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樨低垂着眼皮,但能感觉到庞忆蝶言谈举止间对霍文兴的爱意,百里雪对茅世林的示好。
庞丁是个懦弱胆小的读书人,书卷气太重,没有经过世事的磨练,缺少独立生存的能力。
百里昊直肠子的公子哥,虽然父亲身居高位也没能把他锤炼成钢,反倒是个坑爹的傻儿子。
翟象身份远没有百里昊、霍文兴尊贵,但玩世不恭、浑身痞气颇有心机,说话一针见血、真假莫辨。
霍文兴是这群人里最神秘最有权威的一个,眸子深如海,是核心人物,所有的人都对他非常敬畏,都买他的账。
茅世林浑身散发着活力和热情,和这些人格格不入,但不拒绝和他们交往,说明这里某人让他敬畏,木樨猜测是霍文兴。
几个人年纪都不大,但喝酒都很豪迈,也许酒让人舒服能提升自尊心。
他们高谈阔论着北部边关的战事,对朝廷的内部矛盾指手画脚。
他们评论着皇上的几个儿子,猜想谁会登基成为新皇。
最后几个人都选出了自己心中的新皇,开始打赌,奖品是一把金弓。
少年不知愁滋味,以自我为中心的狂傲把喝酒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庞忆蝶依旧施展着女人的魅力,坐在霍文兴旁边不时的撒着娇,一会儿让他为自己夹菜,一会儿让他剥虾,酒倒在自己的酒杯里让他喝。
霍文兴偶尔接过酒杯喝了,但更多的时候是沉着眸子装听不见,这让庞忆蝶很尴尬,但又不敢说出来。
她觉得被忽视了,便嗲嗲的掉几滴眼泪,想引起众人的注意。
木樨都佩服她的泪腺发达,眼泪说流下来就流下来了。
百里雪和茅世林之间隔着百里昊,她便一次次的站起来给他夹菜,倒酒,讨好的问想吃什么。
茅世林嫌她烦和木樨换了位置,离她更远些,气得小姑娘直跺脚。
这一堆人凑在一起真是鱼找鱼虾找虾,臭味虽然不一样,但也能玩到一起。
这时门外走进来两位夫人,其中一个木樨认识,就是她在当铺里遇到的茅夫人。
木樨这才明白,她和茅世林是母子。
茅夫人走到茅世林身边,夺下他手里的酒杯,嗔怪道:“你的伤刚好,不能多饮酒。”
茅世林不耐烦地皱皱眉,拿起酒壶一口气喝了下去,用实际行动对抗母亲的关心。
儿子的叛逆让茅夫人很无奈,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走到霍文兴身边。
“霍公子,世林和你相交甚密最听你的话,快劝他不要饮酒了。”
霍文兴恭恭敬敬的给茅夫人施了礼,“我们兄弟不过是小酌几杯,不会多饮的,您放心我一会儿亲自送他回府。”
茅夫人看霍文兴说的中肯,笑着点点头。
庞忆蝶拉住另外一位夫人撒娇道:“娘,我的酒都是兴哥哥带饮的。”
庞夫人用宠溺讨好的目光打量了霍文兴一番,欲言又止。
娘最了解女儿的心事,看起来对女儿的心上人非常满意。
吩咐大丫头去厨房把珍藏的好酒端上来,再多上几道菜,让众人吃得尽兴。
茅夫人笑眯眯地对木樨道:“你是木仙刀伤药的木大夫?”
木樨点点头。
“我想向木大夫要几味药,借一步说话。”说着招呼庞夫人离开。
客随主便,木樨是客,既然主人有约她也不便推辞跟着走出了翩鸿轩。
茅夫人对水晶仙瑶花印象深刻,一眼就认出了木樨。
慢慢走在花丛中,酝酿了一下情绪问道:“世林说你的刀伤药治好了他的伤,又能上战场了。木大夫年纪不过十一二岁,刀伤药却做的出类拔萃,我想让你把一下脉讨一剂药。”
说着用挑剔的目光看着木樨。
木樨能感觉到茅夫人不希望儿子上战场,她没有病只是舍不得儿子离开。
“夫人身体康健,只是舍不得茅公子奔赴沙场。”
茅夫人也不掩饰对儿子的不舍道:“战场上刀枪不长眼,世林已经受过一次伤了,他还小我怎么放心。”
茅夫人的舔犊之情瞬间溢满了整个花园,让人心生同情,但儿大不中留茅世林坚决要去北部边关为国效力。
庞夫人赶紧劝道:“世林武功好,多派几个人跟着不会有事的。哪像丁儿,手无缚鸡之力也要去打仗,真快把我气死了,在家里读书参加科举考试不好吗?”
