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大雨。
无忧跟在离白的身后,花狐跟在无忧的身后,三人不紧不慢的走在后宫御花园的石子路上。
走到一半离白才发现天上下起了雨。
“国师,去那处亭子里躲下雨吧。“他看了一眼那不远处的亭子对着无忧说话也多了几分恭敬。
她没有回绝而是迈着步子进入了到了那亭子中。
亭子的桌面上还煨着茶水,可是那茶盅却无人动过,想来也是常年摆在这里未撤下去的。
花狐将那随身带的手帕放到了石凳上,无忧弯着腰坐到了那石凳上,伸手便去拿茶壶。
“坐吧。”她没有抬头却是在与离白说话。
花狐坐到了一侧亭子的长凳上,双目看着那外面的雨早就已经走神了。
他还记他被抛弃那年雨也下的这么大,天也是这么暗。
无忧将那面前的煨好茶水送到了花狐和离白的面前。
离白微微点头:“谢国师。”
她没说话而是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这才开口问道:“你父亲还好吗?”
若是说此前因为她尚小便已经被皇上赐予国师之号他有些不服,可是现在却已经是不一样了,方才他在那朝堂之上的所作为所,包括所说的话已经让他从心里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家父尚好,只是身子这些年有些不太利索所以一直养在府中。”
她点着头:“先皇已故多久了?“
听到先皇已故,离白赶紧抬头看去:“国师,此话不可说,先皇尚在。”
她眉头轻佻,那手中的茶盅僵住了?
年枝岚尚在?
花狐也是愣了一下,那地狱的花名册上明明写着年枝岚已故,这怎的年枝岚还尚在?
她脸色不太对:“先皇尚在?那你们为何还要称先皇?按照如今的情况来说那年枝岚应当是太上皇太对。”
听她直呼着先皇的名讳,离白赶紧道:“延年都知先皇尚在,只是延年的称呼便是先皇,一旦退下了皇位,那便不再是主子了,如今先皇在朝中也没有说话的权利,再加上刘涵大人,三王爷四王爷六王爷挡道,那后宫的太后也是无权过问朝堂之事,因此,便称皇上为先皇。”
听着离白的话无忧点了点头:“那先皇现在在何处?”
“在离宫。”
“那是何处?”
“是皇宫里历代皇帝颐养天年的地方。”
她没说话从那处站了起来:“你先回去吧。”
见她站起来,离白也是猜到了她的几分意思:“国师可是要去寻先皇?那处除了皇上和太后是无人可以去的。”
“听闻先皇对皇上那是疼爱入骨,虽然非是亲生却待皇上如亲生儿子一般。那皇上对皇上也应当是孝心满满,怎的会让皇上去离宫。“
她问道。
离白摇头:“皇上待先皇一直都是极好的,只是那离宫是先皇自己提出来的并非是皇上让先皇住进去的。只是到底什么原因臣并不知道。”
她没有继续听下去,而是笑了:“你先回去吧。”
“国师可以要去寻先皇?”
“去看看。”
“国师,那处是不许他人进去的,若是国师要进去只怕是要惊到皇上,到时候若是再惊到了太后,只怕是…”
“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去年无妄那处,就说我去了离宫,让他去寻我。”
她没有任何的负担,只是那么轻松的说着。
离白不敢拒绝,只得往后退了福了身下去了。
这人当真是奇怪,奇怪到可以光明正大的说着这个事情,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往那理工去,更可以光明正大的喊着年无妄过去查看。
见着离白走了,她这才迈着步子往那离宫的方向去。
“您真的要过去?”花狐看着无忧好奇的问道。
“你上一次见到年枝岚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了?”她半侧着身子问他。
花狐想了一下:“当是五十年前他初等帝位的时候十里红妆向您求亲的时候。”
“五十年了?日子过的真快,一眨眼已经五十年过去了。”
听着无忧的话花狐也笑了:“是啊,一眨眼花狐已经与主人在一处三百多年了,这三百年就好像是一瞬间一样,辗转之间消失不见了。”
她没有回头而是从那宫墙的位置转了个弯:“你可有后悔过,后悔与我在一处?”
