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也就是廿三战和现世最高境界都是约定吗?”
“是,从某种程度来讲,跟天地法则也没什么区别了。”
“那这些仙神妖魔的约定到底都有什么?我是说,约定的全部内容是什么?”厉九川听得有些头昏脑胀,干脆问出来由自己去研究。
“这些都写在《天论》里,书阁里有。”琴先生再度露出几分无奈,“《天论》此书在传承总纲一课里讲过的,你定然是上课睡觉了。”
“不记得了。”厉九川面不改色。
“传承总纲不归我管,你记不记得都无所谓,接下来的蛟语课我会好好考校你的。”
琴先生放下两本册子,封皮上写着蛟语二字。
“这是些许关于蛟的脾性传闻,以及蛟语简单的含义,提前看。因为你们暂时没有别的课,所以蛟语课放在每日辰时来上,不准迟到。”
“是。”厉九川点点头。
“是。”言乐扒着门缝喊。
两人对视,言乐哼一声迈步走进去,“我还以为是什么隐秘,这不都是众所周知的吗?”
琴先生指了指册子,打断他,“好好学。”
言乐急忙行礼,“是,先生。”
待两个好学生目送琴先生离开,言乐立即开始问东问西。
“你是不是又出去干什么没喊上我?”
“黄沙坊那边出什么大事了,我看全兆阳的掌士好像都过去了,甲士也列了好几个战阵呢!”
“上次许诺我的遗玉呢?别告诉我都被你吃没了。”
厉九川推开他脑袋,“黄沙坊有天宫的人呼唤他们的上圣,降了疫灾,掌士甲士应该都是去封锁的。”
“什么?这群畜牲!这里可是兆阳!”言乐脸色一变。
“至于你的遗玉,我还没来得及把势力收拢,等我把他们都打死了会给你送过来的。”厉九川语气平静。
“你是不是生气了?谁惹你了?”身为太子,言乐反应相当敏锐。
“黄沙坊遇见一些烦心事罢了。我出去一下,你好好复习功课。”厉九川出门,冲赵青招手。
“唉,我也去!”少年正值好奇心旺盛之际,哪能放过这机会。
“下次带你。”
厉九川啪地关上院门,等言乐一头撞开,俩人早没了踪影。
“怎么跑得这么快?”太子百思不得其解。
一柱香后,渭水湖另一侧浮上来两个人。
个头矮小的孩童嘱咐道“你先回青茗茶楼,现在局势混乱,未免有人心起伏,你看着处理便是。”
言外之意是该打的打,该杀的杀。游山城的甲士队长虽然领过几个兵,但能力还不足以掌控七十二坊势力,唯有杀戮是他擅长的。
赵青问道“那主上呢?”
“我去处理一些事情。”
衣袍上的水迹诡异隐没在面料之下,似是被主人吸收了,孩童稚嫩又冷酷的声音响起。
“黄沙坊这事没完。”
……
马氏坐落在兆阳上市,渭水湖北边一条泾流附近。
虽然不如渭水湖得天独厚,但对如今地位饱受排挤的水德传承者来说,难能可贵。
而马氏、羽氏、何氏三家相互抱团,宅邸呈品字形背靠泾流,哪怕爆发争斗,也是易守难攻的地势。
一个朴素黑袍青年将眼神从羽家阁楼收回来。
上面有人换班监查周围,防守严密,方才绕着马氏宅邸大院走了一圈,罗生镰上的鬼眼腾腾吐了三种传承幻象,看来水德三家正齐聚一堂。
“你!站住!”马家门前的仆从忽然呵斥起来,“看什么看,就是你!”
黑袍青年回过头,明明是一副卖相极为出挑的脸,却被一双漆黑冷漠的眼睛压得十分平凡。
“方才就看见你绕着马氏府邸乱晃,忍你一盏茶了还不走,是不是想找死?”
仆从眼珠隐约泛蓝,他资质不够,得了传承种后,家族没有供给他遗玉,凭借这点传承种微弱力量吓唬凡人是他平时最爱干的事。
以往碰见家族强者,那种发自骨子里的卑微和渴慕让他心痒难耐,但一面对凡人,他们看见自己时那种畏惧的神态,简直令人身心舒畅!
遗憾的是,他并未看见青年露出任何表情,只是一双漆黑眼睛忽地竖立起来,青蓝色瑰丽的瞳孔几欲喷吐火彩。
传承者!而且传承度比他高了不知多少倍!
恐惧刚浮上心头,仆从脸色陡然一僵,污秽自眼珠开始蔓延,他的眼睛迅速变得和青年一模一样,细小的青鳞似蚁虫般吞噬面孔。
厉九川余光扫过街边来往凡人,他上前一步,五指摁住马家仆从面孔,顺手就将人推进宅院。
结果刚进门就看见另一个仆从神情讶异地提起裤子,难怪门口才一个人守着,原来这个在放水。
青年动作轻柔地将门一推,稳稳关好,然后松开手,一个半人半蛇的污秽种直挺挺倒地,嘭地化为一蓬黑烟。
才拉起裤子的仆从吓得张大了嘴,双腿打摆。
眼看青年一步步接近自己,他急忙开口道“大人饶命!我不姓马!”
墨青镰刃如幽魂般飞出,仆从只觉得脑门突然一凉,发丝纷纷扬扬落下,露出头皮模糊的蓝色刺青。
传承世家都有相当严苛的等级制度,非血亲族类必然不会给予传承。
“撒谎。”
厉九川指节一勾,镰刃灵巧地划了个弧线,擦过那仆从脖颈。
血涌如柱。
隔壁羽家阁楼上巡查的三个传承者同时目睹此幕。
从黑袍青年摁着仆从进门,到镰刃丝滑地切下另一个仆从脑袋,这些事只发生在一念之间,快得惊人。
“快通知家主!”一个蓝色刺青光头说完,抬手抄起腰间号角,准备吹响警戒。
他视野仍旧能看见隔壁宅邸的景象,陌生青年从怀里取出一副漆黑鬼面缓缓戴在脸上。
螺旋弯角,六眼血目,无鼻无口。
面具散发着血光的眼睛直视着他!
光头忽然发现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扭曲了一下,如同放久的书页般开始发黄,变得老旧、缓慢。
一只奇长的头颅自阁角蜿蜒而下,如传说中地狱里的鬼怪般露出痴笑,将整张非人的脸颊挤出层层叠叠的皱纹。
吼!!!
怪异的死亡感涌上心头,光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奇长头颅咬断了身躯,两条腿抽搐着倒地。
旁边何家和羽家的传承者吓得脸上直翻鳞片,竟然是差点心神崩溃而自秽了!
那颗鬼怪般的脑袋咧开巨嘴,猩红长舌一卷,其他两人也被嚼得粉碎,血水横流。
这是到底什么玩意……
光头忽然发现自己还能思考,眨巴一下眼睛,他竟然还站在阁角的窗口前,手正抓向腰间的号角。
他恍然大悟,原来方才所见,皆是死亡的预感。
是直视了代表死亡的神灵,才看见的那些景象吗?
奇长的头颅自阁角蜿蜒而下,光头背后响起何家传承者的大喊。
“小心!”
“没用的。”
光头一动不动,他用最后一点时间回过头,脸上神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我们早就死了。”
在那人带上面具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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