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长岭山上,山下,明清两军阵地。
双方援军齐至,战斗也变的异常惨烈。火器大行其道,骑兵倒成了摆设。
“开始吧。”
清军大阵中,多尔衮摆了摆手,吩咐了下去。
早上传来捷报,清军在杏山以南的防线上,截杀明军两部,斩杀明军上万,这样的大捷,让清军上下都是士气大振。从俘虏口中得知,洪承畴大军只有一两天的口粮,更是让多尔衮大喜过望。
汉军旗尚可喜部,又被派来增援,使得长岭山的清军,达到了五万之众。
士气可鼓而不可泄,打不下长岭山,无法取得战略上的大捷,一场大战,又是拉开了序幕。
“蓬!蓬!蓬!”
清军阵地上,惊雷般的火炮声响起,数十颗&bsp&bsp&bsp&bsp斤左右的实心弹呼啸而至,纷纷落入了长岭山上,土石纷飞,十几名明军军士或死或伤,惨状不忍直视。
苍凉浑厚的号角声响起,密集的鼓点让人惊心动魄,传令兵在大阵中纵马呐喊,旗手挥舞旗帜,无数的清军奔出了大阵,嚎叫着向前。
中军大纛之下,多尔衮举起千里镜,仔细观望。
火炮掩护,数百辆盾车纷纷向前,如移动的一堵堵矮墙一样,清军的甲兵和弓箭手、火铳手藏在后面,向着山上攻去。
这一次,明显有上千满洲甲兵加入,虽然人数不多,但也看得出来,清军这一次是下了狠心。
红衣大炮射程可达四里,多尔衮在千里镜中看的清楚,一颗巨大的实心铁球划破空中,恰好落入了战壕之中,砸在明军一名火铳兵头上,脑浆迸裂,鲜血淋漓。
另一个实心球砸中一块巨石,石屑激射,周围的几个明军纷纷被射倒在地,他们在地上惨叫呻吟,几个医官上前,把他们抬了下去。
明军军官大声怒喝,明军纷纷离开了巨石,紧跟着十几个土袋被堆了上去,遮住了巨石。
多尔衮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是仰攻,炮弹没有办法弹射,威力大大减弱,再加上射速偏慢,难以形成大面积的杀伤。
由于松杏大道狭窄,又有坡度,红衣大炮只能先设法攻打长岭山,才能攻击松杏大道上的宣府军,不然硬攻的话,长岭山上火炮凶猛,清军损失更大。
两军在长岭山血战,所有的骑兵,倒成了摆设。
“兄弟们,杀明狗,以后才有好日子过!”
耿仲明站在大阵之中,脸色通红,大声指挥着部下的家丁们,声嘶力竭。
爱子战死,损兵折将,反而激发了耿仲明的斗志。
况且清军昨夜大捷,更是增强了耿仲明的信心。
孔有德看着远处咆哮怒骂、疯子一般的耿仲明,也是暗暗心惊。
耿老二一向精明,喜欢抢好处,善于保存实力,现在为了给爱子报仇,也成了拼命三郎,什么都不顾了。
“兄弟们,退回去就是死!战死了,家里的老小自有老子养着!”
孔有德也是豁了出去,大声呐喊,为部下将士助威。
“兄弟们,杀明狗,过好日子!”
“杀明狗,过好日子!”
满洲兵督战,主将威猛,汉军旗狂呼大喊,如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叫着向山上攻去,蒙古藩兵则是跟在满洲甲兵和汉军旗之后,不声不响,尾随跟上。
谁都知道,这是一场恶战,生死有命,谁也不能幸免。
清军阵中炮声隆隆,硝烟弥漫,几十颗实心铁球呼啸而来,直奔长岭山的明军战地。
“红衣大炮!”
徐未朝内心一颤,缩好身子,向着炮弹飞来的方向看去,
数十个黑影从空中呼啸而至,速度慢的让人产生错觉,以为可以单手就能抓住他。
轰的一声巨响,一颗实心铁球砸在土袋之上,土袋戛然裂开,实心铁球安安静静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战壕都是土壕,加上土袋遮顶,极大缓冲炮弹冲力,除非炮弹刚好砸中人体,不然作用大大降低。
一颗实心球不偏不倚,刚好砸中一门火炮,炮身立刻变歪飞出,砸的两名宣府军炮兵一死一伤,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另外一颗炮弹斜射而来,越过徐未朝的头顶,空中与另一颗炮弹相撞,改变方向,不偏不倚,射入战壕,砸的壕中血肉横飞,惨叫声一片,几名火铳兵或死或伤。
一名火铳兵胳膊被砸断,白骨森森,血如泉涌,立即昏死了过去。两名伤者一人腿骨折断,一人脚掌被砸中,两人都是大声嚎叫,痛苦不堪。
汉八旗阵中,孔有德、尚可喜等人,看到红衣大炮收效甚微,都是难掩失望。
“小炮抬上去!老子就不信,打不烂这些明狗!”
耿仲明气冲冲离开,孔有德看了看尚可喜,轻声一笑。
“智顺王,要不带你的……”
“孔有德,睿郡王一声令下,我尚可喜敢不从命!”
