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亮着灯的厅堂内,披头散发、皮肤惨白的女鬼蜷缩在?地上?,她浑身湿漉漉的,止不住颤抖,怀里紧搂着个面目狰狞的小婴儿,饶是怕得要死,也仍将那婴儿拼死护着。
婴儿满脸青紫,浑身覆盖着层薄薄的胎脂,冲周围人龇牙咧嘴,肚脐上?还有根长长的脐带与母体相连。
魏冬拿着宁鹫送他那把黄昏,雄赳赳气昂昂地奔过来,看到这?幕顿时?愣住了。
两人被围在?中?间,袁文、袁武等?人则守在?旁边,什么都没做,也令他们?无比畏惧、不敢动弹分毫。
事实上?,女鬼得到命令,带着鬼子一路追踪到这?。
刚进?这?宅院,就发觉了不对劲。她发现,这?地方的鬼气,竟比她还可怕百倍,分明是个凶险异常的鬼窟。
她察觉到了大鬼可怕的威压,脸色骤变,想都没想,当即准备掉头逃跑。
但还是晚了。
她带着鬼子还没逃出院墙,就被一鞭从院墙上?狠狠抽了下来,她瞪大眼,看着眼前出现的大鬼,发现他们?哪是什么恶鬼,分明是鬼差。
人见?了官差害怕,鬼见?了鬼差自然?也害怕,女鬼立刻没了反抗的念头,只紧紧护着孩子,怕他受到伤害。
她等?了许久,也没见?这?些鬼差有任何动静,正纳闷间,就发现厅堂外走进?来两个男人。
这?两人身份明显非同一般,连那几个鬼差见?了都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冒犯。
女鬼小心翼翼打量着,见?走在?前边的是个长相帅气的青年,满身青春气息、朝气蓬勃,手里拿着把匕首,匕首给人的感觉极其可怕。
他身后是个看着约莫二十多岁的青年,穿一身白衫,上?边绣着精美?繁复的花纹,头发很长,随意披散着,五官轮廓深邃,犹如鬼斧凿成,透着几分恣意洒脱和漫不经心。
女鬼看不透对方,却凭着本?能,知道他才是这?些人中?最可怕的,无论如何,绝不能招惹。
魏冬愣了片刻,看看周围的鬼差,又看看手上?的匕首,觉得有些太欺负鬼了。
他收起匕首,表情都缓和了些,道:“说?吧,是谁指使你们?的?来这?又想做什么?”
“我说?,我都说?,你们?别伤害我孩子。”女鬼知道自己并无反抗余地,表现的很配合:“我来这?是受……”
她说?着话,声?音戛然?而止,满脸狰狞,表情变得极其痛苦。
在?她脖颈之上?,蓦然?出现了道黑色的枷锁,上?边刻满了符文,此时?符文隐隐发着光,显然?这?正是令女鬼如此痛苦的根源。
见?母亲满脸疼痛,小鬼心急如焚,边冲魏冬等?人龇牙,边发出凄厉惨叫。
魏冬一时?懵了,惊疑不定,问宁鹫:“这?什么情况?”
宁鹫往前走了几步,低头朝那女鬼看去。
小鬼冲宁鹫发出警告的恐吓声?,又因?为宁鹫实在?太可怕,导致恐吓声?听着满是颤音,像头被逼入绝境无助又绝望的小狼崽。
宁鹫没跟这?小鬼一般计较,轻飘飘瞥过去一眼,小鬼就吓得不敢再吱声?。
“是鬼枷,她被人控制了,只能听令行事。”
宁鹫这?么说?着,边伸手凭空画了道符文,往前一推,符文顷刻与那鬼枷撞在?一起。
随后犹如大海吞没池塘,鬼枷转瞬被符文吞噬,毫无反抗之力。
与此同时?,亦有人惨遭反噬,猛然?喷出口血,染红了地面。
而其与女鬼建立契约的右手掌,刹那更如烈焰焚烧,肌肉都狰狞地翻飞起来。
他眼神满是惊惶不安。
是谁?竟能解他设的鬼枷?
鬼枷消除的瞬间,女鬼就察觉到了,她脸上?痛苦的表情消失,惊讶看着宁鹫,似乎没料到竟有人能解这?鬼枷。
“谢谢,谢谢,多谢你们?。”女鬼连连道谢。
刚才闹个不停的小鬼也安静下来,眨巴着眼睛,好奇打量着周围人。
据女鬼说?,她叫程玉,之前失去了一段记忆,从醒来开始,身边就只剩这?鬼枷和她的孩子。
她不知道鬼枷是谁设下的,但受鬼枷影响,她只能听令行事,是没办法反抗的。
而她今晚来这?,则是受闻杉的指使
。
“他命令我,去杀一个叫魏冬的人。除此外,他之前还让我待在?闻青弦身边,想办法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慢慢病重。闻青弦是他亲哥哥,对他很好,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闻杉根本?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天真单纯,他比我见?过的恶鬼还要可怕百倍。”
提起闻杉,程玉眼底都是掩饰不住的恐惧。
什么样?的人,才能比恶鬼还可怕?
