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使者求见,盛京城就这样降了?
中军大营之中,王泰不由得一阵错愕。
还没有正式攻城,二十万大军蓄势待发,这盛京城就这样拿下来了?
多尔衮的人头、孔有德的人头、范承谟的人头……
赳赳雄师在手,国仇家恨将雪之际,他要这么多的人头有个屁用?
“建奴的大军出城投降了吗?”
一旁的李定国,忽然问了起来。
“建奴的使者说,只要大人承诺不伤害城中一兵一民,他们就出城投降。这也是此次投降的条件之一。”
杨震的话,让王泰一愣,随即冷笑了一声。
瓮中之鳖,笼中之鸟,有什么资格谈条件?难道他们真的以为汉人可欺?
站起身来,来到桌前,看到桌上木盒里多尔衮的首级污浊不堪,王泰看了片刻,猛然一挥手,把木盒打的飞了出去,人头咕噜噜滚了一圈,又回到了王泰脚下。
“多尔衮,不过一人面兽心的屠夫而已!”
王泰怒容满面,飞起一脚,把多尔衮的人头踢飞了出去。
“几颗人头就想换城中几十万人的性命,真当我王泰是白痴吗!”
王泰面色目光阴冷,面色狰狞,李定国等人也是心头忐忑。
几十万大军兵临城下,难道只是来秀一下肌肉,来一个武装大游行?
“我北地数百万汉民的斑斑血泪、我辽东百万汉人的冤魂,凭几个鞑子的破人头,就可以一笔勾销吗?”
王泰怒不可遏,面红耳赤,大声咆哮,势若癫狂。
文明虽然可以继续,但国恨家仇,又岂能轻易放弃。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广州大屠杀等等,那些饱含屈辱的岁月和历史,那些刻骨铭心的民族灾难,又怎能轻易忘怀。
忘记历史,就是背叛!对文明的背叛,对自己民族归属的背叛!
一众儒士人人心惊,众人已经迫不及待要观赏盛京清军归降的历史场面了。
现在看来,王泰意犹未尽,河南卫军的骄兵悍将们意犹未尽,只怕这值得浓墨重彩的历史重要时刻,是要再等一等了。
“大人,要不先诈降,等到进了盛京城,还不是任由咱们处置!”
王国平眼珠一转,马上有了主意。
和这些家伙讲什么堂堂正正,到时候进城一锅端就是了。
“鞑子人面兽心,寡廉鲜耻,你也想和他们一样吗?我要我汉家子弟,堂堂正正迈进盛京城!”
王泰冷冷一声,王国平面红耳赤退了下去。
其实他心里也是不甘,不痛痛快快一番攻城战,不让盛京城的旗人心惊肉跳、谈“明”色变,要这数十万虎狼之士何用?
“大人说的是,数百万汉人的血海深仇,哪能几颗人头就了事。大人,我董士元愿做先锋,平了盛京城,杀他个鸡犬不留!”
董士元慷慨激昂,大声请令。
不打一仗,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又如何释放心头的恶气?
鸡犬不留!
王国平等将领面不改色,众儒士却是心惊胆战,许多人变了颜色。
这些个骄兵悍将,好大的杀气!
“北王殿”
钱谦益满脸笑容,刚想说话,柳如是扯住了他的衣袖。
战与不战,王泰自有打算,何须钱谦益一介书生多嘴。
反而,一劳永逸解决边患,何尝不是大功于千秋万世。
帐中儒士都是不动声色,反正盛京城已经是囊中之物,也不急在一时。
“北王殿下,斥候来报,东南方建州卫方向,有建奴的援军赶来!”
军士急匆匆进来禀报,让大帐中人都是一愣。
河南卫军兵临城下,盛京城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想不到还真有不怕死的前来充英雄。
“有多少人马,探清楚了吗?”
旁边的王国平,忍不住问了起来。
“回北王殿下,大约有两三万人,看样子不是汉人,大多数都有战马!”
军士的话,让众人面面相觑,都是笑了起来。
“大人,让我去吧!一定让这些家伙吃饱喝足了!”
王国平上前请令。
“大人,还是让我去!”
张元平毫不示弱,跟着上前。
“大人,帐外的使者……”
李定国轻声说道。
“张元平,你率骑兵,去灭了这些家伙,我不想看到他们!”
王泰恢复了平静,他沉吟片刻,立刻下了军令。
帐中众人都是摇头。王泰一句话,又要是人头滚滚,尸积如山了。
“末将必不辱军令!”
张元平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王国平,面色欣喜,站到一旁。
不过他还没有兴奋完毕,王泰接下来的话,就让他又后悔起来。
“建奴的使者先晾着,问的话就说我不在!”
王泰看着董士元、李定国几人,面色一变。
“立刻攻城,这一次,得把盛京城墙上的清军,全给我砸下去!得把大明的日月旗插上盛京城的城头才能停”
“谨遵大人军令!”
李定国等人容光焕发,王国平立刻时,还向张元平丢了个眼色。
众将纷纷离去,王泰站起身来,进了帐后。
昨夜没有睡好,这会先补一觉吧。
明军大营门口的清军使者,看到明军大军出动,人山人海,都是心里凉了半截。
看样子,明军是要攻城,不想和他们好好谈了。
他们也不甘吭声。要是惹恼了王泰,谁知道王泰会不会像在辽阳大营宰了巴布泰和岳乐一样,宰了他们?
自古艰难唯一死,他们还想活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昵!
