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普渡寺并不大,一个供奉如来的主殿,两个副殿,东院有一排僧寮(僧人所住的屋子),西院是打坐的禅房,是老和尚住的地方。但令人惊奇的是,他们一路走过去,竟没看到一个僧人。
“可否知道大师名讳?”迟子禹率先出声打破沉寂。
“名讳不敢称,我佛有言,普渡众生,老衲法号普渡”
祁思沉把迟子禹拽过去小声道“你不是来过?怎么连人家大师法号都不知道?”
“我那是小时候,都多少年了,哪里还记得这么清楚”迟子禹嘟囔着低声分辨,又很快凑到了普渡大师的身边,继续问些有的没的。
曲妖妖则是跟在阳瑄后面,似是随意地打量着周围。
自古以来,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时不时都会去寺庙中参拜,或祈求神灵保佑,或寄托心中所想。
若说普天之下哪个地方最悠然安生,吃喝不愁,那一定是佛寺了。小地方的佛寺尚且香火不断,更何况在帝王所居的繁华京都,附近的庙宇哪个不是香火旺盛。哪怕是冬天寒风交加的时候也是人来往不断。
可是唯独这个普渡寺,半点香火没有,别提香客了,就连僧人都瞧不着,门墙砖瓦的漆皮都退了,半吊在空中,在一片暖阳春光里,难得显示出这样的萧条破旧。
正四处瞥着,曲妖妖的目光突然就停在了角落里的一处屋子。
那是后园右侧的一个小屋子,更准确的说,应该是简单搭建的茅草屋,小小的,看着搭建了也没几年。
门似乎是忘了关严实,露出一道细小的缝,曲妖妖一边放慢脚步,一边眯着眼睛想要透过缝隙看清楚,但也只是看见漆黑一片。
突然,她前面的阳瑄不知怎的停住了脚步。
曲妖妖只顾着盯那边的小门了,根本没注意到阳瑄,此时一下子就撞上了阳瑄的后背,撞的额头生疼。
“哎呀你”
被撞到的人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轻声说了句“,撞疼了把,小心点”。
曲妖妖被他这温温柔柔的关心吓得一个战栗,愣着神半天没反应过来,他这是…
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曲妖妖自动解读成功。
撞疼了的意思是讥讽——看,走路不看路,活该撞疼了吧,而小心点的意思则是威胁——你给我小心点,不然我弄死你
啧啧,这男人心眼真小。
曲妖妖心里想着,前面的阳瑄却轻轻发了个喷嚏。
祁思沉关心问道“殿下可是穿的太少了?”
这位长公主她是知道的,身体一向柔弱,此次皇上把保护长公主这一任务交给她,便是对她的倚重与信任,她自然是不能让殿下有半分损伤的。
“不妨事”阳瑄微微一笑。
“我听说民间有这么两句话,一想二骂三感冒,祁小姐,长公主殿下八成是在想着谁呢”曲妖妖笑着瞥了一眼阳瑄。
我们的长公主殿下又被迫脸红了呢。
阳瑄微微抿嘴,似乎很轻松自然地开口道“听皇兄说国师博学古今,如今看来的确如此,生在天氏王宫,竟也能知晓这些民间趣事”
他说的真诚,若不是看向她时眼眸中闪烁挑衅地意味,曲妖妖怕是真会以为,他是在夸他呢。
果不其然,最前头的迟子禹就凑了过来,一脸好奇“是啊,国师,你是怎么知道?”
曲妖妖心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句对阳瑄的毒话,面上还是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回道“我常听一些宫人们讲起,就记下了”
“国师真是亲切善良,天真烂漫,与下人们都亲如姐妹”阳瑄轻飘飘看了她一眼,道。
这是说她粗俗浅薄,没有分寸呢…这个阳瑄,若不找个机会‘报答’他一下,那她便不是曲妖妖了。
小插曲很快过去,又跟着拐了几个弯,那位普渡大师便将他们带到了后园,指了那几间简陋的僧寮,说待会儿会让小徒弟来送些日用与吃食。
“此地简陋,施主们自繁华之地而来,怕是多有不惯,老衲还要诵经,便先告辞了,施主请自便”
普渡大师说完,轻轻地行了个礼便转过了身,然而刚走了没两步,突然顿住回头微微一笑“寺里夜晚风大,施主们切记不要出来,既是礼佛,安心坐于屋内便是”
说罢,便转身消失在小路尽头了。
他这话说的有些古怪,最后那一抹笑容总是叫人觉得阴森森的,从心底透起一丝凉气。
几人面面相觑,气氛颇为冷清,迟子禹突然笑道“这是怎么了,进去呀,长公主殿下,国师,你们想住哪间呀”
阳瑄微笑“迟侍卫先挑吧”
曲妖妖看他那一双晶亮眸子静静地望着自己,就差把‘让我先挑我先挑’写在脸上了,于是便说了句“随便”
迟子禹这下便高高兴兴地一个人东进西出地把几间僧寮都看了个遍,最后站在了最中间的屋子前,弯着星子般的眼眸看向众人“我就住这间了”
其他三人也陆续选择了住所,最后便是祁思沉住在阳瑄旁边一间,说有危险能尽快保护长公主,曲妖妖在最角落,迟子禹横插在中间。
祁思沉白了他一眼“你一个侍卫,又是男子,与长公主和国师抢房间也就罢了,怎么还好意思插在我们中间”
祁思沉自己倒是不在意这些,但却瞧不上这位富贵公子自私自利的性格,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迟子禹却厚着脸皮道“长公主殿下和国师宽厚,我爱住哪住哪,这你也要管”
曲妖妖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便进去了。
这个迟侍卫,看似是眼巴巴地追着祁思沉过来的,一路上摆出一副无规无矩的轻浮模样,可却有些过了。
虽然平时他的性情也十分洒脱飞扬,但也总不会失了规矩,强行扮成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真是有意思…
皇上是不放心她,还是不放心阳瑄这个陌生的妹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