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因为贴完春联,接着就要去上坟,张俊平这会应该还在给村里人写春联。
不止是张家族人拿着红纸来找张俊平写春联。
就连董家,杨家也有人拿着红纸过来。
张董两家纠缠在一起一百多年,上百年纠缠,到解放后的融合,爱恨情仇早已经缠绕在一起。
现在早已经不是张两家的当家人说一句两家老死不相往来,就能分割开的。
所以,很多董家人过来找张俊平写春联,他还真没办法拒绝。
这里面有亲戚,也有儿时的玩伴。
老家这边过年真的没什么意思,尤其是这个年代,更加没意思。
年三十晚上,放完鞭,下水饺,吃完之后,没有所谓的守岁,都是早早的上床睡觉。
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大年初一早上的拜年。
凌晨四点来钟,天还不亮,大家就纷纷起来,放完鞭之后,下水饺。
吃过水饺之后,开始拜年。
拜年都是一伙一伙的,比如,张俊平和大爷家、二大爷的几个哥哥还有老二老三,他们十来个人一伙,挨家挨户去给本家的长辈拜年。
路上还会遇到很多拜年的团伙,大家时而聚到一起,时而散开,各自去拜年。
拜年也是有讲究的,都是从近们长辈到远房长辈,依次拜年。
一直到天亮结束。
记得小时候,张俊平最喜欢跟在哥哥们后面去拜年,其实为的是到各家各户院子里去找那些没有响的哑炮。
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从一堆鞭炮纸屑里找到一个哑炮,都能让他们开心很长时间。
比拿到压岁钱还让他们感觉开心。
压岁钱,都知道,那个根本留不住。
基本上都会被父母以,我给你存着为借口收走。
初二开始走亲戚,最先走的亲戚自然是张俊平的姥姥家。
大姐,大姐夫终究是没有回杨家过年,哪怕两家族老说和,大姐夫还是坚持要当一个有前途的上门女婿。
初二,大姐,大姐夫也跟着一块去姥姥家拜年。
一家十口人,赶着一辆马车,前往隔壁朱刘公社,一个真正地处三县交界的公社。
地处三县交界处,就意味着离着县城最远,生活条件自然也就更加困难。
据说,当年父亲是用十颗南瓜把母亲娶回家的。
马车上,拉了很多吃的穿的用的东西。
张俊平家现在不差钱,父亲也变得大方起来,一袋白面,一刀猪肉,三斤羊肉,十斤豆油,还有两只正在处在蛋龄的母鸡。
都是很实惠的东西。
初三是赤狗日,在家待了一天,初四初五继续走亲戚。
初四去的是父亲的姥姥家,父亲的姥姥爷自然早就过世,只要几个舅老爷还在。
这次没有家出动,只是张俊平和父亲两个人去的。
送的东西比起姥姥家差了不是一点半点,也没在舅姥爷家吃饭,只是做了一会,拜了年,就告辞离开。
忙忙碌碌,不知不觉的过了正月初八,政府部门,企业工厂都陆续结束假期,开始上班。
初八张俊平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初九就走,回北京。
至于张俊平年前提到的入股,虽然大家反响比较大,也都很热心,但是贷款并不是一下子就能批下来的。
有几十户提交贷款申请的,估计还要几天才能批下来。
其他的人都还在观望中。
临走之前,张俊平和父亲蹲在缩小版大棚前面。
“达,您看,我说的这温室大棚咋样?这菠菜多嫩,这才十来天就能吃了。”
“嗯,确实不错!老子没白供你读书,脑子就是好使。”父亲咧着嘴笑道。
“达,回头让大姐夫按照我的方法建一个放大版的温室大棚,图纸我都给画好了,大姐夫能看的懂。
现在把大棚建起来,就可以种蔬菜,等到五月份大棚里的蔬就都能上市了,那个时候,别人的蔬菜才刚开始开花或者爬秧。
咱们足足比别人早了一个多月,准能卖个好价钱。”
“行,回头我就让华子带人开始建大棚。
只是,老大,你这又是让乡亲们养鸡,又是搞大棚,你那个家具厂怎么办?”
“达,养鸡是为妇女准备的活,种大棚则是给那些三四十岁,四五十岁的男劳力准备的。
我的家具厂,只要十七八岁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张俊平笑道。
那些三四十岁的,再让他们去学木匠,有些晚了,不如干点别的营生。
“你考虑的也对,那就按你说的办。”对自己儿子,张英尧还是比较信服的。
这大学没白上,脑子比以前更好使了,考虑问题也成熟稳重多了。
“董家的事,你是怎么考虑的?”父亲又说起另外一件事。
昨天公社孙书记带着董长河到张家来,找二爷爷谈事情,张俊平作为村里唯一一个大学生也被邀请参加。
董家的态度早已经拿出来了,年前就把董凤山这个领头人给换了。
年后才过了谈事情,可谓诚意十足。
“达,其实董长河说的有道理,合作才能共赢,一直搞对立,互相扯后腿只会一起继续贫穷。
他们愿意入股就让他们入股好了。
合作社也可以一块搞,办法还是和以前生产队选干部一样,两家各自选派代表到合作社里管事。”张俊平笑着表态道。
他没想到父亲会这么重视自己的意见,还专门询问自己的看法。
“我也是这么想的,解放前,咱们两家斗得太凶,结果谁也没落到好处。
解放后,两家虽然也在斗,可没有以前那么凶,动不动就死人,两家也开始通婚,能维持表面的和平。
短短三十多年,张董两家的人口增长了两倍还多……”
“达,你大胆的干就行,不要担心干不好,儿子给你兜底。
娘那边你也多劝劝,咱不要求顿顿鱼肉,可是最起码也要保证一天一个鸡蛋,包括您和我娘也要吃。
任何事情都不如您和我娘的身体重要,您和我娘要是病倒了,那我赚再多钱又有什么意义?”张俊平小声对父亲说道。
他知道,别看家里好像都是母亲说了算,其实真正说了算的还是父亲,父亲总有办法让母亲按照他的意思去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