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冬,我要听妆眉的曲儿。”
“好,公子这边请。”
女迎客还冬露出素白手腕,姿态柔媚地往前带路。
但朝子安满心满眼都是惶惶之色,哪里顾得上欣赏美人,反倒是怀里那个小童子歪着脑袋看她。
还冬心中暗恼,这么个大男人还不解风情,连小孩都不如。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一处种着桃花树的青石院落,侍卫和甲士都在周围站定,只有还冬三人进了院子。
但是院子里并没有什么妆眉抚琴弹曲,只有几个侍女端着红漆盘子,里面全是女人装束。
见小童面色困惑,朝子安解释道:“我来这里既不听曲也不赏舞,还冬所说都是暗号罢了,选柳红就是单纯玩乐,选妆眉就是,就是……”
“就是妆扮一番。”还冬笑着替他答道。
朝子安轻咳一声,有点脸红,他头一次把这事直接说给外人。
什么程度的怪癖需要目睹死人后来画个妆……厉九川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
目送还冬陪着朝子安进屋,这家伙不想让自己看他化妆的过程,让厉九川待在外面休息。
于是他蹬地一跃,纵身跳上树干,倚靠在枝繁叶茂的浓绿中开始跟玄十一打架。
过了一个时辰有余,还冬出门,在院落里四处环顾。
厉九川从树上落下来,“有什么事?”
“朝公子让你进去。”还冬指了指房门。
小童踏进屋中,只见一位红裳俊秀女子端坐中间大椅,姿容端庄,眉目却添三分冷峻,和朝子安平时模样截然不同。
“厉九川,我有件事要你现在去做。”
他一开口简直就像换了个人。
“什么事?”
“去调查是谁要杀我,意欲嫁祸何人。此事了结,你欠下的两万玉钱便不用还了,我想,你也没打算还清吧?”
朝子安此时思维竟然分外清晰,气度大方,毫无先前的畏惧惶恐。
“公子明鉴,不过调查此事我也得知道原委,还有,公子不需要我
贴身保护了吗?”
“不必,但只给你三日调查。至于此事原委,是我派去平山矿场一位掌柜,叫做汤咸,他五日前回来告诉我平山矿场发现了很贵重的矿脉,储量不小,跟他同行的还有赵元洪三家以及茯苓六家中齐张吴三家,你去查清楚,如果罪证确凿则立即诛之,然后再把证据带回来。”
“全杀了吗?”
“如果他们都有涉及……”
“知道了。”
厉九川点头,他正欲离开时又突然笑道:“东家可要在这三天里好好活着,等我回来。”
“你可以叫我朝沐,不必如此生分。”
这是现在的女装朝子安的态度,将厉九川和自己平等视之。
“朝沐?公子不是叫朝子安吗?”
“子安是我的字,我本名朝沐。”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双目犹如星辰熠熠,和他父亲的精神气度倒有五分重合。
光换一身衣物和妆容就能让人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当真不是精神分裂吗?
厉九川莫名想到了自己和玄十一。
……
……
离开了仙客楼,厉九川也有点犯难,光知道一个大概情报,其余什么都不了解,不如去隐市里问问。
但现在长乘给自己的遗玉只剩四颗,这个是自己未来重要的资粮,不能再动了。
拿什么去买情报呢?厉九川扭头又钻了回去。
出来的时候他手里多了一块玉令,上面刻着沐字。
轻车路熟来到隐市,第四个房间屏风后仍旧是一片难以分辨的人影。
“今日游山城少府主遭刺杀,此事乃何人所为?”说完,厉九川将玉令丢在屏风前的小碗中。
只见那碗……纹丝不动。
玉令大概三寸长半寸厚,捞在手里沉甸甸的,不可能比上次的遗玉轻。
说明这机关自有其判断方式,或者干脆就是有人控制。
“少城主之令我等可不敢收。”屏风后传出妖怪般嘎嘎怪笑,好似换了一个人,“如果是山神殿的九部令或者天宫的三十六
重天令,自然是您想知道什么,我们就说什么,但这个,哈哈哈,不过一块凡玉罢了,拿给你看,你会在乎吗?”
厉九川没说话,直接离开了。
就在那人出言嘲讽之际,后面出现了足足六七个传承气息,明显是在威慑自己。
他只是稍稍放了些杀意而已,这些家伙反应真大。
厉九川来到街边找了家小摊,要了碗李子露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顺便捋一捋最近堆积起来的事。
现在手上遗玉只剩下四颗小的,四颗用不了的,顶多勾勒一笔,想着做任务得遗玉的方法也未能实现,还负债两万玉钱。
为朝沐调查赵、元、洪、齐、张、吴六个世家,时间只有三天,用正常手段不可能完成……嗯,如果这六家人里都没有传承者,把他们灭门的话应该够了。
但是不可能没有。
大樂在月环边境成立卫月军,军中甲士既然是用来杀传承者的,那说明权贵们肯定知道且了解传承者的存在。
城主和传承者教派勾结,那豪门权贵更不会放过这机会,定然会豢养传承者甚至本身就是传承世家。
他传承度现在顶多有三四的样子,还不到五,但凡有个猲四六那样的传承者他就死定了。
烦恼啊烦恼……
厉九川正把碗中甘露喝到底,身旁突然坐过来一位算命先生。
黑大褂、青罗盘、八卦小旗高高支起,这位算命先生高颧骨窄下巴,唇上一撇胡子微翘,有几分不正经。
“小公子看起来有心事,要不要算一卦?”
“哦?”厉九川瞧了他眼,“多少钱?”
“嘿嘿嘿,不要钱。”那先生神神秘秘地凑近小童,“要四颗遗玉。”
厉九川垮下脸,怀疑这厮是不是算准了来的?自己手上的四颗遗玉都是从宁平街那边井里捞出来的,不应该有人知道才是。
但他又想到了廖先生,自己也并未找到解决眼前杂务的法子,干脆将遗玉从怀里取出丢给他道:“我要算眼前事。”
“好好好。”黑大褂收
下遗玉乐呵呵地道:“三改五,则水到渠成矣。”
“嗯?”厉九川还未反应过来,黑大褂就起身离开小摊,身影突兀地消失在人群之中了。
三改五?什么意思?
他坐在原地皱眉思量着,旁边摊主指着空碗问道:“您还喝吗?”
厉九川点点头,“再续一碗。”
摊主边笑边给他续碗道:“好嘞,小公子可算赶上了,明天我就收摊走了,家中有事,大概三天后才能回来……好了,您慢用。”
三天?三改五?!厉九川猛地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