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薇醒来时天还没黑。
她虽然有时冲动,但还没傻。醒来后没有动,维持着还没醒的样子,观察自己的处境。
苏薇意识到自己是在洗手间的地板上,还听到有人在旁边屋子里正在吃东西。她听到了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但吃饭的人却有三个。
果然是这样!那个男孩子被绑架了!
在山葵珑三人刚进贫民窟的时候,苏薇远远就看到了他们。她的视力很好,只是几眼就发现三人最后面那个男孩子情形不对。
首先山葵珑三人的穿着就不是贫民窟居民该有的样子,难免引起苏薇的好奇和观察。
走在前面的一男一女没什么好说的。走在两人身后的男孩子行为举止呆滞机械刻板,那不是正常情况下男孩子该有的样子。
苏薇当时就怀疑那个年轻的男孩被前面两人绑架了。
苏薇以为的那个男孩就是单小溪。她此刻仍是伪装成假身份的样子,一头短发加男装被苏薇误会了。
苏薇虽然失去了人生目标,但她见不得别人做坏事,那会让她想起自己的父母。
她下意识就揣上水果刀敲响了隔壁的门。她想救那个男孩,顺便惩罚那两个绑架者。
苏薇的行动没有详细的计划,假装借盐看了一眼隔壁屋里。在发现房间中没有那个男孩和男子后,她默认男子正在对男孩下手。
苏薇突然动手,本想偷袭致胜,可惜山葵珑也是下手果断的人。
在被山葵珑催眠时头痛欲裂,说明苏薇的精神力不弱,起码没有一下子就被控制住,但她的精神力确实没有山葵珑强大,所以她处在了下风。
苏薇是不怕死的,反正她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她对自己的处境并不感到担忧。既然对方没有趁着她昏迷杀她,多半就是不想杀她。
听到有三个人在吃饭的声音,苏薇确定那个男孩子还活着。而只有两个人说话,说明男孩子还在被控制中。
外面屋子里的人都没有察觉苏薇已经醒来。苏薇的手脚都被绳索捆着,一时动弹不得。
洗手间的角落里放着一盆枯死的植物,养植物的花盆里放着一把非常小的刀。
在苏薇的操控下,小刀子飘到她的手边,一点点摩擦着绳索。没一会儿,手上的绳索断了,但苏薇没有动,又继续控制小刀子摩擦脚上的绳子。
二环的时间与三环是一样的,冬天都是天黑早。还不到六点,天就黑下来了。
苏薇手脚上的绳子都断了,但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她呆呆地望着洗手间窗户外的黑暗,心空盛满了无助。
之前的突袭失败了,苏薇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她还是想救那个男孩,但又束手无策。
有了异能也没什么用啊,以前是,现在还是。
苏薇的异能没有被开发过。她只是获得了它,却没有对自己的异能深入了解过。
理论上来讲,苏薇能操控金属,这个房间里所有的金属用品都可以成为她的武器。但她缺乏战斗意识,又没有进行过针对性训练,导致了她根本不会使用自己的异能。
实际上,苏薇的异能如果用的好,完全可以一个人压制山葵珑和张杰瑞两人。
张杰瑞的异能就是心算速度快,这是精神类异能,非战斗类。打起架来,他就是个普通人。
山葵珑的异能是催眠,应该算作辅助类异能。苏薇已经跟她交过一次手,她只要在战斗中不去看山葵珑的眼睛,就可以占据完全的主动。
但可惜的是,苏薇没有战斗分析能力,更缺乏战斗意识,看不到自己和对手的优劣对比。
苏薇本是个单纯的姑娘,虽然前半段人生经历给了她巨大的打击,她悲痛过堕落过放弃过,但她的本性始终是善良的。
到目前为止,苏薇杀过的人也只有那个凶手一人。
在贫民窟也好,去中心区买醉也好,苏薇胆子大,因为异能可以保护她。
她从未想过利用异能去伤害别人,因为她绝不会让自己变成跟那个凶手一样的人。
