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樨揣测左先生是被情所伤,不禁想到了去东冀州的路上穿斗篷的男子,他是左先生的心上人吗?
才貌双全的左先生挣脱不了情网的束缚,也放不下男人的三千情话。
被伤的体无完肤只会借酒消愁,亦无法释怀一份千疮百孔的感情。
爱错了人并不可怕,怕的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耗尽了青春好年华,还在为爱而不得的感情找理由。
她读过万卷书却没有参透一个道理,并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有始有终,大多是有头无尾不了了之。
外面响起了爆竹声,随着噼里啪啦的爆裂声,旧的一年完结,新的一年开始了。
木樨给左先生盖上被子,走到廊下看着空中的烟火,心里一片茫然。
这是她到西汶州的第一个新年,有酒有肉有新衣,却没有亲人的陪伴。这就是人世间的常态吗?
大年初一左先生酒醒了,木樨抱着明明给她拜年,她恍若忘记了昨晚的醉酒,给木樨一个大红包。
用早饭的时候,小丫头拿来一封信,左先生扫了一眼便放下了筷子。
拜托木樨照顾明明,精心梳妆后匆匆出门去了,她眸子熠熠生辉,脸上的笑容比春日里的花朵还要肆无忌惮。
大年初一,大多数人在相互拜年,有谁约左先生呢?
申时左右,左先生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明亮轩,她脱下华丽的服侍,坐在炉火旁默默地发呆。
去的时候满心欢喜,回来变得忧心忡忡,好像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
木樨让巧珞准备了清淡的饭食,让左先生好好休息。
初二木樨告辞,回到了老宅子。
她和巧珞都换上长袍,打听到银楼姚家的地址,上门医治病人。她要碰碰运气,看能否拿到五千两银子的赏钱。
巧珞递上木仙大夫的帖子,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把他们从角门带到了内宅。
五十多岁的姚老夫人接见了木樨,看她年纪小,心中不免失望,不相信一个孩子能医好丈夫的病,态度便傲慢了些。
“小木大夫是我见过的最年轻的大夫,我们也是有病乱投医,屋里有两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在给家主把脉,麻烦你等候一下。”
姚夫人说得很客气,但话里话外表明了对木樨的不信任和轻视。
木樨只是微微点头,在没有见到病人之前,她尽量少说话,在病人家属面前树立稳妥的形象。
冬日的北风呼呼地吹着,木樨站在风里瑟瑟发抖。姚家人都不请大夫到屋里坐,实在没有诚意。
因为着男子长袍没有披披风,薄薄的棉衣抵不住呼啸的寒风。
屋里时时传出说话的声音,病人的咳嗽声,还有女人的叹息声,说明两位大夫在给病人诊治。
木樨微闭双目,通过病人的咳嗽揣测病情。
管家进进出出十几次,看到木樨还站在寒风里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但东家不张嘴他也不敢让木樨到屋里避寒。
突然屋里传来病人一声剧烈的咳嗽,紧随其后的是女人的哭声,“家主吐血了,快拿药来。”
屋里一片慌乱,但一点没有请木樨进去的意思。
木樨双腿都冻麻木了,她暗自嘲笑自己享受惯了虚无仙山的四季如春,经不得一点冬日的寒冻。
她从医箱里拿出一个白色的药瓶子交给管家,“如果姚东家的血止不住就试一下这瓶药,告辞了。”
说完拖着麻木的双腿往外走,管家还算精明追出来,问道“请问木大夫,如果药有效去哪里找您?”
木樨想了想道“你可以到顶记饭庄找翟东家,有什么事他会转告我的。”
杜氏药堂的房子还没有修好,只有翟东家可以给她捎话了。
巧珞一直在大门外等着,冻得在原地打圈圈。
看到木樨忙迎了上来,低声道“姑娘,怎么样?”
