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面色涨红,嘴唇发青,额头青筋隐隐,面色可怖,疾步走向准备赌品的准备间。
“止步。”黑袍七杀称魂师扬手一翻,一把柳叶净猪小刀拦住中年人去路。
中年人可怖脸色一变,点头哈腰,挂上老实巴交的赔笑脸,低声下气道:“爷,里面那位是我亲娘,我是分成银两的受益人,看在我一片孝心的份上,让我进去跟我娘说说话。”
“孝心?”黑袍七杀冷哼一声,“值多少钱?”
“我懂,我懂。”中年人拢着袖子,颤颤巍巍摸出二两碎银递了过去。
黑袍七杀也不说话,也不接银子,朝里摆了摆头。
中年人欸欸两声,收了银子,往里走,还没两步,又被黑袍七杀拦住了。
他阴沉着声音,“涨价了,五两。”
“你这人……”中年人眼看要发怒,又忍气吞声摸出银子,默不作声轻轻塞在黑袍七杀手中。
黑袍七杀这才满意放行,抖着银子望着佝偻着身子的中年人背影,讥笑道:“我不要,你不能不给,这点规矩都不懂,活该被劳资戏耍。”
中年人埋头疾走,听在耳中,充耳未闻。
只不过,他的脸色变得阴沉黑紫,眼中的恨意犹如实质。
中年人进了准备间,本已遵循某种规则,称魂过后变得浑浑噩噩的农妇魂,眼中竟然有了细许神采,她忙不迭是问道:“我多重?我多重?是不是二两三钱,是不是,是不是。”
中年人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当即跪在农妇魂身前,一把鼻涕一把泪,捶胸顿足哭嚎道:“娘啊,儿子无能啊,没猜中,差一钱啊,就差一钱啊。”
“差一钱啊。”农妇魂嘴里不断念叨着差一钱,眼神中的光彩,在渐渐溃散,待到光彩殆尽,这魂也就没用了。
中年人埋头隐藏自己的恨意,声音哭嚎着,脸上却是扭曲的表情,“我们差点就可以买大豪宅了,您的后人差一点点就可以成为富家翁了,您的孙子差一点就可以有钱向绸布庄的唐小姐下聘礼了啊,您要坚持住啊,多撑几轮,我不下注了,光是分成,就够了,您一个人,可以成全我们侯家好几辈人,您生前顾家,养儿带孙,拉扯大了两代人,死后可不能撒手不管啊,再撑几轮,就几轮。”
“啊……还有机会啊,啊……再撑几轮,扶我起来,我还能再撑几轮。”听到这话的农妇魂,眼中几近溃散的神采,凭着一股执念,又硬生生止住了颓势。
她神神叨叨,嘴里不断念叨,“再撑几轮,我还能再撑几轮。”
“时间到了。”黑袍七杀阴沉的声音在外间响起,中年人跪地抹泪,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转身又是一副老实巴交的面孔。
“爷,我娘还撑得住。”中年人点头哈腰,一脸讨好,直接把所有分得的分成塞进黑袍七杀手里,“麻烦爷给透个底,下一轮,我娘魂重多少,赢多少,分你三成,不不不,五成,五成怎么样。”
中年人准备间的“倾情表演”黑袍七杀一览无余,这会看到他这幅模样,做鬼差的都嫌恶心。
他收起银两,挥了挥手,赶苍蝇一般,随便瞎哈拉一句,“二两整。”
“欸欸欸,谢了,爷。”中年人忙不迭是哈腰鞠躬,疾步而去,脸上又是恨意乍现,咬着牙,赌徒的疯狂表情爬上脸,“没了本钱,我还有命,这一把,十年阳寿,准不准,都收手。”
待到中年人走远,黑袍七杀朝里间望了望,看那农妇魂还在嘀咕“再撑几轮”,止不住面露讥讽,朝里喊道:“这魂还能用,干活了。”
也不知道他在喊谁。
反正不见人来,就见一道剑光劈来,那农妇魂的胸腔中空了好大一块。
这不知什么的劳什子剑,竟能削魂?
如果陈风在此,一定会认得,这缺斤少两的残魂,竟然是这么来的。
可是,既然南斗科的七杀组称魂师在此,那些个残魂又是怎么被镇魂司的镇魂使给拘住了的?
第二轮的赌品上台,仍旧是这眼神涣散,嘴里不断念叨“再撑几轮”的农妇魂。
曹广孝定睛一看,微微皱眉,这魂重他已看不出,却是发觉那农妇魂状态不对。
“化怨迹象极为浓郁,你们这是在逼良为怨,你们……在有意识养怨?”
“所以呢?”其中一名伙计七杀掏了掏耳朵,掏出一指的黄汤。
他甩了甩手,嫌弃道:“这具尸体真不经用,才多久,就开始发臭了。”
另外一名伙计七杀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满意道:“我这具活人就不错,是七杀二号赏的。”
“欸?他去哪了?怎么没见着。”
“嗨,去沧澜山了,听说有要事,怕不是去会相好的吧。”
“凸尸啊,哈哈哈,还不如去生死墟歌姬院玩女鬼。”
两人开着荤腔,直接无视了曹广孝的存在。
场中黑袍七杀又开始问询“几两几钱”。
两名伙计七杀紧了紧刀,又逼问曹广孝。
曹广孝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心中开始推测,这女命魂重最低二两一钱,最高七两一钱,上一场称出是二两四钱,既然已人为的缺斤少两,那就不会遵循最低限度,没有最低,只有更低。
按照这农妇魂胸前空洞以及状态,曹广孝稳了一手,“魂重二两。”
曹广孝估完魂重,场上黑袍七杀开始称魂。
缺斤少两不是没有魂重,对于陈风来说,是阴阳册不入品级,所以才不显示魂重,如果他用称房的普通工具去称魂,依然可以称出几两几钱,不过对于用惯了玲珑秤这种高级货的他,再让他用普通工具去损耗寿元称魂,搁你这,你愿意不?
对于南斗科的称魂师,就没有这顾忌,什么?你说阳寿?对不起,勒本就是阴间的鬼差玩意。
那他们还设这赌场,收取阳寿赌资?
活人阳寿对阴物来说,可是好东西,懂的都懂。
一句拉长的阴沉声传来,“魂重二两。”
曹广孝暗暗吁了口气。
同一时间,那紧张到汗流浃背的中年人,猖狂大笑,表情狰狞,“二两,果然是二两,我赢了,哈哈哈,我赢了,趁这会火气上来了,再来一把,就一把,最后一把,老不死的,你给劳资再撑一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