茅夫人也担心起侄儿来,“你可把庞丁看好了,不能去沙场的。”
庞夫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天天劝,就是劝不到他心里去。我看守备家的姑娘百里雪喜欢世林,不如让姐夫和守备打个招呼,把世林安排在后方押运粮草,这样也安全些。”
茅夫人连连摆手,“可不要提守备家的女儿了,你姐夫说了狠话,茅家绝对不和百里家有任何牵连,儿女亲事更不要想。还是忆蝶和霍公子般配,霍家朝里有人,虽然霍公子一人在西汶州也有几百个奴才侍候着。”
“城外十几个庄子都是霍家的,守备、郡守都给他面子,前途不可限量。忆蝶嫁过去就能当家作主,多好。”
庞夫人被说的心花怒放,“霍公子能文能武,忆蝶嫁给霍公子是高攀了,我满意的很,就是不知道霍家能否接纳忆蝶?”
茅夫人对侄女的才貌非常有信心,“忆蝶有才有貌,和霍公子是天生的一对,你就安心准备嫁妆吧。”
庞夫人忧心忡忡地摇摇头,“我暗示过霍公子几次了,希望他提亲,但他都充耳不闻不放在心上。只好让忆蝶和他走的近些,增进两人的感情。”
木樨看着二人一唱一和,觉得站在这里很多余。
茅夫人又把话题拉回到了儿子身上,“木大夫,你在药铺里做药也挣不了几个银子。不如这样,你陪世林到北部边关去,我付给你银子如何?”
木樨有些哭笑不得,哪有上战场带着大夫的道理。
“娘,您说什么呢?”茅世林从花丛里蹦出来,挡在了茅夫人面前。
茅夫人看到儿子,喜笑颜开,把儿子刚才的叛逆忘到了九霄云外。
“世林,娘是为了你好,你和小木大夫年龄相仿又能说到一处,她医术精湛必能保你平安无事。”
茅世林脸拉得老长,“我的事不要您管,以后不许打木仙的主意。”
茅夫人眸子一转,“我第一次见木大夫就很喜欢她,在和你舅母商议认她做义子呢,以后你们可以以兄弟相称了。”
“真的?”茅世林一喜,一把拉过木樨,“木仙,我十五岁,你几岁?”
“我……”木樨想说,我在虚无仙山居住了三百年,按年龄说比你娘还长十几辈儿呢,谁要做她的义子。
茅世林一抹脑袋,笑道:“我记起来了,应选刀伤药的文书上写着呢,你今年十二岁。”
木樨无语,应选刀伤药的文书是杜二娘提前到守备府报备的,自己的年龄也是她随便写的。
“我十五,你十二,我为兄你为弟,咱们捻土为香,结拜为金兰兄弟,以后我娘亲就是你娘了。”茅世林说着,拖着木樨跪倒在地。
他性子急,毛毛躁躁的真让人无语。
就在这时霍文兴突然出现了,“扑通”一声跪在了两人中间,朗声道:“霍文兴、茅世林、木仙,今日结拜为异姓兄弟,虽非血亲,但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说完,按着木樨和茅世林的头,对天磕了三个头。
木樨被弄得晕头转向,喝口水的工夫多出来两个异姓兄长,尴尬的是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是个女子。
霍文兴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志得意满的模样,“我最年长是大哥,世林次之排行在二,木仙最小是三弟,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世林被霍文兴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只想和木樨结拜,没想到被霍文兴插了一脚。
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头磕到地上改变不了,好歹和木樨结拜了金兰,也没有什么遗憾的。
茅夫人看着三个异姓兄弟,越看越喜欢。
霍文兴家世显赫,仕途上不可限量,对儿子的前程有助益。
木樨虽然是一介白衣,但医术好会炼制丹药能保儿子平安,有这两个孩子帮衬,儿子一定会平平安安的飞黄腾达。
茅夫人乐得合不拢嘴:“好好好,你们三个都是好孩子,今日匆忙没有备礼物,回头我一定补上。”
庞丁等也出来了,看到霍文兴和茅世林、木仙结拜为兄弟,纷纷吵闹起来说霍文兴有好事只想着自己,不拉着他们一起结拜。
霍文兴看犯了众怒,忙道:“明天我做东,到郊外的庄子上去打猎游玩,愿意结拜的明天一起结拜如何?”
翟象撇着嘴道:“霍大哥,你是嫉妒世林遇到一个好大夫,故意搅局吧。唐突的和木仙结拜怕另有目的,你病了想找大夫?”
霍文兴眼睛一瞪,表现出了强烈的不满:“你说对了,我确实是病了,得的是一见钟情的相思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