苏薇对无能的自己感到生气。
外面屋子里的人似乎已经吃完饭了。苏薇能听到那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
“我们几点去传送站?”男人问。
“七点不晚,”女人回答,“走过去二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安检,等候二十分钟。唔,等的时间好像有点久,要不就七点二十再走。路上走快点,用不了二十分钟就能到。”
“安检需要十五分钟,为什么要那么久?既然传送的人少,安检应该很快。”男人似乎是第一次去传送站。
“这是传送站的特殊规定,第一次安检和第二次之间必须相隔十五分钟。”女人似乎对传送站非常熟悉。
“十五分钟?怎么会有这种规定?”男人似乎想不明白。
“我怎么知道,官方就是那么规定了。”女人说。
为什么会有十五分钟的间隔规定?就是为了填补网络信息时间差的漏洞。
二环传送站拥有最先进的网络系统。这里的安检员权限比较高,可以查阅户籍犯罪记录死亡通知等等数据库。
这些数据库没有连接在一起,安检员逐个搜索需要的时间多,所以才会有十五分钟等候时间的规定。
那将意味着,即使“赵婷婷”通过了第一次安检,却绝不会通过第二次安检。
正是因为熟知传送站的这个规定,山葵珑心里非常清楚他们带不走“赵婷婷”。也就是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带走她。
“赵婷婷”的假身份在接驳站没有爆出来,接下来只要她跟着她们通过第一次安检,山葵珑会在第二次安检前丢弃她。
到那时候,张杰瑞已经过了安检,只要他没突然沙雕就不可能为“赵婷婷”退出。
传送站和接驳站在城市里的意义是不一样的。从法律上来说,当张杰瑞拿着假证件踏入传送站,他的判城罪名就已成立。
如果张杰瑞真的在最后一刻脑子不好使了,那么山葵珑就会放弃他。她宁愿这一单交易失败,也不会陪着张杰瑞一起死在13号城市。
山葵珑什么都知道,也都想好了,但她不会现在就告诉张杰瑞。等他们一起过了传送站的第一道安检,她才会告诉他一些真相。
山葵珑和张杰瑞又商量了几句,最终决定七点十分离开贫民窟。
天黑了,红月升起。
虽然头顶依然是那轮红月,但洒下来的月光却是洁白的银色。天外陨石的辐射抵消了红月光芒中的有害辐射,留下的就是无害的白月光。
吃过晚饭后,单小溪又坐回了窗边。
无害的白月光透过透明的玻璃窗照在她的侧脸上,像是为她的面容镀上了一层银霜。
被催眠的单小溪依然呆滞,目光空洞对窗外的银光无从欣赏。
但是清明的单小溪透过她的双眸,望着外面的街道房屋还有行人,安静地出奇。
好久不见的白月光。
贫民窟的街道没有路灯。但他们有白色的月光。还有几户人家挂在门口屋檐下的太阳能灯具。
白光照亮了破旧房屋的屋顶,照亮了街道,照亮了行人的脸庞。
白天安静的贫民窟变得喧闹起来。那是外出的打工人回家的声音。有人低声唱着歌,有人垂头丧气。
有人找到了工作,拿到了日薪,回家的路上买了一些吃食。更多的人没有找到工作,只能在救济站领取一些救济食品。
二环比三环更靠近这个城市的权力中心,所以它表现出了对民众更多的包容。
比如说,三环没有流浪汉,更没有贫民窟。在三环,流浪汉会被收容送去四环。那里连看守所都没有,只要被抓就会送去四环。
而在二环,他们允许了贫民窟存在,甚至放任这个地方自生自灭。他们还制定了救济制度,给与那些无依无靠的人最低限度的食物和衣服。
二环的官方比三环的官方更人道吗?不知道,看上去应该是的吧。
难道把那些底层人们送去三环和四环就能让他们过得更好吗?谁知道呢,反正他们不想离开二环。
留在二环,他们至少还有白月光。
单小溪会想如果换成是她会怎么选择。
是选择留在二环的贫民窟,还是去三环或四环搏一把运气?
