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化碧为了守住边城不得不放弃了自杀的想法。
刘校尉泪流满面,整日里与孟将军一处竟也从未发现孟将军的诸多心事。
人生来是自私的,经过长达十几年的教育,老师的传道受业解惑,才终将变成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将自己所有的私欲放弃,成为一个性本善的人,脑子里长久的教养让孟化碧选择了边城。
可人的心也是自由的。
孟将军的心也是自由的。自己拼死拼活守住了城池,怎么偏偏就自己不能活下去呢!这大约是人的本性都想要问的问题。
大夫一日救死扶伤数百人,可偏就自己患了不治之症又有几个人能够想通呢。
顾清向来是佩服那些人的,能够想通的人大约是将世间的大道理都参透了,方可有这样大彻大悟的精神。
可参不透的人到底也还是人,顾清从来不认为这有什么错,每个想活下去的人都是人。
“其实我并不是想的,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变成了这样。”孟将军有些语无伦次。
“将军,那些信件呢?”顾清似乎察觉到有些不对。
“信之前的都烧毁了,还剩下一封。”孟将军已经将刘校尉松开来了,但刘校尉此时却失了神,孟将军看得出刘校尉的变化,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去将藏在床板下面那封信取出来。
孟将军将信件打开又看了看倒是看不出什么变化,顾清拿在手里也没什么感觉。
晏清走上前来仔细观察起这封信。
“这封信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我也说不上来。”顾清凭着直觉说到。
“这信纸比起平常用的厚了不少,一般的纸都是三层或者两层,这张纸也是三层,可手感上却感觉厚出了不少。”晏清正准备撕开来看看,却一时不慎被林胜贤抢了去。
“不可。这纸的味道我熟悉。这是一种有剧毒的树浆制成的纸。灰尘吸进鼻腔会让人精神错乱!”林茂才再一次对他爹刮目相看。
“不亏是种了一辈子树的人啊!”一时间林茂才欢笑的语气倒是与现下的气氛格格不入。
“打扰了,你们继续。”撇了个嘴的林茂才,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走到最角落。好像这件事情救他最闲了。
“这叫槐荫树,树花可入药,但树浆要人命。这纸的味道就是槐荫树的味道不会有错的。”林胜贤说得肯定。
“就算是制成了纸,将纸烧毁或者撕开的时候就会带入粉尘,吸入少量便足可摄人心魄。”
“爹,你怎么知道?”林茂才还是没能忍住,按道理来说,认出树不奇怪,可这样的树应当不多且不好养活,可他爹居然连这些都知道那背后必定有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
于是林茂才回头边看见老爹一脸不争气的模样望着他。
“有一年你逛青楼被扣下来了,你老爹我带着家当去赎你的时候……”林胜贤回忆起当年往事,林茂才赶紧上前拉着他爹,“有什么话,我们爷俩私下里说,眼下还是正事儿要紧!正事儿要紧。”
于是林茂才又在一群极具诡异的眼神回到了最角落的地方。
身后传来顾清的声音:“你待会儿闭嘴,别说话。”
“是……”
没了林茂才的打岔,孟将军也算是弄懂了,原来他不是真的想要卖国,而是受了鼓舞。
“中了此毒的人重则丧命,轻则失魂。孟将军的状况想来就是如此。”
“可,就算失魂?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情呢?”顾清不解,就算是失魂那也应该是出现记忆偏差这类的,可孟将军行事到不像是失魂,而是像受人控制。
“林茂才,你过来一下。”林胜贤漏出一副自认为极为和善的面目。
但在林茂才的眼里这就是大事不妙。摇头,再摇头,最后开口:“顾长亭让我闭嘴。”
于是顾清又冷冷的开口:“过来。”
终究还是没能躲过,但紧接着林茂才似乎听见了什么被撕碎的声音。是什么?纸!!!谁撕的?他大爷的!
然后耳边响起他爹模模糊糊的声音,“睡觉吧。”
顾清眉头紧皱,晏清五官抽搐,孟将军正大双眼,刘校尉双目含泪。
因为林茂才就这样直直的睡在了地上。
紧接着林胜贤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打开念了起来:“明日你要去将帐篷里的土豆挖一半出来,再去西街九姑娘家里帮她打扫一遍,去的路上买只鸡。”
既然目瞪口呆的看着林胜贤的操作。
“这不是有毒?”
“这点微量,树浆通过制作变成了纸张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毒性,还有少数的残留在纸张中,这纸张中还添加了麻沸散。两者搭配使用效果更好。”
顾清的表情出卖了她,这段话怎么看怎么像药店招呼客人说的话。
“他明日能醒?”晏清忍不住问到
“自然是可以的。”
“真的会去做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情?”
“眼下不会。”
顾清第一个震惊甚至有些着急,“不会?既然不会你为何要让他吸入粉尘,虽说毒性减少,可万一呢。”
林胜贤倒是没想过顾清的反应这么大:“顾小将军先别着急。我将刚才的事情在午夜的时候再来对着他说一次,天亮之前再来说一次,他明天一早保准能去。”
顾清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也就是说,要是想让一个人听话就必须说三次?”
“次数越多把握越好,有时候对待心智坚定的人不仅要复述多遍甚至是每个时辰都要来!”
刘校尉陡然想起:“我见过那人。”
“几次夜里我都见过,因为将军经常晚睡,加上这几日沙土的事情,所以将军的帐篷还点着烛火我也没太在意。经常有一个小侍卫端着水进去出来!”
“我晚睡?”孟将军几次想和刘校尉开口都没有机会,倒是眼下听得越是认真就越是会忘记很多事情。一开口倒是也变得容易了。
“是啊,您以前常常熬夜批公文,我以为这次也是,想着时辰晚点我也不太好打扰你,反正有小侍卫照顾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刘校尉说的轻松,那小侍卫怕是早就已经跑了。
“可我这几日分明戌时一道便会入睡。”孟将军自己都产生了怀疑
“可今日军中并没有打更人,将军你是如何在帐中确定时间的?”
晏清往往是最安静也是最能一语中的的人,总是能问到关键。
“用沙漏!”
顾清走过去将沙漏拾起来,晏清点了一炷香。
等到沙漏漏尽之时,香却还有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