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耳此言一出,引来无数兴奋欢喜的掌声和欢呼。
免费表演,好大的福利,代表即便花不起钱进戏楼听戏,每月也能在这免费听一场。
这对家境普通的寻常百姓家而言,可是再贴心不过了。
而且方才的表演已经完全展露了凌栀戏班的表演功底,绝对的艳压群芳,惊喜太大了。
这消息保管明日之前便能传遍整个京城。
“方才表演的乃是我们凌栀戏楼自排的新戏《西厢记》的第一折。《西厢记》乃大戏,共二十折,听客们若感兴趣,还喜欢,可以进来戏楼继续听。稍后戏楼内将开始演出第二折,之后每日演一折,直到将二十折连续唱完,还请大家多多捧场。”
底下有人喊好,迫不及待就往戏楼里进,生怕等会抢不到位置。
也有人犹豫不决,这进戏楼听戏必然是要付钱的,这二十折戏要想听完就得来二十次,谁家有那多闲钱。
这戏楼一看就如同畅音阁那等级别,收费定然不菲。
在这种地方听戏终究是富贵人家的享受,平常人家只能去那些小戏班子饱饱耳福,可来不起这里。
凌栀戏楼每月免费表演时来听听便已足够了,所以不少人都打了退堂鼓。
这时,喜耳往瞭望台边的栏杆走近了些,将拴在栏杆上的绳子解开,又一张长布帛滚落下来。
有人朗声念起来,“凌栀戏楼每日三场,早场大堂后排150文一人,中排350文一人,前排550文一人。
午场大堂后排100文一人,中排300文一人,前排500文一人。
晚场大堂后排500文一人,中排纹银一两一人,前排纹银二两一人。
人字号包厢早、中场纹银10两,晚场50两。
地字号包厢早、中场纹银30两,晚场100两。
天字号包厢早、中场纹银80两,晚场200两……”
其后还有各种点心、茶水的价钱,价格详细,明码标价。
百姓们瞧着那价目表,下巴都有些惊掉了,议论声此起彼伏。
便宜的便宜到底,贵的又贵上天。
这是有钱没钱的客人都想包揽啊,难道不怕最后两头落空吗?
不过有人发现了一些新奇的东西。
“那蛋糕、面包……是什么东西?还有什么奶茶、冰沙……这都是些啥?”
“我也好奇呢,听都没听说。”
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又转移到那些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上。
喜耳等大家将价目表都看完了,这才不慌不忙地道,“这些是我们凌栀戏楼的特色甜点和饮品,保证除我们凌栀戏楼外,诸位在别处绝对吃不到。《西厢记》第二折就要开始了,有兴趣的客人们,里面请!包厢有限,先到先得!”
不管包厢坐不坐得起,大堂后排大多人都还是花得起的。
不管是对新戏楼的好奇,还是对瞭望台上惊艳表演的念念不忘,今晚的凌栀戏楼宾客如云。
对面畅音阁的客人也纷纷往这边转移,畅音阁老板拦都拦不住,整张脸青了紫,紫了黑,难看到极点。
客人们本以为凌栀戏楼是想有钱没钱的一起抓,那句‘包厢有限、先到先得’不过是促进大家花钱的手段。
但进了戏楼众人才发现,包厢是真的少,而大堂是真的大!
凌栀戏楼没有如畅音阁般大肆布置环境,并没有富丽堂皇、一看就十分高端昂贵的感觉,但也不会让人感觉像小戏班一样廉价、简陋。
进来后的第一感觉,是独特和温馨。
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和布景,空空旷旷的大堂就显得尤其大。
一排排座椅整整齐齐排列在一起,设计十分独特,像一个个独立的小天地。
这些座椅井甘是按现代电影院座椅设计的,没人坐时自动翻折起来,不过在扶手上加了一张可以放东西的折叠小桌。
客人点了饮料吃食便不会没地方放。
整个大堂的座位自中轴线处一分为二,中间隔着一条宽宽的过道,分隔成男客区女客区。
这个世界注重男女大防,男女混坐在一起十分有碍名声,怕是女子会被吓得根本不敢进来。
男女区分开便能最大程度避免麻烦,也不会吓退女客。
除了中轴线的过道,每四列还会分出一条小过道,方便人进出。
这些座椅都是固定在地上,无法挪动的。
初次光临的客人们瞧着这新奇的布置,全都表现出了对新鲜事物的新奇感,分别在相应价位的位置落座。
不一会,五百多个座位竟是全部坐满了,连昂贵的包厢也全部卖出,无一空位。
还有许多客人想要进来,却只能被无情地拒之门外,其中不乏对面畅音阁过来的贵客。
贵客哄抬高价,茬子微笑着坚定拒绝。
“我凌栀戏楼明码标价,不讲价亦不抬价,还请客人见谅。”
茬子站在门口将还想往里进的客人们挡在了面前,诚恳致歉。
而后他拿出凌栀戏楼的特制位牌,半举在空中道,“今日虽已客满,但诸位可提前买明日的座位,卖出去的座位我们会为您保留,到时候只要拿着位牌前来即刻。”
还可以提前买座,众人当即躁动起来,纷纷举着钱要定位置,你一句我一句吵闹不已。
贵人不缺钱,直接甩出银票,把包厢定了下来,本就量少的包厢很快就没了。
大堂的位置便宜实惠,也很好卖,不一会也卖得差不多了,大家便想买后日、大后日的。
茬子耐心地高声解释,“只能提前购买后两日的座位,即明日和后日的位置,没有买到的客人还请下次赶早。”
没买到位置的人发出一阵阵惋惜声,听着戏楼内爆发出的热烈叫好声,一个个心痒难耐。
井甘站在空荡的瞭望台上望着戏台上的演出,安然在椅子里坐下,随着喜耳那清灵婉转的腔调轻轻叩着手指。
这里才是整个戏楼最佳的观赏位置,可以将整个戏台尽收眼底,不要太爽。
这个瞭望台最初便是井甘为了免费演出特意修建的,比戏楼高出不少,离得很远也能看得清楚。
后来她发现这儿很适合看戏台,便成了她的专属座位。
反正免费演出一个月才一次,平常都是空着的。
王澧兰半倚在栏杆上望着戏台上惊艳众人的喜耳,回头看了一眼井甘。
瞧得真是入迷,魂都要被勾走的样子。
“这戏楼竟是老师您开的?”
