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发牵着三只羊,和万老大一起回队里。虽然不懂,但是王德发还是很好奇的和万老大聊起了牲口的一些话题。
万老大很爽快地给他说一些方法和技巧,不问不知道,一问,还真是有大学问在里面,真是隔行如隔山啊。
万老大说,他给王德发挑的这三只羊全是母羊,羊龄都在四年以内,这样的羊,很容易下羊羔,保不齐明年的时候,就会生三四只小羊羔,那可就有得赚了。
王德发觉得万老大说的有道理,正如万老大自己的说的一样,他这个养羊专业户,就是从自己家里那头母羊开始,羊群规模一年比一年数量庞大。
“王哥,这羊啊,一天得拉出去放养,贵生要是不会放啊,你就让他跟着我,跟着我,你也放心点!”到了路口,两个人要各回各家的时候,万老大给王德法说。
“行啊,这敢情好,到时候就多照顾下贵生啊!”
“么麻达!那我就先回了啊。”万老大说
“行,那你回吧,今天谢谢你啊!”王德发话说的简单,是因为那三只羊啊,一会听话,跟着他走,一会一股子羊劲上来之后,拽都拽不动。
“王哥,你是在要是拽不动的话,路边拔点草,拿在手里,羊就跟你走了。”万老大看着王德发牵羊,实在是牵得太辛苦了。
这方法果然好用,王德发手里攥着一把草,三只羊就乖乖地跟在后面,它们想吃王德发手里的草,无奈怎么追,就差那么一截距离才能够得着。
王贵生在门口玩着呢,看见王德发牵着三只雪白雪白的羊回来了,起身就跑过去要自己牵,开心的不得了。
“贵生,你先一遍待着去,这羊也认生呢,你看它头上的角,生人,你要惹它,把肚子都能给你顶破呢。”王德发故意吓唬贵生,让他能有个保护自己的意识。
“不怕!”王贵生说。
爷俩互相合作着把羊拉进了后院的圈里。
“买回来了啊?”马秀娥在厨房还没看到王德发和王贵生牵着羊进了后院,听到了一声羊叫,就出去问。
“买回来了,三只,一千八百块钱。”
“这几年日子好了,吃肉的人多了,牲畜也值钱了啊!”马秀娥说。
“就是,这一身羊骚味,难闻死了,你说贵生,这脑子到底咋想的!”
“贵生的脑子咋想的,咱们谁也不知道。”马秀娥说得非常含蓄。
羊给贵生买来了,这孩子开心的不行,每天只要一睁开眼,先去后院看看自己的羊,时间一长,羊熟悉了贵生身上的味道,当然贵生也满身都是羊的味道。
起初,王德发怕贵生把羊牵出去吃草,管不住,每天都是让贵生去麦面拔草,拿回来在圈里喂。
渐渐地,羊和贵生之间也熟悉了,贵生最喜欢揪羊耳朵了,挼在手里特别舒服,有时候还让他的羊用舌头舔他的脸,甚至,还尝试着骑在羊身上。完全已经做到人、羊合一了。
国庆前后,王德发开始忙碌了起来。此时此刻,也是放羊人最活跃的时候。已经收割了的满川的麦子地里,掉落的麦粒又重新长出了新芽,这新芽,羊最爱吃了。
王德发和马秀娥决定把自己家果园里的苹果先早早的摘了,然后启动今年的苹果收购生意。摘苹果的那天,王德发同意贵生在果园周边的麦地里去放羊。
“贵生,你一定把羊看好了,一不能丢,二不能吃别人家的果树皮,拴羊的绳子一定要攥牢了。”王德发叮嘱贵生。
“知,知道,了!”
