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这么灵巧懂事的女儿,为什麽这一刻如此不可能一世?
谢瑶没什麽表情,“要么你跪下敬茶,要么我们去祖父母眼前辩白一二。”
“去便去!”谢二夫人爆发了“别仗势欺人!我说的莫非是假的吗?我倒要看看老太太和老太爷是不是会否认我的话!”
“你在家里厉害什麽?有本事去外头厉害!这都被人踩脸了,不晓得招人疼,叫家里帮你,只会争强斗狠,是嫌讨厌你的人少了啊?”
“瑶瑶!”谢老夫人被这几句话吓住了,都忘了哭,上前拉住谢瑶,一再使眼色“算了吧。”
便惨了,再得不到家里人的支持,便更惨了啊。
谢瑶却是寸步不让“去报告老太爷和老太太。”
谢二夫人和起诉的丫环一前一后往外冲,是你死我活的地势。
谢老夫人想去拦,却被谢瑶牢牢拽住。
合法此时,忽听得谢悛改的声音骤然响起“怎么回事?简直混闹!”
谢二夫人顿时哭了出来“大伯啊,我是美意,可瑶瑶不念好也便算了,拿我撒气……”
“啪!”的一声,她挨了重重一记耳光。
谢二夫人都被打江了,耳朵嗡嗡作响,捂着脸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只包涵本应该在外院的谢二老爷站在她眼前,凶神恶煞,比手划脚地骂。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弱弱地问。
谢二老爷冷声道“你还美意图问我?如果不是瑶瑶念及我这个仲父的脸面,派人去通知我,你还要闹到什麽时候?
这是什麽时候?外人还没欺压到家里来,你倒先欺压上了?有你这种父老吗?”
谢瑶去通知的二老爷?
谢二夫人不太懂,她不是要去找老太爷和老太太起诉吗?
为什麽又会通知二老爷进入?
二老爷为什麽会说谢瑶是给他留脸面?
谢二夫人看向谢瑶。
谢瑶仍然是那副温和清静的模样,只在她看过来时,才撩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
眼光极冷如刀。
谢二夫人由衷打了个寒噤。
谁说周采元厉害?
这个才是虎豹!
既修理了自己,赚自己给老夫人端茶道歉,又让二老爷记情,觉得是给他留存了面子。
那种什麽,获咎家里人,让家里人讨厌,不协助的事,不存在的!
反而是自己,吃够了苦头,沦为笑柄,还要被丈夫厌憎。
谢二夫人眼睛往上一插,晕死过去。
只是一件小事儿啊,为什麽如此毒?
谢瑶适可而止地露出惊悸、羞愧的表情,忙着批示人要把谢二夫人扶上床。
谢二老爷的心境很糟糕“没有了,把她抬回来!”
送走二房两口子,谢悛改也谢不得抚慰妻女,淡淡地道“别听风便是雨的,我自有主张。”
说完便走了。
谢老夫人无望地看着他的背影“你看他……”
谢瑶清静地道“母亲没有忧愁,父亲身有主张。”
谢老夫人难过一回,道“你适才为什麽一改常态,突然如此凶狠?这回你二婶娘势必恨透了我们,你势单力薄的……”
谢瑶道“便是因为势单力薄,因此才要比凡人更凶更狠,能力活好。”
“我今日如果是忍气吞声退让了,以后二婶娘便会无以复加,愈加欺压到我们头上。”
“经由这件事,起码能让二房清楚,我们不好欺压!下次想要合计之前,最女人先掂量掂量。”
“周采元倘如进了我们府里,以她的本事,娘觉得会如何?”
“这些下人捧高踩低,不叫他们晓得我的厉害,怎么能行呢?”
谢老夫人张了张口“这,她不是谋逆之后吗……”
“你不懂,母亲别给我添乱,事事与我商议,便是帮我的忙了。”
谢瑶站起道“我有事,先引去了。”
“嗳,瑶瑶……”谢老夫人眼睁睁看着她走远,长长叹了口。
一个小婢女站在角落里,将这全部看得清楚清楚,趁着无人留意之时,暗暗走了出去。
过不多时,谢侯府左近的一所宅院里,一个妇人将今日发生的事不折不扣报告了老三。
老三面色不动“狗咬狗,没一个好东西!”
她招手叫一个仆妇过来“去,把这件事报告周采元。”
天色将晚。
燕易南从宫中出来。
暮色中,有一青衣小厮走上前来行了一礼。
燕易南弃了车驾,随他而去。
昏暗的室内,太子独坐于灯下自弈,见他来了,便道“来一局?”
