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姨娘看木樨说的贼是门槛,长出一口气,只要不牵扯自己的儿女,其他谁爱做贼谁做贼,关自己屁事。
想到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大夫人都派自己来,心里便不舒服。
匡浦为人耿直整个匡氏家族的人都知道,馨儿和秀静在一个学堂里读书,他关照馨儿就是长辈关照晚辈。
和金、和敏经常去秀静家玩,天晚了都是匡浦送回新宅子的。
如果到老宅里来的真是匡浦,她一个姨娘可不敢乱说,这要惹出大乱子的。
想到女儿还在罚跪,恨不得马上回去守着。
“门槛,你真的偷了主子的东西?”
门槛当然不认账,他一口咬定老宅子里有野男人,想坏了木樨和馨儿的名声。
四姨娘本就看孙奶娘母子不顺眼,把帕子一甩,“别嚷嚷了,搜一下不就知道了。”说着示意身边的婆子搜门槛。
门槛自认为清白,张开双臂任由婆子胡摸,不想婆子从他身上搜出一块福字玉佩,一串翡翠长寿珠。
四姨娘看到翡翠长寿珠立马就跳了起来,“这翡翠珠子是我生儿子的时候老夫人赏的,让我日日挂在腰间为儿子求福求寿,怎么被你个奴才偷了去。”
说着就要打人,被孙奶娘拦住了。
馨儿也看到了自己的福字玉佩,哭道:“那是我娘留给我的福字玉佩……”
孙奶娘也傻眼了,以为可以借这个机会重新回到老宅子里来作威作福,不想儿子成了贼,不仅拿了馨儿的玉佩,还捎带上了四姨娘的宝贝。
四姨娘一想到翡翠珠子差点丢了,心就一蹦一蹦的疼。
儿子是她的命,翡翠珠子是儿子的命,偷走珠子等于偷走儿子的寿数,她能不急吗?
喊道:“把这个奴才押回新宅子里去,交给家主处罚。”
孙奶娘怕门槛吃亏苦苦哀求,希望四姨娘能放过儿子。
四姨娘捂住嘴一声长笑:“刚才在大夫人面前,你是何等的张扬,把我踩得一文不值,怎么自己的儿子成了贼想让我放过,做梦。”
“你欺负馨儿也就罢了,胆敢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我给家主生了儿子,母凭子贵,我就该吃香的喝辣的。你不过是个奶娘,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押走!”
几个婆子解下腰带把门槛捆了,推推搡搡的走了。
四姨娘还是有些心机的,临走把大门从外面锁上了。
馨儿摇晃着大门,放声大哭,“木姐姐咱们出不去了,会被饿死的。”
木樨抱了两截木头桩子顶住大门,“她们锁了大门,咱们可以走后花园的小门,这样更清净。”
馨儿这才回过神来,是啊,后花园有小门。看着玉佩好一阵发愣,玉佩什么时候丢的呢?
木樨把玉佩给她系在腰带上,“走,回屋抚琴去。”
玉佩和翡翠珠子是怎么到门槛身上的呢?