“去吧,别走太远。”
这是王贵生第一次在外面放羊,羊开心、他也开心,他甚至能和羊一起玩游戏,在心里和羊说话。哪地方的草多,王贵生就在心里说“来,过来,吃这里的草。”羊好像就能听懂的一样,真就朝着他想要去的地方吃草去了。
对王贵生来说,他在羊的身上体会到了满足感,体会到了在现实生活,别的小朋友无法给予他的尊重、配合和默契。他不责怪,他明白是什么原因。可这羊不会说话,只会听话,三只羊能满足贵生所有对不平衡的抗拒。
一手攥着羊绳,一手王贵生在兜里摸着他的弹弓。国庆前后的,川里树梢上的鸟没以前多,麻雀身上的毛也开始丰满起来了,立在树枝头就像一个胖乎乎的沙包。
麻雀的叫声,慢慢的比羊的吸引力更大了。攥在贵生手里的绳子,慢慢地松了开来,他拿着自己的弹弓,追着去打麻雀了。
松开了绳子的羊儿,撒欢了,满川找着自己的喜欢的草吃,可最好吃的就是树皮了,比低着头啃草舒服多了,仰着头、撅着嘴啃起来舒服多了。
麻雀把贵生引开,离三只羊越来越远了。
“哎,哎,谁家的羊啃我家树皮呢?”一声怒吼!
这声音离王德发家果园不远,听着特别清晰。
“坏了,肯定是贵生的那三只羊。”王德发从摘苹果的梯子上下来,赶紧循着声音过去了。
是王德发家旁边的果园,有三棵树,被羊啃得露出了乳白色的树干,羊已经被他们赶走了,发现的及时,要是再晚一会,那可了得啊,苹果树就毁的更多了。
“德发,这是你家的羊吗?”隔壁邻居气呼呼地问,有点不信。
“是我家的羊,贵生放着呢。实在对不住啊。”
事情已经发生了,树就活着一张皮,这三棵苹果树,肯定是毁了。既已成事实,又都是果园挨着的隔壁邻居,两家一阵争吵之后,心平气和的商量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刚才的一声大喊,把王贵生从打鸟的沉迷中下了一跳,他才想起来,自己是牵着羊放羊的,手里的羊没了。等到他追到三只羊,已经看到了王德发和邻居在争论着。
“这三棵树咋办,德发你说。”邻居问。
“老弟,这样,你看这三棵树,肯定是活不成了,树得重新栽,树钱我出,新树苗再结果,至少得三年,三年三棵树的苹果钱,我也给你咋样?”
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王德发对处理这些问题,现在显然已经老道的很了。
邻居也明白,树都毁了,也只能这样解决了,难不成他王德发还有观音菩萨的玉露,能让树起死回生不成啊。
“行呢,都是隔壁邻居,就照你这么说的吧。”
“那这你看,一棵树多钱啊?”王德发自己不好意思给多少钱。
“一棵树三百,三棵九百!”
王德发听了啥话都没说,这个数字,没有讹人,这三棵正值壮年的果树,一年轻松卖个一百块钱绰绰有余。
“行呢,老弟,三棵树苗的钱,我也给你,一千二吧,今天忙完,明天我给你带过来!实在是不好意思,贵生那孩子你也知道,理解一下。”
“行呢,行呢,就是可惜了我三棵树啊。”
这是就算是解决了。王贵生在远处牵着羊,一动不动。
“老汉,我给你说,你给他讲道理可以,可别凶他,孩子肯定也心里不好受,再说了,川里这么多苹果树,麦地越来越少了,就是个大人,稍不留神羊把树皮啃了都是可能的事情。”马秀娥给王德发消着火。
三只羊,一千八,从买来到现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又赔出去了一千二,贵生的羊倌梦,是真费钱啊。
从那次之后,贵生再也不允许去川地里放羊了,王德发只让他在队里的路两旁,牵着三只羊吃草。
自己的苹果入库之后,王德发就按着之前带着贵生去谈好的那些家收苹果,自己的货车,他就带着马秀娥一起一大早出发,晚上天黑再赶回来。
中午的一顿饭,马秀娥早上出门前就收拾好,中午王来弟回来很快就能做好,在家里的玉婷、贵生还有他们的奶奶,在王德发两人忙生意的时候,基本上都能把肚子填饱,这就行了。
“秀娥,我在收苹果的时候,给贵生也悄悄的盯着做媳妇的人选呢。”王德发开着车说。
“你是真吃饱了胀肚子,贵生娶媳妇,还在哪呢,远着呢。”马秀娥回答。