“未曾,能与主人在一起,是花狐永生的幸福。”他没有任何的不假思索。
无忧没再说话,而是笑着看向了那皇宫的尽头。
这外面的雨水淅淅沥沥的从未赢停过,那皇宫的尽头处,从那离宫里传来了淡淡的檀香,伴随着檀香而来的便是真真的说话声。
“太皇上,该休息了,这天色晚了。“
那满是檀香的屋子里,放眼看上去,满是牌位,那牌位上是从延年至此百年来所有已故的皇帝封号。
年枝岚已有六十九了,那面容早就已经满是皱纹了,尤是那一头长发早已经不再是多年前的乌黑靓丽了。
他满手的皱纹抚摸着那屋子的门槛,已经有些模糊的双目看向了那下着大雨的夜空。
听到身后的公公传来了说话声,他这才悠悠问道:“何毅,你说朕活了这么久为何还没有死去?是不是那地狱的阎王爷把朕给忘记了。”
“太上皇,您别胡说,您寿命长身子健朗还未到时候呢,再说了,这延年如此繁荣,您应当颐养天年才对。”
何毅也早已经老了,那岣嵝的腰早已不再是以前那般硬朗了。
年枝岚笑了笑摇头,正要转身却听得那大院里传来了推门声。
伴随着那推门声,年枝岚看见那门前缓缓走进一人。
那人身着白色的长袍,绝好的脸上覆着半张面甲,尤是那周身的气质更是让他觉得无比的熟悉。
他愣在了原地,以为自己看错了。
“何毅,何毅。”
何毅一听太皇上唤赶紧回道:“太上皇,奴才在呢。”
“何毅你看,门前是不是有一个人,穿着白色的长袍,脸上带着面甲,你快看。”
何毅这才抬头看去,果不其然当真看到一个白色长袍的男子。
“你是何人?可知这里是离宫,不是你随便可以进的地方,还不快些出去!”
何毅将年枝岚护在身后,脸上带了警惕。
无忧进门便看见了年枝岚,这人早已经不再是五十年前她曾见过的那般意气风发,逍遥洒脱了。
她看着何毅开口道:“何公公可还记得我?”
何毅听到无忧唤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可再一听那冰冷如初的声音瞬间精神一震:“你,你是,你是无忧姑娘!”
“多年未见,可曾想念?”
她声音浅浅的,让人听了很舒服。
年枝岚愣在了那里,何毅的眼里瞬间带了眼泪然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老奴何毅叩见无忧姑娘。”
无忧赶紧上前将何毅搀扶了起来。
“何公公,当年您待无忧真心,不必如此多礼。”何毅被搀扶了起来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无忧姑娘,自您五十年前走后,太上皇一直都记得您,您虽是仙人,却也能狠心的抛开了太上皇多年未曾回来看过,您可知太上皇这么多年是如何过来的。”
他擦着眼泪,看着无忧忍不住开始埋怨。
无忧没说话,而是看向了年枝岚。
他那双眼睛里已经满是混沌了。
年枝岚看着她,双眸带了无限的思念,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年枝岚这才慌张的拿起了袖子挡住了自己的脸颊。
“你别看我,别看我,会吓到你。“
她没有动手,而是站在那里看了好久。
未听到无忧说话,年枝岚这才无奈的放下了手中的袖袍然后迈着步子蹒跚的走到了那躺椅边坐了下来。
两个人多年的见面好像很是平淡。
“你这么多年未曾变过。”
她声音悠悠的坐到了他的另一边,两个人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多年前。
“我老了,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你倒是一点都没有改变,就好像还是我们初见的那般模样…”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想了一会儿才道:“这幅面容我早就已经看得满是厌烦了。”
年枝岚低头笑了,她那张容颜是多少世人想要得到的东西,她倒是心中不欢喜。
自己拥有的东西永远都会觉得不好,这也是一点有意思的地方。
他叹了一口气:“我听闻此前你在龙栖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在位的时候听到不少龙栖的十小姐所作所为,像极了你的风格。”
“嗯,报恩去了。”
“报恩?你确定不是报复?据闻你投身的那所将军府可是搞了个家破人亡,现在唯一还活着的便只有那府中的八小姐了吧。”
“我本是去报恩的,可他们总是为难我,所以我也就做了一点小动作,哪像他们这么不禁诱惑。至于那将军府还活着的八小姐,至今我还不知她在何处,应当还活着吧。”
听她这么风轻云淡的说着,年枝岚也只是宠溺的笑了。
她的性子还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的改变,吃不得亏。
“你怎么会在这里?未曾听妄儿说起你在。”
“还有十日便是延年的国师了。”
“国师?”何毅惊呼了一声:“那可怎么好,这朝堂里面人心复杂,做这国师不要紧,累着可怎么好。”
“是啊,怎么会想到要做国师?”