很简单,木樨神不知鬼不觉的拿了馨儿的玉佩,四姨娘的翡翠长寿珠,借靠近门槛的机会,把东西放到了他身上。
采药的时候有些珍稀草药周围有毒虫之类的守护,要想采到草药出手要快,而且不能惊动毒虫。
出手如闪电,眨眼间要完成出手、采药、收手的全部流程。
木樨不过是移花接木,让门槛变成一个贼,让他自顾不暇不再胡乱攀咬好人。
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她在别人眼里是个小姑娘,可实际上都采药炼丹三百年了,她不欺负人,但也绝对不受人欺负。
以后的两天,木樨是早起晚睡忙着磨药、炼药。
她赤着脚踩在石碾子上,来回的蹬不停的碾药,累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还不肯停下来。
手里端碗吃饭,脚还在动,脚上磨起一层大泡也不觉得疼。
熬药的时候汗流浃背腰都直不起来,还拿着药丸子乐。
馨儿以为她魔怔了,哭着求她不要再折腾了。
木樨洒脱的一笑,道:“我在做我喜欢做的事,不苦也不累,我快活的很呢。”
馨儿被她说的没脾气,只好擦擦眼泪,去后花园里拔菜做饭。
功夫不负有心人,木樨第一批的刀伤药炼成了。
她在三七的基础上又添加了几味名贵的药材,其中包括人参。
在反复测试了刀伤药的效果后,她又动手配制出了内服的刀伤药。
两种药可以单独使用,也可以内外兼用,这样伤口会愈合的更快一些,对于重伤的病人来说,保命的机会更大,伤口愈合的更快。
她把刀伤药拿给杜二娘看,杜二娘毫不犹豫的,把官府颁发给杜氏药堂的文书拿出来交给了木樨。
笑着说要和她一起去参加守备府刀伤药采选,如果能选上就到杜氏祖坟上去放鞭炮告知祖宗,杜二娘为杜家光宗耀祖了。
木樨看着比男人还有主见的杜二娘,心中生出一些敬意。
转眼到了采选刀伤药的日子,木樨准备了一些器具,把药放在背篓里和杜二娘一起去了守备府。
守备府前一对石狮子守门,威风凛凛让人望而止步。
十几家药铺和医馆的人,乌泱泱站了一大片,安乐堂的马大夫也带着人来了。
官兵在府前用绳子围出一片空场,让各家药铺依次排队站好。
一个山羊胡书吏让各家药铺、医馆逐个登记,并验看文书,每家发一个代表身份的号码。
木樨在上面端正的写上杜氏药堂,拿到的是十二号。
各家药铺来的都是大东家和坐堂大夫,很多大夫都已经年逾半百。
木樨站在他们中间很突兀,几乎所有的人都把她当成了药铺里的小伙计,没有人正眼看她一眼。
也难怪,这次采办刀伤药事关北部边关几十万大军,谁会相信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能参与其中呢?
安乐堂在最前面排在一号,他眼神鄙夷的从木樨身上飘过,冷哼了一声,继续和旁边的官兵谈笑风生。
他没有想到木樨代表杜氏药堂参加采选,不相信一个小孩子能撼动安乐堂的地位。
木樨是来参加刀伤药采选的,才不在乎旁人的态度和眼神,大大方方的排在队伍的后面。
杜二娘非常紧张,不停的向旁边的人打听哪家药铺的刀伤药最好。
几乎大家的意见都是一致的,安乐堂的刀伤药效果最好,因为安乐堂为北部边关提供刀伤药两三年了。
不过也有人说集百草的刀伤药有独到之处,也有可能拿到订单。
有些人甚至认为所谓的采办刀伤药不过是走个过场,最后还是安乐堂独得头筹,包揽守备府的采办任务。
一些兵士搬来十几张桌子、凳子,左右两排依次排开,让各家药铺医馆把刀伤药在上面。
随后一个走路颤颤巍巍的老翁走上来,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众人叫他明大夫。
开始依次检验,把有异味、药质粗糙的刀伤药筛选出去。
一轮下来,有一家医馆一家药铺被淘汰了。
第二轮是“实战演练”,上来一些伤兵,每个伤兵衣服上都挂在一个编号。
他们在战场上负了伤,伤口在身体的不同部位,大多以箭伤和刀伤为主。
守备府够狠的人,用大活人试药。
各家药铺以抽签的方式分别抽到一个伤兵,药铺的大夫负责给伤兵清洗伤口,然后敷上刀伤药,静观一个时辰,看是否出现不良反应。
在用药期间,大夫相互之间不许攀谈,没有特殊情况不许相互帮忙。
十一个签,十二个伤兵,杜二娘用颤抖的手拿了一个签,抽到十一号伤兵。
高声喊道:“十一号伤兵到十二号药铺。”
一个个头高高的,十四五岁年纪的伤兵走了过来,脸上的颓唐之色和他的年纪很不相符。
木樨发现脸上的稚气还未完全褪去,他还不是成年人,严格说不过是一个大男孩,让一个孩子上战场未免太残忍了。
十一号伤兵后背有箭伤,肩头有刀伤。
别人都是一个重伤口,而他有两个,杜二娘的脸比吃了苦瓜还难看,直骂自己的手臭。
木樨不在意,对她来说伤口多更能试出刀伤药的效果。
把自己坐的凳子放到小伤兵面前,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小伤兵倔强的摇摇头,意思是我是军人,不坐。
木樨莞尔一笑,好有个性的小伤兵。
略带着歉意道:“我姓木是杜氏药堂的,你太高了,我够不到你的伤口没办法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