木樨把手放在嘴边哈着热气,“有两位名医在给姚东家看病,我没有见到病人,一直在外面站着。”
“什么?”巧珞一听急了,“都一个多时辰了,姑娘一直在门外站着,太欺负人了,我找他们算账去。”
木樨忙拉住她,“算了,医治有缘人,见不到病人说明我和病人无缘,咱们回家吧,我都冻僵了。”
巧珞看木樨冷得发抖唯恐冻病了,扶着她往家走。
大年初二的街上冷冷清清的,想雇一辆马车都没有,两人一步一滑走的很狼狈。
回到老宅子,木樨让巧珞煮了两碗浓浓的姜汁黑糖水,两人喝了,才觉得身体暖和了些。
巧珞顾不得天冷,连夜给木樨赶制了一件墨绿色的披风,面子是新的,皮毛是从浅黛阁找的旧披风拆下来的。
皮毛是兔子皮,比起貂皮来保暖效果差很多,但聊胜于无只能将就了。
次日,木樨看到盖在自己被子上的墨绿色披风便知道巧珞一宿没有睡。
在这寒冷的冬日幸亏有巧珞陪着,要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会狼狈成什么样子。
巧珞端着炭火盆进来,“姑娘醒了,我熬了羊骨头汤,放了几个羊肉丸子,起来吃一碗驱驱寒。”
木樨看着巧珞的黑眼圈心里很不忍,“巧珞你一夜没有睡吧?”
巧珞倔强地摇头,“我没事,小时候家里穷,经常一夜一夜的跟着我娘做针线活,习惯了。”
木樨心里有些酸楚,但没有再说什么,收拾起床梳洗更衣。
正月里百姓都在家里不出门,买卖铺户一般要初八以后才开张。
木樨从匡石的书籍里找出几本医书,想再为明明配制一副治疗眼疾的药物。
几天的时间过得很平静,初八早上巧珞拿着一封信跑进了来。
“姑娘,炼丹房里有人给您留了信。”
木樨打开信一看,是翟东家写的简短的几句话,意思是请她有时间尽快去顶记饭庄一次。
这是翟东家第一次给她留信,木樨以为有重要的事情,马上换了长袍,披上墨绿色的披风去了顶记饭庄。
她刚踏进饭庄就看到姚夫人坐在翟东家对面哭,“是我有眼不识名医,让小木大夫在大风里等了许久。”
“以为重金聘请的两位老大夫能医好家主的病,不想那庸医一针下去,家主竟然吐血不止。后来服用了小木大夫的药才止住了血。”
“求翟东家无论如何也要帮我找到小木大夫,花多少银子都不在乎,只要家主能站起来,能康复就好。”
“从初二到今天,我每日都到饭庄来,翟东家今日才开张,拜托了。”
翟东家面色平和,“正月里走亲戚访朋友,今日才开张,耽误了姚夫人的事情非常抱歉。你不要着急,木公子很快就到了。”
姚夫人正对门坐着,看到木樨进来忙站起身。
殷切的上前,略带羞愧地挤出一点笑容,“木大夫,我找你好几天了。初二那天多有怠慢,请见谅。”
木樨没有想到找她的是姚家的人,本来她对此事已经不抱希望,没想到柳暗花明了。
翟东家转过身,碍于姚夫人的年纪,开口为其说了好话。
“木公子,姚夫人请你去给姚东家诊脉,跑了几次了,你有时间去看看吧。”
木樨微微躬身算是还礼,默默盘算着要不要去银楼姚家,一想起姚家就浑身发冷。
姚夫人看她不语,以为在为初二的事情生气,暗悔不该以貌取人错过了一位名医。
连声道歉,求木樨去看看姚东家,并且主动说加五百两银子的诊资。
翟东家也向她递了眼色,鼓励她去。
想到药铺开张还没有银子,木樨便答应了。药铺开张是硬道理,其他的都不算什么。
木樨跟着姚夫人出了顶记饭庄,姚夫人紧走几步为木樨挑开了车帘,请她先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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