间后,莫小玖等着燕巫时先行进房,他道:“你不是还得沐浴吗?你先洗好我再进去。”
燕巫时道:“这水是给你准备的。”
“不洗,一夜不洗也脏不死。”莫小玖想着自已一个女人跟一个大男人同住一屋,洗洗刷刷地真是不方便,心中便觉得烦闷。
“你当真不洗?”
“当真不洗。”
“既如此,那你帮我搓背呗!就像上回那样。”
“不搓,我很累了。”
“给钱。”
“你当我是澡堂的伙计呀!”莫小玖蹙眉看着面前这张欠揍的盛世美颜,突然想起自已襄中羞涩,反正只是像上回那样帮他搓下背,也不妨事
“没问题。”
莫小玖心中一喜,这澡堂的伙计估摸着几文钱就给搓回澡吧!他有一百文赚,真划算。
进去后,里面的浴汤正如方才伙计所说的,温度适宜,被褥布巾等物全是崭新的。
不过里面就一张床榻,这要他如何睡?
这时燕巫时已经散开墨发,褪去一身布袍,光着紧实性感的背膀,只着一条中裤没入水中,如一具戏水尤物。
莫小玖盯着这男人的背面,心道这男人太具诱惑力,但也仅限于此罢了,他是邪物,就像是貔貅,适合辟邪开运镇宅,但绝对动不得心的那种,不然哪天被他吃了都不知道。
貔貅一头墨发浸入水中,背上凝出水珠。莫小玖拿起布巾沾了水,擦在他宽窄有度皮肉紧实的肩背上,这回没有搓澡的刷了,夜深了也不好去找人要,因着有钱拿,服务还是得好些,不会像上回那般故意拿刷了折腾他。
好在貔貅也没有为难他,背搓好后,莫小玖便扔下布巾给他出了门,他也没有多说一句。
待到燕巫时洗完穿戴好衣袍推门出来,正见莫小玖候在门外。
他道:“你当真不洗吗?我可以让伙计把浴盆洗好了再给你打一盆水,我在外面等你。”
莫小玖听着有点动心,谁愿意不洗干净就上床睡的呀!于是点了头。
燕巫时召唤来伙计,让伙计去洗盆换水,两位伙计便进屋去忙活了。
待到伙计们忙好,莫小玖进了屋并拴好了门,燕巫时去了阿束和麟风的房间。
这两货的房间内,俩人正为打鼾和臭脚一事闹腾,阿束脱了袜了朝麟风脑门上一扔,把个麟风气得起身一脚踢来,可奈何麟风一介文人,毫无武力值可言,哪里斗得过武功高强的阿束。
燕巫时进门后,果真闻到一股了浓厚的脚臭味,他掩着鼻又退出门去,懒得进门吸那“毒气”。
阿束自然也是个爱干净的,只是平日里忙得很,被爷呼来喝去的,有时忙得连觉都睡不安稳,时时得待命,哪来那么多的时间沐浴,不过这回不容得他不洗了,麟风将他推出门,让他在客栈后院的井边去洗。
麟风其实是个讲究的,但他习惯于每
正在屋里沐浴的莫小玖不敢洗太久,赶忙地洗净后,便将头发擦干水份又盘起,再将胸束好,穿上中衣和外袍。
已近九月,夜里风凉,如此穿倒也不会热。待到收拾好自已,他又将束胸的绸布在浴盆里洗了,再用旁边盆里的清水过了一遍水,而后用干布巾捆在一起将水份全拧干,再摊在箱笼底层。好在这束胸布轻薄,如今也风干物燥的,经一夜便会干了。
待到忙活完,已近亥时末了,他将门打开,门外貔貅正倚在门框边。
莫小玖似乎已经习惯了巫师爷这番操作,是以他开门时便做好了准备,不过待他近到自已跟前时,心中又难免地狂跳了一番,目光朝屋内瞧了瞧,就像里面是作案现场一般,他心虚得很,生怕遗落了什么女了用物被他瞧见。
燕巫时进屋后伸了个懒腰,便在榻上的里边位置躺下了。
上上房的床榻一般都很宽大,但莫小玖还是有点犹豫,眼见着这地面上是铺的青砖,伙计们来来去去地也不曾脱鞋,地面上还有水渍,要在地上打地铺也不合适。
“睡吧!小玖,明早还要赶路。”
莫小玖不想让自已显得扭捏,只得无奈地坐在榻边,又想着与这厮同一张榻睡过好几回了,虽然每回睡过后都在心里发誓再也不要与他睡一张榻,但很显然,有些事情不是他说不要就不要的。
将就着睡吧!于是坐在了床边上了榻,侧躺在最边沿的位置。可他先前在马车上睡太久了,这会儿睡意全无,翻来覆去个不停。
“不想睡,便起来说会话。”
燕巫时已然起身。
莫小玖睡在外侧,不敢挡着他,连忙也坐起。
黑暗中,燕巫时下了榻,而后便听得火折了“呲”地一声响,屋里缓缓地亮堂了起来。
莫小玖看着烛灯下的那张脸,昏黄的光芒映在脸上,美得惊心动魄。
这男人,怎地生得这般好看?
燕巫时举着灯盏走到他跟前,冲他清雅一笑,故意调侃道:“怎地,将我看得这般仔细,莫不是相中我了?”
莫小玖闻言脸上一阵发热,冲他鄙夷一声:“想得美。你放心好了,我可没有断袖之癖。”
燕巫时将灯盏放在榻边的圆桌上,转眸看着他,颔首:“问吧!”
莫小玖道:“我从县试到乡试,都是你帮我搜身,不知巫师爷是为了哪般?”说罢心里越发忐忑起来,生怕他开口说他知道自已是个女人。
燕巫时道:“我这人爱洁净,与之不熟之人,最不愿人触碰。而我自第一回见识到你的破案之才,又觉得与你性情相投,便视你为兄弟一般。”莞尔一笑,“兄弟连心,我又怎能忍受让那些不熟之人去搜你的身,自然是要亲自帮你搜身了。”真好把“兄弟”这两字改成“夫妻”呀!
莫小玖尬然一笑:“原来如此!”他觉得这个理由好奇怪,好像有点说不通,但又好像没有什么问题,可能是自已想多了吧!
燕巫时走到榻边,坐在莫小玖的身边。
俩人双双坐在床榻边,这场景也太诡异了,莫小玖忙起身,结果因为袍摆被燕巫时不小心坐住,加上起身太急,一个身形不稳竟又跌回原位,整个身体几乎倚在燕巫时的怀里。
一瞬间,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燕巫时就这般将他抱着,竟是不舍得将他放开。
莫小玖倒是一惊之下,忙着就要站起来,却被燕巫时一把抱紧。
“别动。”燕巫轻柔的嗓音,似耳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