“这你就错了,你看看,比贵生大一两岁的,不念书的,孩子都已经哇哇的哭着呢。真的,不骗你,不信的话,回去了我可以带着你去看。”王德发非常认真的说。
“该不会下一家就是你给贵生说媳妇的人家吧?”马秀娥突然反应过来了。
“就说我有啥都瞒不过你嘛,在你跟前我就跟个透明人一样。就下一家,有个比贵生小半岁的姑娘,女娃模样长的好的很,但是情况比咱家玉婷更严重一点,不会说话,也听不见。”王德发眼睛看着前面的路,嘴里跟马秀娥聊着天。
“你了解的够清楚的啊。但是我觉得还是有点太早了,贵生和人家女娃,都还是个孩子,怎么成个家,现在又不像我们以前,十几岁就成家了。”
“那是不能和以前比,可贵生的情况,不早点着手,怕是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个合适,或者愿意的女娃啊。等会去了,你了解下,这家人穷是穷了点,没办法,毕竟是在山上嘛,但是那一家人为人都挺朴素的,打交道、做生意让人很舒服。”
“行呢,行呢,我瞧瞧,看你的眼光咋样。让你这样说的,我都开始担心我的玉婷了。”马秀娥被王德发说的,一股担心劲儿也从心底升起。
“咱玉婷除了不会说话,多机灵、多水灵的娃,不愁。前面那个路口翻过去,就到了。”
王德发说的这家人,他带贵生来过,贵生和他家的姑娘玩的不错,都快十四的年龄了,孩子之间知羞耻,贵生的表达慢,但是他愿意去揣摩自己身边这个女娃娃的想法。女娃不会说话,但是一双清澈的眼睛就好像是她的嘴巴一样,看一眼就知道她在说什么,而且很会用肢体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那天下午贵生和女孩一开始还有点不适应对方的交流方式,熟悉了之后,临走的时候两个人还有恋恋不舍。
“王老板,来了啊!”女孩的爸爸听见汽车的声音,早早就出门等着呢。
“说好今天过来,那肯定得早早过来啊!”
“走,走,进屋,这是嫂子吧?”女孩爸爸问。
“嗯,贵生他娘。”
山旮旯里,穷,院子里也显得有点破败,房子还和以前王德发父亲在世时候的土房子一样,颜色跟周围的黄土大山融为一体,更显得苍凉。
“苹果摘的咋样了啊?”进屋之后,喝着水。
“昨天摘了些,等会你先看着苹果的品相收,车上不够装的话,我给几家子都说好了,会过来帮着现场给你摘。”
“咋没见水仙啊?”王德发欲擒故纵,终于说到自己想问的话题上了。
“女娃子,在果园里呢,看苹果着呢。摘下来的苹果,都在树底下放着呢。”
“老弟,你看你,让一个女娃子一个人在果园里,危险着呢。”
“不会,水仙听话着呢。”
“行,那我们就直接上果园,还是上次的价,你也是老熟人了,如果苹果价涨了的话,涨的部分,我补给你,要是价掉了,算我的。”王德发从来没有给任何一家果农做过这样的承诺,目的也就显而易见了。
“王老板,这么多年啊,我家的这苹果啊,多亏了你啊,先谢谢你了。”水仙爸爸非常感激。
男人们在聊着生意,说着话,马秀娥手挽着水仙妈的胳膊,显得特别亲热,跟在前面两个男人的后面,聊着女人的话题。
“老弟,我突然想起来了,上次我给你说的,把你家水仙说给我家贵生当媳妇的事,你咋考虑下了啊?”王德发问。
“哦,这事啊,王老板你是真这么想的吗?”水仙的爸爸确认性的问王德发。
“真的啊,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嘛!”
“你家贵生,除了语言和肢体,没有什么其他缺陷吧?”水仙爸试探性的问,他脑子急忙找不出个怎么表达对贵生有没有犯病或者发疯的现象,就想起了电视上听过“缺陷”这个词,就说了出来。
“老弟,这你放心,知子莫如父,贵生这孩子,就是因为小时候从炕上摔下来的时候把脑子给摔着耽误了发育,其他方面,这孩子一点问题都没有,要不是摔了,这孩子聪明的很。”
四个人聊着,说着,马秀娥从王德发的着急想要促成这桩大事的语言中,也对水仙这姑娘充满了好奇,她也想看看这个王德发眼里,未来的儿媳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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