孙桥惊讶地道,瞧向舞台上艳光四射的喜耳的目光也充满了惊艳。
光凭今日的声势以及那班主的容貌,日后必然会红火,今日就连畅音阁都被完全抢了风头。
“我本就是商人,开了间戏楼而已,有什么惊讶的?”
孙桥咧嘴笑道,“之前只听说您以做生意养家,今天亲眼瞧见,有些震撼。您这戏楼与其他戏楼大有不同,那些座位设置地十分巧妙。”
井甘不接这话,这也是她仿照现代设施复刻的,占了两世为人的便宜。
三人在瞭望台上整整听完了一折戏,整晚客人们都叫好不断,反响热烈,开张第一天的效果十分之好。
那些独特的甜点和饮品也加分不少,特别是女孩子,只要尝过没有不喜欢的,相信很快就能在京城流行起来。
井甘今日就是来瞧一瞧,避免有什么意外发生,结果十分顺利。
她虽是戏楼老板,但她并不准备高调露面,以后戏楼的事都由大朗和喜耳负责,茬子跟着帮忙,有他们三个足已、。
等戏毕,井甘便带着王澧兰和孙桥准备回去,结果喜耳追了上来。
喜耳显然是刚下台就追了过来,妆容都还未卸,全然一个娇滴滴的柔弱小娘子,婷婷站在那,莫名让人感觉怜惜。
“家主,听说您明日要出远门?”
喜耳不经意地看了旁边的王澧兰一眼,真是时时刻刻都赖在家主身边。
如今成了家主的学生,更是赖地理直气壮了。
“有重要的事要去办。如果畅音阁的人来找我,就说我不在。若畅音阁的人找茬,直接报京兆府,别和他们浪费精力纠葛,真正的对抗是在戏曲上,看谁能抓住客人的心。还有,把我们凌栀戏楼的规矩在瞭望台上挂一个月,开张初期是规则成型的最重要的时期,每个人都要严格执行,一旦有了开口,日后想再立规矩就难了,明白吗?”
喜耳微微颔首,“是,我等会就转告大掌柜。”
顿了一会,喜耳还是没有忍住,看了王澧兰一眼道,“您是和他一起出门吗?”
井甘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眉心微蹙,略带严肃地道,“做好自己的事。戏楼就交给你和大朗了,别让我失望。”
而后便在喜耳有些尴尬的目光中转头离去。
喜耳对她的心思她能看出来,但她对喜耳没有一丁点那个意思。
她欣赏喜耳,也感叹这个世界艺术家的艰难和卑微。
她愿意涉足这一行,让好的艺术不再只是贵人的专属娱乐,大众也能够欣赏、并且参与进来。
她赚了钱,又帮了这些伶人一把,一箭双雕。
但事业是事业,私事是私事,她分得很清。
她与喜耳是事业上的合作伙伴,除此外再无其他。
她没有那个意思,就不会给他那个希望。
明日要赶路,所以井甘回了府便准备早早歇下,第二日一早大朗、喜耳、茬子在府门口送她出门。
大朗走近两步与井甘道,“家主,昨夜井家巷来信了,尚野公子和三公子回来了,问您可有何安排?”
“他们回来啦?”井甘嘴角勾了起来,“你与娘亲说一声,我们已经在京城安稳下来,让她不必担心,等文松秋闱后便一道进京来。”
“是。”
即便井甘昨夜睡了个好觉,但今日赶路过程还是让她痛不欲生。
刚离京不过十里,井甘就欲哭无泪地受不了了,勒停马儿跳下来,一屁股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
她想要揉揉被磨得发麻的大腿根,却碍于两个大男人直剌剌站在面前,只能暗暗隐忍不动。
“老师,您是不习惯骑马吗?要不我们改坐马车?”