燕易南浅笑,礼毕落座,毫不客套地拈起黑子摁了下去。
太子被他的意气所激发,心神专注投入战争。
这一局,连续下到了深夜。
金太监几次想要提示二人尚未进膳,都被太子挥退了。
太子发出一声喟叹“你这个狡猾的家伙!他人与孤下棋,总是要让着孤,仅有你和信陵不肯相让!”
燕易南自在地笑着“臣与信陵王差别。”
太子瞅他一眼“你们差别。他是皇子,而你是太常寺卿。”
燕易南道“不但单是这个,他是有意想与殿下比高低,臣是密切殿下。”
“有你这么密切的吗?”太子冷哼“密切便该让孤赢才对!”
燕易南粲笑,露出一排白牙“殿下在乎吗?”
太子的确是不在乎的,是一场棋局而。
太子大笑作声“阿麟,你安心便是,孤不会妒忌你的。”
“因此是密切。”燕易南收了棋子,在内监捧过来的铜盆里净手,随口道“臣的人命,是殿下给的。”
太子默了一会儿,微笑愈盛。
见晚膳经摆好,便和太子行了一礼,落座用饭。
太子很稀罕他这种自在“阿麟,入京之后随时小心翼翼,仅有和你在一起时,才会觉得放松。”
燕易南看着太子,坚定地道“殿下,您一定会坐上位子的,信赖臣。”
太子与他对视一会儿,主动提起他和周采元的事“孤知悉,放心吧,出不了大事。”
燕易南道“这件事,还得多留一条后路,对方不会等着挨打,他们必会趁我们不备之时突然&nbp;攻击……”
烛火摇曳,太子听得认真,很久,他道“可。”
小半个时候后,燕易南离开了太子府。
天有些冷,朔风吹得嗖嗖嗖的。
他独自行走在阴晦的长街上,思索着今日所做的这些事是否有漏掉之处。
他并未回到太常寺卿府,而是去了城西一座民宅。
京中民宅修建高楼有定规,不得跨越两层,否则便有窥视内廷之质疑。
便使这座民宅距离内廷远着呢,那也不可能。
因此这座民宅虽说有楼,却也仅有两层。
燕易南轻叩院门,一个老头翻开门,看到他之后,默然地行了一个礼,请他入内。
叶舟急忙而来,施礼下去“楼主。”
燕易南微微点头“领路。”
叶舟领他进了正堂,正堂之中灯火昏暗,乌鸦鸦地站满了人。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小,穿什麽的都有,看得出来所从事的行业也是八门五花。
燕易南径直走到大堂最上方的那把椅子上坐下。
叶舟领头,众人下拜。
燕易南抬手让众人站起,环视周围,沉声道“从今日起,浣游光京城分舵便建立了,诸位要放心办差,力争将生意早日做起来。”
“是!”众人再拜。
燕易南又训了几句话,命众人散去。
叶舟领着他去了两层小楼。
除了没有第三层楼之外,小楼的布局和枚州、留仙的一般。
都是一楼大厅,二楼包间。
包间之中藏了一间房子,便是留给他的。
叶舟推开房门“楼主瞧瞧可否稀罕。”
室内的陈设与留仙那间房子差不多,仍然是两面墙壁皆书架,堆满了书。
长而的丝毯,没足无声。
书案上一只前朝的紫铜香炉,袅袅绕绕地燃着熟识的香味。
便是周采元当初为答谢浣游光主,亲手建造的宝球香。
叶舟低落着头,重要地识别着燕易南的呼吸声,想要晓得他对这放置是否满意。
很久,燕易南道“你如何会有这香?”
叶舟此时最是善于鉴貌辨色,立马晓得自己过了这关,便笑了,语调轻快。
“上次清算行李之时找到的,不知何故,碎了。属下曾问过您,是否还要,您说不要了。”
燕易南想起来,彷佛是有这么一回事。
但他并未想到是这宝球香,还以为是其他熏香。
叶舟笑道“属下想处理了的,但嗅到这味儿很熟识,心想应是楼主所稀罕的,便留了下来。”
燕易南看了他一眼,在几案后坐下来,道“你做得很好,费力了。”
叶舟喜出望外“为楼主尽忠,不敢说费力。”
燕易南点点头“我让你办的那件事有结果了么?”
叶舟垂下眼“属下经查到一些眉目了。但有个问题。”
“江谢云很当心,昔时介入此事的人,都被她处理得差不多,所有证据都烧毁洁净。”
“余下几个可能知情的,都是江谢云、谢老侯爷、谢老汉人身边的近人,不好容易动得。”
“否则,只怕会惹起更多不需要的困扰。因此请楼主再给属下一些时间。”
燕易南淡淡地道“如果是好办,我会让你办么?随便指派一人便可做得,慢不要紧,但你务必让我看到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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