浑河南岸,抚顺所西,万马奔腾,铺天盖地,无数的旗人非旗人步骑,向着盛京城的方向而行。
“勇士们,杀明狗,救盛京城!”
“救盛京城!”
“杀明狗!”
各部落的头领大声呐喊,带领着斗志昂扬、嗷嗷叫的女真部落部众,滚滚向前。
女真步骑大多数都未披甲,老人和未成年的男丁夹杂其中,满脸红光,他们持枪执弓,耀武扬威,似乎代表了满洲铁骑“满万不可敌”的曾经。
明军虽然有数十万大军,但在这些女真和长白山各部落的勇士眼中,不堪一击。
看到对面滚滚的明军迤逦而来,铺天盖地,一众辽东女真族人的眼睛,都是亮了起来。
“杀明狗!”
女真步骑人人亢奋,他们狂呼乱叫,张弓搭箭,挥舞着刀枪向前,似乎对面是一群等待屠宰的牛羊一般。
他们的先辈,他们部落的勇士,曾经都是如此勇猛。
“准备!”
明军大阵之中,张元平看着奔腾而来的女真步骑,冷声喊了起来。
盛京城的城战都要错过,他肚子里可是没有好气。解决了眼前这些乌合之众,马上赶回盛京城,希望还来得及。
军令下达,所有的骑兵一起,排成几排,他们摘下马上的火铳,开始有条不紊装填弹药。
女真步骑滚滚而来,他们张弓搭箭,看似龙腾虎跃,许多人心里却是嘀咕。
这些明军,他们不是应该溃散了吗,怎么一动不动,黑压压一片的铳管有些吓人。
也许一个冲阵,这些样子货就溃散了。
“瞄准!”
明军骑兵们,一起抬起铳管,对准了对面的马头攒动,人潮汹涌。
“射击!”
第一排的明军骑兵一起开火,硝烟弥漫,滚滚而起。
排铳齐发,连绵不断,女真部众人仰马翻,栽倒无数,一场杀戮的狂欢由此开始。
火铳声不断,女真步骑死伤累累,惊慌失措之下,他们鬼哭狼嚎,纷纷向后逃去,漫山遍野,无边无际。
无数的明军骑兵抽出了马刀,他们纷纷拍马追赶,犹如奔腾的狂潮,席卷了浑河岸边的一切。
“快点解决战斗,不要俘虏!”
张元平冷眼看着一边倒的屠杀,眼神冷漠。
土鸡瓦犬野猪皮,也敢与日月并语!
他的目光扫向西边的天际,火炮声惊天动地。
盛京城的大战,应该已经开始了吧。
“蓬蓬蓬!”
火炮电闪雷鸣,打破了天地的宁静,盛京城上方和四面城墙,一时都被雨点般的炮弹覆盖。
城墙被打的破烂不堪,城墙上的清军死伤累累,他们灰头土脸,心惊肉跳,躲在垛墙后,纷纷捂住了耳朵。
无数炮弹呼啸着飞入城内,本就断壁残垣遍布的城内,又是一次荼毒,烟尘滚滚,爆炸声不断,墙塌地陷,到处都是惊惶逃窜的人群,到处都是哭喊声和尖叫声。
不时有炮弹落在城墙上,爆炸声如雷,杀人如麻,血肉横飞,土石纷飞,城墙上尽是焦黑的弹坑。
城墙上的清军被明军火炮压制,不要说还击,甚至无法抬起头来。明军的火铳大阵四面八方徐徐而来,城墙周围尽是被烟雾所笼罩。
火炮声停止,无数的震天雷扔上了城头,狂轰滥炸之下,又是一片腥风血雨,不知不觉中,明军在火器的掩护下,已经到了城墙脚下。震天雷爆炸,即便是死角下的清军也无法避免。
云梯纷纷搭上,明军犹如蚂蚁一般,布满了整个盛京城墙,他们纷纷爬上了城头,和负隅顽抗的清军战在了一起。
“轰”的一声,盛京城南城门被浓烟所掩盖,硝烟散去,南城门洞开,无数的震天雷扔了进去,瓮城中一片鬼哭狼嚎,紧跟着,明军潮水一般涌入。
城墙上,双方短兵相接,死伤无数,人数越来越多的明军逐渐占据了主动,随后,他们的火炮也移上了城头,对着城内开始无差别狂轰滥炸。
而他们火炮的主要目标,除了城内的清军,就是城正中的盛京皇宫。
炮弹不要钱一样,直奔盛京皇宫,五大宫殿房顶不断被砸出大窟窿,不一会就千疮百孔,处处漏风。
“不是派去使者了吗,明军为什么还要攻城?”
崇政殿内,御桌之下,灰头土脸的布木布泰脸色煞白,惊恐万状,
在她的身旁,年幼的顺治浑身发抖,躲在桌下一声不吭。
“太后,明军恐怕是不满意,他们是要我大清出城投降,不给我大清和谈的条件!”
另外一张桌子下,济尔哈朗也是满身灰尘,狼狈不堪。
“那就赶紧去,向明军说,我们马上出城投降!”
布木布泰尖声叫了起来。
“太后,明军用心险恶。他们能扣留使者攻城,已经是决定了要开战。再说了,现在派使者,怎么出去啊?阿嚏!”
济尔哈朗说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再打几轮火炮,这崇政殿就要是一片废墟了。
事到如今,只能等明军发泄一番,把他们的戾气散去。要不然即便和谈成功,明军进了盛京,天知道他们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怪就怪旗人作恶多端,给自己没留余地,才会有今天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