孙桥瞧她脸色都有些白了,以为是她身体孱弱受不了骑马颠簸之苦。
反正现在还没走太远,他返回去架辆马车来也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井甘现在非常想念自家的马车,当即就要点头,王澧兰却抢先一步道,“她怕骑马,没事,我带着她骑便好。”
井甘自从绑架那次后,对骑马就有了些阴影,这些他都知道。
说完没等井甘反应过来,他就一把将井甘抱上了他的马背,跟着自己也坐了上来。
井甘就这么被他圈在怀里,纤弱的脊背紧贴着他健硕的胸膛,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他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
井甘的耳朵腾一下就热起来,没好气地大喊,“王澧兰,你反了天了,谁要和你共乘一骑,放我下来。”
王澧兰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得逞笑意,像只狡猾的狐狸,给出的解释却再义正言辞不过。
“老师说什么呢,谁不知道我最是尊师重道,唯老师命是从。学生也是担心你,我们已经耽误了一天时间,再回去找马车,来来回回天怕是都要黑了。
马车速度又慢,等我们慢悠悠赶到,怕是什么线索都被凶手抹干净了。
您放心,我技术极佳,绝对会让您舒舒服服地,您可以完全信任我,把自己放心交给我。”
井甘尴尬地脚趾头都蜷缩了起来,五官控制不住地抽搐。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他当自己是霸道总裁吗,还搞强制宠爱这一套?
以前那个清新少年去哪儿了,现在怎么这么油腻?
井甘有些受不了,她记忆里的少年温柔又乖巧,像个小天使,京城流传的大长公主之子暴戾又乖张,和现在的他都不一样。
这人是几张面孔。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骑,我忍得住。”
“我忍不住,看你难受我也难受,还是跟我一起骑吧,这样我才能安心。”
王澧兰说完,拉着缰绳大喝一声,双腿一夹马腹,马儿直接就冲了出去。
孙桥愣了好一会才跨上马背追上,手里还牵着井甘那匹空马。
作为一个已经娶了媳妇且生了三个孩子的男人,他再迟钝也感觉到了王澧兰与井甘之间的关系有些不同寻常。
怎么瞧都不是单纯的师生间的关心,这两人……呵呵,有奸/情。
马儿跑了一整天,入夜时三人路过一个小村庄,便停下来喂马、歇息。
小村庄内只有一间简陋客栈,客栈里就三张破破烂烂的桌子,有两个客人粗蛮地翘着腿喝酒,只有一叠花生当下酒菜。
三人在靠窗的空桌上坐下,老板有些战战兢兢地走过来询问他们想吃些什么。
井甘看了他一眼,说,“擅长什么菜就上什么菜吧,再来壶水,渴得厉害。”
“好,诸位稍等。”
而后老板就回后厨去了,井甘看见他过门槛时差点绊了一下。
“时辰不早了,今晚就在这歇息吧,明早再出发。”
王澧兰同意孙桥的意见,转头又看向井甘,温柔道,“我等会去看看有没有药铺,给你买点药擦一擦,还有四天才到呢。”
本来挺正常的话,但用他的语气讲出来,加上柔情似水的眼神,总感觉有些暧昧。
孙桥尴尬地咳了一声别开脸,井甘则瞪了他一眼,用嘴型无声地警告他。
“闭嘴!”
王澧兰失笑,渐渐体会到逗她的乐趣,就再也收不住了。
饭菜很快就做好送出来了,三菜一汤,外加一壶水。
“诸位慢吃。”
送了菜,老板就急匆匆退回后厨去了。
井甘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就在这时耳朵里突然听到了奇怪的话。
“我已经加在菜里了,你可以放了我的妻儿了吧。”
说话之人是客栈老板。
井甘知道此趟出门的凶险,所以一直把耳塞戴着,甚至连隐身贴都随时贴在身上,以防有意外情况发生。
果不其然,这才出门第一天就被下药了,那背后之人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别吃,有问题!”
孙桥夹了一根青菜正要送进嘴里,就被井甘一下打掉了筷子,目光冷冷地瞥向后厨。
王澧兰和孙桥瞬间感受到了她身上透露出的危险气息,齐齐抽出了随身携带的武器。
打开武器的动作引起了邻桌两个客人的注意,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了问题,也不再隐藏,丢掉筷子直接抽出藏在桌子底下的刀,一脸凶狠地朝他们冲了过来。
这两人一行动,潜藏在客栈外和后厨内的同伙也一瞬间涌了出来,足足有数十人。
孙桥有些身手,但也仅仅能自保的程度,面对这些来势汹汹的杀手连自保都有些力不从心。
王澧兰俨然成了对抗杀手的主力,将井甘小心翼翼地护在身后,朝前的剑却充满杀气。
井甘还是第一次看他施展武功,脑中却是闪现出他曾经倔强地想要拜师习武,结果一次次从木桩上摔下来,摔得鼻青脸肿的样子。
他真的成为了一个高手,没有违背他曾许下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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