现在的单小溪还没有选择的机会,她就算是想留在二环的贫民窟也不行。
二环的贫民窟还是有准入门槛的。不是二环人,连进入贫民窟的资格都没有。
听着窗外街道上的吵闹声,里面还夹杂着小孩子的笑闹声。
贫民窟的小孩子白天去哪里了?当然是去上学了。
二环官方在对小孩子的教育上是真的不吝啬。二环本地出生的小孩子,从七岁到十八岁都必须上学。学校是不收费的,还提供免费的早餐和午餐。
所以,即使是贫民窟的小孩子也会去上学。不管他们是否真的学到了知识,至少可以为家里省去两顿饭钱。
当然,小孩子也不是想上哪个学校就能上的。有些学校是要收学杂费的,这样的学校属于非纯公立。越好的学校,学杂费越高。
学杂费的存在,给学校划分了等级,也把孩子做了分类。
不管怎样,贫民窟孩子的未来也是存有希望的。
不知道这里的学生课业重不重?单小溪心里想着。
单小溪是在四环上的学,对她来说这个世界的课业一直很轻松的说。
原本以为贫民窟这样的地方应该是脏乱差,充满了怨恨和尸体。但事实上,这里给单小溪的感觉却是相反的。
贫民窟有恶霸吗?应该有的吧。为什么恶霸在贫民窟那么老实呢?难道恶霸也讲究心灵港湾吗?
明明是一群没有希望的人生活在一起。大概正是因为如此,这里才成了他们拼命也要守护的地方。
白色的月光,没有悲伤,还有希望。
二环真好啊。这里没有天堂,但有白月光。
时间在流逝。
清明的单小溪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她还在二环多待一些时候。
但是时间过了七点了。
张杰瑞明显紧张起来,不安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外面起风了,有点冷的冬天的风吹拂过门窗,室内的温度在下降。
山葵珑懒得开太阳能暖气了,反正他们马上就要走了。
三个人都没有行李,站起身就能走,走了就是离开。
洗手间里,苏薇也在心急。她听到了三人要走的动静,情急之下想要再拼一把。
苏薇刚想要挣开手脚上早就被隔断的绳索,忽然发现洗手间的屋顶发生了怪异的变化。
一个人正在从屋顶慢慢出现。
想象一下,一个人从屋顶穿越过来,他不是一下子就出现,而是身体一点点穿过来头,脸,身体,一部分一部分的从屋顶沉降下来。
苏薇被吓到了,甚至忘记了呼吸。
木籽棉出现在洗手间的屋顶,他挂在上面没有下来,还朝望着他呈现痴呆状的苏薇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该出发了,山葵珑到洗手间门口看了一眼,见苏薇还老实地昏迷着,就不再管她了。
开门声,关门声,锁门声。
等待屋里安静了几秒钟后,苏薇大喘气睁开了眼睛。她依旧呈现倒地被捆的姿势,心里似乎也忘记了离开的三人,只是瞪大眼睛望向头顶。
然而头顶空空如也。原本挂着一个人的屋顶没人了。
后知后觉,苏薇发现有人蹲在她面前。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啊~”“嘘”
木籽棉一指点在了苏薇的眉心。
一股清凉的感觉从额头蔓延到全身,苏薇闭上了嘴,安静了下来。
“你是谁?”
“巡夜人,办案中。”
“你要干嘛?”
“那三个人是我们监视的逃犯,已经制定了针对他们的逮捕计划,我来阻止你牵涉其中。”
“啊?那个男孩子,他也是逃犯吗?”
“不,她是被挟持的人质,但没关系,我们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是吧,我就知道,幸好有你们,请救救那个男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