孔有德的话还没有说完,尚可喜脸色冰冷,已经打断了他,大步走开。
崇祯六年七月,尚可喜尚未投后金,驻军旅顺。已投后金的孔有德、耿仲明引后金兵攻陷旅顺,尚可喜上官黄龙兵败自杀,留在旅顺的尚可喜妻妾及家眷侍婢数百口也全部投水而死。
尚可喜走投无路,投降后金,与孔有德、耿仲明为汉军旗三主将,分封三顺王,但尚可喜之军为“天助军”,孔有德和耿仲明为“天佑军”,本就不是一军,龌龊不断。
孔有德虽然不是杀害尚可喜家人的罪魁祸首,但尚可喜仍耿耿于怀,几人关系并不怎么融洽。
孔有德离开,尚可喜冷冷哼了一声。
他镇守东石门,部下也是死伤无数。孔有德竟然想让他做替死鬼,也不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资格。
“准备!”
山坡上,脸上脏兮兮,黑一道白一道的西蒙,大声呐喊了起来。
清军已经进入射程,火器齐全,可不能掉以轻心。
“开炮!”
西蒙大声呐喊,旗官手里的红旗重重落下,火炮的怒吼声立刻响了起来。
战壕里浓烟滚滚,无数的铁球铁丸急射而出,咆哮而至,无数清军被打翻,一辆辆盾车被打碎打裂,但清军还是不惧伤亡,嗷嗷叫着,向上攻来。
火炮声不断,浓烟滚滚,向山坡上攻击而来的清军,不断地被炸翻在地,许多清军冒着火炮而上,震天雷一番狂轰滥炸,死伤累累,犹自死战不退。
清军的火炮运到了山下,他们火炮齐发,和山上的南阳卫军形成对射,山上山下炮声隆隆,大股大股的浓烟升起,双方的伤亡都是骤然增加。
清军羽箭齐发,火铳打个不停,完全不顾明军的炮火和火铳。南阳卫的震天雷雨点般扔下,清军死伤无数,更有许多炮手被炸的东倒西歪,但在他们的火器打击之下,明军伤亡也是越来越大。
“蓬!蓬!蓬!”
层层叠叠的尸体之上,清军的数十门火炮一起开火,白气腾腾,笼罩了山坡一大片。
猝不及防,数十名明军被打翻出去,满脸满头血肉模糊,许多人一动不动,已经阵亡。
“震天雷,跟我上!”
徐未朝举起盾牌,跳出了战壕,和几十名尾随的军士一起,快速向前,清军火铳火炮齐发,在徐未朝等人向前的路上,不断有军士倒下。
“火炮,火铳,掩护!”
刘朝晖勃然大怒,大声呐喊了起来。
南阳卫火炮声不断,火铳齐发,清军被打的抬不起头,趁着同袍掩护,徐未朝等人很快接近了清军。他们点燃震天雷,一颗颗地扔了出去。
爆炸声此起彼伏,清军炮手们惨叫声不断,一门门火炮被炸翻,就连火铳兵也是死伤不少。
徐未朝们退回战壕,这才发现,一起出去的多名同伴,就剩下了四五人。
交战的惨烈看在眼中,密密麻麻,蚂蚁一般攻击的清军,让山上的王泰也是脸色凝重。
如果没有宣府军的火铳兵加入,南阳卫恐怕已经伤亡过半了。
战士们死伤无数,舍生忘死,不愧是大明的军人。
长岭山上,由于宣府军的&bsp&bsp&bsp&bsp火铳兵加入,火力明显增强。明军靠着&bsp&bsp&bsp&bsp门火炮,&bsp&bsp多火铳兵,还有震天雷,才能扛住清军的攻势。
也由此可见,清军是在玩命。
清军仗着人多,又有火炮的支援,不惧伤亡,他们在同袍层层叠叠的尸体背后不停射击,不断向上。已经靠近战壕。
眼看许多清军到了二三十步的距离,战壕里无数震天雷扔了出去,清军人群中一片血肉横飞,鬼哭狼嚎,清军的攻势为之一挫。
清军火炮又搬了上来,火炮呼啸掩护,战壕上土石纷飞,打的明军抬不起头。与此同时,清军的火铳羽箭纷纷还击,排铳凶猛,箭如飞蝗,明军攻势一时被压制,不少人被纷纷射倒。
“震天雷,扔!”
震天雷雨点般扔了出去,烟柱腾腾,爆炸声此起彼伏,清军纷纷趴下或者躲避,南阳卫的杀伤力,已经大不如前。
前后两次打击,清军的火炮被打翻无数,炮手死伤累累,基本上已经被打瘫痪。
“你们谁知道,这些鞑子是哪部?”
清军如此悍不畏死,倒是大出王泰的意外。刚才一番血战,明军就损失了七八百人,清军最少也有三千有余。可即便是如此死伤惨重,这些清军也不退缩,很是有几分悍勇。
“大人,这是鞑子的汉军旗。听西蒙说,领头的是孔有德和耿仲明两个汉将。”
刘朝晖也是暗暗心惊。汉军旗的攻击,比昨天更加凶猛,原来是清军的火器营,怪不得己方压力山大。
“原来是这两个大汉奸!”
听到是孔有德和耿仲明,王泰怒气渐升,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汉军们不是自恃悍勇吗,今天就好好杀杀他们的锐气!”
眼看着清军的火炮苟延残喘,无数的清军就要涌入明军的战壕,王泰冷冷吩咐了下去。
“宣府军原地不动,南阳卫出阵,就用长枪和刺刀,好好教训一下这些汉奸!”
他看了一眼刘朝晖,轻轻点了点头。
“点狼烟,三道狼烟!”
各军后撤,清军肯定会尾随。虽然走脱了王朴、马科两部,但其它六镇兵马俱在,这也让王泰心里有些欣慰。
不算太糟,这种结局,已经大大改变了历史的走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