年枝岚和何毅没有任何因为无忧做了延年的国师而觉得不妥,那有的只是关心罢了。
她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衣角:“你可还记得那个叫做刘涵的男孩?”
“听闻了一些,多年前曾因救过我拿了我的免死令牌,也被我一把提升到了官爵,如今在朝堂之上听妄儿说是只手遮天?”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不收回他的免死令牌,若非不是因为刘涵我还在我那典当行里舒服的坐着。”她有些嗔怪的看着年枝岚。
年枝岚却笑了:“妄儿这么多年太过于顺利了,就连带着当年登基也是你从中助了一臂之力,他虽然聪慧有着做皇上的魄力,可终究还是经历的太少了。若是他一个君王搞不定一个辅政大臣,那这朝堂让与他做皇帝,当真是有些不太合适。”
“更何况,如今朝堂之上,三儿四儿和六儿都是有才能的王爷,若是他不上心朝堂,有个铁血手腕,迟早会被自己的儿子逼的退位。我并非不想帮他,而是觉得他尚且年轻,需要历练。”
“尚且年轻?他已是中年之相,还尚且年轻?”
她漫不经心的又道:“这延年底下妖魔横生,此事你可知?“
他想了一下:“怎么?混入朝堂了?不然为何要让你做国师?”
“你也清楚?”
“这朝堂之事我虽然不参与但是却也是一清二楚的,更何况我能不了解你吗?若是这朝堂没有什么妖魔鬼怪你当真会答应妄儿过来做帝师?”
他太了解无忧了。
她勾着嘴角笑了,当年她拒绝了十里红妆的求亲,可这么多年他依旧还是了解她的,虽然在江山和她之间,年枝岚选择了江山,却也仍旧记得她的性子。
她低头轻笑:“此事还没有绝对的清楚,但是却的确是如此的,而且这番前来我有两件事情要问你。“
“你是想问妄儿身上有什么吸引了这延年的妖吧…”他淡淡的问道。
“你知道?“
“你可知我为何会将年无妄带回皇宫?”
“他不是你流落民间的皇子吗?”
无忧问道。
年枝岚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悠悠道:“他非是我的孩子,当年我一众儿臣当中没有人真心待我,大公主,三公主,几位皇子整日算计着我的皇位。正当我苦于皇位要传与谁时,我在御书房睡着了,在梦里有一个自称是紫颠仙人的老者入我梦来,那仙人让我明日出宫去城南的山头,我想问他为何的时候便醒了…第二日一早我便带着人去了那城南的山头,那正是那此在那山头上我遇到了为祸村民山庄的妖魔。我本以为会命丧与那,可是没想到却被当时仅仅只有七八岁的孩子给救了,那个孩子便是现在的妄儿。他或许是不记得了,可是那时他像是一个斩妖除魔的侠士一样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手里握着一把镰刀就这么将那些为祸的妖魔鬼怪一把斩杀。当我想要上前道谢的时候,那孩子便昏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说着低头笑了:“我想或许那仙人便是想将这个孩子托付给我…也正是因此,我便谎称他是我的私生子将他带回了皇宫,赐了四王爷的称号,这多年在皇宫中我一直被算计,也对亏了妄儿我才能多次死里逃脱。而后,我便觉的,既然我的亲生孩子不待我,那我倒不如将皇位传与一直待我如亲生父亲的妄儿…”
无忧听着,好半晌才明白。
怪不得妖界想拿年无妄,想来也是因为最近年无妄在市井晃悠暴露了。
那年无妄只怕应当也是仙人的体质,而对于妖界的某些人有着一些很大的作用,这才被悬赏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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