对这?番说?辞,魏冬倒没觉得意外:“果然?是闻杉。”
他跟闻青弦说?那番话时?,其实并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幕后之人就是闻杉。
他不过是知道闻杉在?偷听,所以才将计就计,故意演了出戏给对方看。
结果闻杉果真按捺不住,怕他真拿出什么证据,而迫不及待派程玉过来,想杀他灭口。
殊不知,他的这?番行为,正好将证据亲手送到魏冬手上?。
只是有了证据,魏冬心情反而变得沉重起来。
实在?难以想象,相依为命的亲兄弟,有什么恩怨,是非得走到谋害性?命这?一步的。
*
次日一大早,天就开始下雨,起初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后来变成瓢泼大雨,敲打着大地,发出嘈杂杂乱的声?响。
闻青弦站在?客厅窗边,从这?个位置,恰好能看到大门的方向。
他表情透着疲惫,眼下更青黑一片,神情尤为凝重。
昨晚他一夜未眠,满脑袋都萦绕着魏冬所说?的话,心脏被慌乱和恐惧紧紧攥着,根本?不敢去多想。
他一时?想,魏冬肯定是在?开玩笑,小杉那么善良,和他感情那么好,怎么可能想害他,自己可是他唯一的亲人啊。一时?又想,要真是小杉的话,他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他心乱如麻,看着窗外不断砸落的雨滴,竟开始心生逃避,盼望魏冬他们?不要出现,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其实也挺好。
不远处,闻杉坐在?沙发上?,正捧着手机刷视频。
他表情平静,似乎对一切都一无所知。
只是在?无人注意的时?候,他会悄无声?息地扭过头,眼
神冰冷地看几眼门外。
他刷着视频,眼睛也根本?没看手机,而是低着头,唇边带着得意的笑,目光也透着阴鸷狠戾。
他一点也不急,更不慌,因?为他比谁都清楚,魏冬今天根本?不可能过来。
没准很快,闻青弦就能得到魏冬遇害的消息。
想到这?,闻杉唇边笑容泛开,笑得更是嚣张得意。
他昨晚不仅命令程玉杀了魏冬,更命令她将魏冬魂魄一并抹杀。
这?样?,魏冬即便是变成鬼,也没办法再来找他报仇。
闻杉漫不经心坐在?沙发上?,等?得有些无聊,准备起身去泡杯咖啡。
他好弟弟的人设还是要继续保持的,而他哥一贯喜欢喝他泡的咖啡。
闻杉站起身,准备去泡咖啡,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从雨幕中?走过来的人影,脸色瞬间一变。
魏冬跟宁鹫撑着伞走进?客厅,身后跟着独自撑伞的林晓屿。
宁鹫将伞收起,魏冬则弯腰准备换阿姨递过来的拖鞋。
他换好鞋往里走,看到闻杉时?笑了笑,意有所指道:“你看到我好像很惊讶?怎么?是没想到我竟还活着,更好好地出现在?这?吗?”
闻杉脸色难看至极,紧攥着拳,盯着魏冬的眼神满是杀气,却还是硬挤出个笑,语气平静道:“魏先?生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频繁地造访。”
他语气很不客气,显然?并不欢迎魏冬他们?的到来。
魏冬勾了下唇,懒得跟闻杉浪费口舌,视线转向闻青弦:“你不是想要证据吗?我已经带来了。”
他说?到这?,边瞥了闻杉一眼,语气夹着嘲讽:“这?证据本?来是没有的,但昨晚家里进?了贼,主动把证据送过来了,盛情难却,我也不好不收。”
闻杉听到这?话,顿时?想到什么,脸色顷刻变得更难看了,恨不得能用眼神杀死魏冬。
闻青弦没说?话,只是无言看着魏冬。
魏冬知道这?事对他来说?有些残忍,也没再多说?什么,从包里取出之前周岐给他的小葫芦,把
程玉跟那小鬼放了出来。
两只鬼被放出来后,客厅内顿时?凭空刮起阵阴风,刺骨地寒。
闻杉看着程玉和那小鬼,表情露出丝慌乱,出于?恐惧,本?能地往后退了退。
闻青弦看不到鬼,但也察觉闻杉的反应不太对,微微蹙眉,却没急着问话,而是先?静观其变。
程玉脸色惨白,浑身湿漉漉的,走过的地方残留下一滩水渍,她身上?脐带连着小鬼,小鬼不过是刚诞下的婴儿,连路都不会走,浑身裹着胎脂,只会在?地上?爬,这?幅场景看着还是很骇人的。
闻杉起初还能勉强镇定,等?程玉逼到身前时?,他彻底忍受不了,连忙迅速往后退,边顺手捞起椅子冲她砸过去。
“滚开!”他愤怒咆哮。
然?而椅子并没有砸到程玉,而是直接穿透了她。
小鬼却被闻杉的行为激怒,冲他龇牙咧嘴,接着猛地从地上?跳起,一下直接扑到闻杉身上?。
闻杉猝不及防,被小鬼扑倒在?地,他闻着对方身上?恶心的臭味,瞬间都要疯了。
“魏冬,魏冬你到底想干嘛?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到这?个地步,闻杉仍在?挣扎狡辩。
他说?完发觉没用,接着转头看向闻青弦,无助又可怜地伸手向他求助:“哥,哥你救救我,我是被冤枉的,你是我亲哥,我怎么会害你?我好害怕,你不是说?过会一直保护我的吗?”
闻青弦听到最后,再也按捺不住,不忍见?闻杉这?幅凄惨模样?,冲过去想将他救下来。
他对闻杉从小呵护有加,他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宁愿自己受苦受累,也不舍得他受半点伤。
又怎能眼看着闻杉求助而无动于?衷。
没人料到,闻青弦会这?时?候突然?冲过去。
魏冬暼到闻杉眼底划过的寒光,总觉得不安,连忙阻止道:“等?等?,别过去!”
然?而已经晚了。
闻青弦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闻杉身旁,护着他想立刻将他带走。
也就在?这?时?,闻杉脸上?猛地露出狰狞的笑。
他从背后抽出早就备好的匕
首,没有半分犹豫,狠狠冲着闻青弦心脏用力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