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受传承种影响了?
不过是吃了八颗遗玉而已,之前在布庄买衣服的遗玉还是出门前找朝贺借的。
本来打算凑够十颗,把传承度提升到一,花了一颗,身上还有一颗。
厉九川若有所思地想着,然后单脚跺地,双指夹住被震起来的矛尖,劲力从指尖传递到青铜矛头上,抬手一掷便如箭矢般激射而出。
然后扎进转身逃跑的万振山腿弯里,让他摔了个狗吃屎。
万振山还在努力往前爬,似乎只要多爬两步就会有人来救他一样。
突然,他把耳朵贴在地面,有马车的轰隆声从中传来。
“救命!救命啊!”万振山歇斯底里地大喊。
一定是那边派人来救自己了!否则这荒山野岭的,谁会驾着马车来?
呼救之余他没忘了回头看一眼,黑袍人正双手抱胸站在原地,好似在等待什么。
马车逐渐出现在视野里,万振山的呼救声越来越艰涩,越来越低。
因为他看见驾车的马夫是两个红缨甲士。
“张奇……周大成?”万振山看着马车的烟尘将他淹没,马蹄在他鼻尖前停住。
“大人。”两个红缨甲士下车对着黑袍人行礼。
“把林子里的人都捆好了拖进去,运到城主府后院。”黑袍说完,抬脚踩晕了万振山。
马车是甲士营地用来运粮草的,后面堆着大捆干马草,两个红缨甲士被厉九川先拉到林子里,嘱咐他们回去驾一辆这种车来,不然这么多人不好往城里搬。
接着林子里昏死的其他甲士都被拖出来放在后面的板车上,万振山也被扔在上面,然后用马草掩饰。
看着张奇二人驾着马车离开,厉九川换了个方向也悄悄翻进了城中,先回了后院把身形变回来,换上早准备好的衣服,此时,院外石板路上也传来了马车轰隆声。
……
……
等厉九川把人都锁在后院柴房,打发张奇两人回去,此时已经天光黯淡,暮日将歇了。
但并不妨碍他把赵
青喊来,然后悠哉悠哉回到朝子安那边,要了一桌饭菜。
最有意思的是,送来的饭食还额外有一瓶果露,淡甜、冰凉、桃子味,十分爽口。
朝子安闻着味也忍不住过来陪他喝两碗,“赵青干什么去了?”
“审犯人去了。”厉九川喝完最后一口,拿起银瓶想再倒一碗,却只倒出来两滴。
他眼神落到朝子安的碗里,这厮刚倒得满满的,看见厉九川盯着他,立即伸嘴在碗里吧唧一口。
“……”
太不要脸了。
厉九川心中暗骂,面上丝毫看不出来地道:“你不是喜欢喝茶吗?”
“这个比茶好喝。”朝子安更不要脸地道。
厉九川懒得跟小孩计较,毕竟朝子安才十九岁,跟他前世的年纪一比还是个弟弟。
他干脆起身去了后院柴房,附近的下人都被提前赶走,不过屋里传出的鞭声依然隔了两座院子都能听见。
推门后看见的是浑身血点的赵青,地上还有三颗圆滚滚的人头。
身后的跟屁虫啪地一下坐地上,厉九川无奈回头,只见朝子安已经哇地一声,把抢着喝掉的果露都吐了出来。
“少府主还是快些回去吧,我们还有事要忙。”
厉九川说着就关上了门,屋里烧着一炉烙铁,水桶里浸着几根倒刺长鞭,还有各式各样的刑具,都是他拿着朝子安的令牌去办置的。
而现在每样刑具上都沾着血迹,赵青坐在火炉旁,正在默默地炙烤一跟你钩子状的烙铁。
“怎么?没人交代吗?”厉九川看着剩下三个模样凄惨的人,尤其是万振山,他身上的伤势几乎是在复刻赵青。
“大人,除了万振山其余都交代了,不过他们知道的不多。”赵青将铁钩拿出来看了看又塞回去,几点火星飘散,“他们都听万振山的,而他背后好像有王母教在撑腰,还有城中一些势力也投靠王母教了,最少应该有赵家、齐家,其他世家不清楚。当然,这个赵家跟我没关系,大人别误会。”
听见他这么称呼自己,厉九
川微微侧过头,孩童精致秀气的面孔被一双空洞的乌色大眼衬得有些瘆人。
“你记得我是谁吗?”
“记得,野林镇那个孩子。”赵青当下跪抱拳,恭敬又诚恳地看着他,“大人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人救了我,还为我查明罪责,寻求真相,此等大恩,唯求万世追随,为大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起来吧。”厉九川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主上!”赵青叩首,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他的人生已经毁得干干净净,再无留恋,若不是厉九川救了他,恐怕不是被杀,就是自杀。而厉九川的出现给了他活下去的动力,那就是追随他,保护他,偿还这永远还不尽的恩情!
“呸!”万振山突然啐了一口血痰,“从一条狗……变成另一条狗……你一辈子都是狗,还……还想让我当你的狗!”
“我赵青待你不薄!”跪地的甲士猛然回头,眼里迸射出血色,“表姐家中没落,谁亲手把你接回来?我父母视你若亲子!我待你如亲弟!为你建功勋,成栋梁,保送你进卫月甲士营!我亲弟弟那么想跟我一起,我都没让他来,让你来!!可是你做了什么?!你杀了我全家!!!”
“你将传讯信纸藏在我的甲衣里,跟那些被买通的叛徒一起诬陷我!去抄我的家,故意激怒我弟弟还杀害他,杀害我的父母……就是因为他讨厌你抢了他的进军名额!你也不想想就你当年的样子凭什么进甲士营?!你用的是我亲弟的名额!!!你这畜牲!”说到最后,赵青几乎无法克制自己的理智,眼里尽是狂暴的杀意。
“那是你一厢情愿的!谁要你弟弟的名额?!那是你贱,是你要给的!”万振山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大声嘶吼道。
他最最无法忍受的就是,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赵青一家,施!舍!给他的!
从小到大无论出现在哪儿都有人说赵青他们对自己如何如何好,那样的恩情如何沉重,以至于他们提起来都觉得自己也不能还上!
一开始他是觉得赵家父母对自己恩重如山
,可渐渐地,渐渐地,自己也觉得受到的恩惠,一辈子也还不完,得到的一切,就是生生世世给他们做牛做马也还不尽!
他的一生都要在为赵家偿还恩情中度过了,哪怕自己做的再多再好,所有人也觉得理所应当!
可是,凭什么?!他们凭什么把这样多的恩惠施加在自己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压得他几乎想死!连赵青的亲弟弟所得待遇都不如自己,就因为自己可怜吗?!
他要争取自己打出一片天,让所有人尊崇仰慕自己!他要让赵青一家对他俯首叩拜!他要让他们后悔!!!
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直到赵宣的拳头挥到自己脸上,怒斥着质问自己,“你承受了我家这么多恩情,为什么要陷害我兄长?!”
是啊,就因为自己这辈子永远还不起赵家的债,所以就应该为他们做牛做马了是吗?
他和赵宣扭打在一起,赵父前来阻拦,争斗中被他随行卫士误杀,赵母哀嚎着扑向尖锐的长矛,和赵父死在了一起。
当他看见这一幕时,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冷透了,赵宣也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穷凶恶极的陌生人!
那种恐惧、那种眼神……对,就是这样,尽管来恐惧,来斥骂他吧!他这样十恶不赦之人,生来就该被人唾弃!被人畏惧!
他拔出佩刀,将赵宣刺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