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萧冷, 瘦弱的少女站在巷子门口,不知为什么突然深深弯下腰去,有些颤抖的不可置信的低头, 轻轻嗅自己的手臂。
她刚刚发了疯一般的翻找垃圾桶,从一片泥垢垃圾里翻找出来一个小小的豆浆杯子, 垃圾堆里有没喝完的可乐翻倒在她手上,气味难以言喻,可确实是真实存在着细微的药味。
虽然已经被稀释的极淡了。
她心里涌起难以言喻的滋味, 突然觉得眼眶莫名发烫, 原来是真的......
“姐,你怎么......”
身后来惊讶的声音, 白裙少女脸色讶然的看着蹲在一旁垃圾堆里的少女,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小狗 , 不远处,一个身形颀长的少年跟着少女身后,微微皱起眉头。
姜知意脊背僵直了一下, 艰难的撑着自己站起来, 她饿了一天一夜了, 什么都没吃,站起来差一点就倒在地上, 咬着牙才站稳低着头谁也没搭理, 趔趔趄趄的往巷子里走。
少年俊秀的微不可查的皱眉,看着那个死气沉沉的背影, 提醒了一句:“你离你她远点。”
白裙的少女咬了咬红润的唇角,轻轻摇了摇头:“不行的,那是我姐姐......”
少年似乎很不耐烦,眉头皱的愈发深了, 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摸了摸少女柔软的长发:“你啊......”
时清薏靠在不远处的巷子口里,嘴里叼了一根糖,闻言嗤笑了一下:“你姐饿的站不住脚也没见你扶一把。”
更别说发现她身上一分钱没有,经常饿肚子了。
“她是饿的翻垃圾桶?我今天中午明明在她桌洞里放了面包的啊。”夜里光线太暗,这种城中村的巷子口连盏像样的灯都没有,她只看见姜知意抖着手跪在地上翻垃圾桶跟饿疯了一样,却没发现她到底翻出来了个什么。
“你放了她也不敢吃啊,谁知道里面放的是蟑螂还是芥末,我还是建议你亲手给她——还有助于降低仇恨值。”
语气非常诚恳,却很巧妙的避开了时清薏的第一个问题。
“所以说,是真的有人干过这种缺德事?”时清薏皮笑肉不笑,神色却是真的一寸寸冷了下来。
“额——”
莫名觉得这一刻的宿主有点可怕是为什么??
姜知意还在楼梯口就听见了咳嗽声,姜国庆今天难得没有出去喝酒,这个点在家,楼梯间老旧的很,过道里也堆满了垃圾,她在外面停了一会儿,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样,许久才艰难的迈了进去。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知晴呢?”姜国庆坐在桌子上看见她回来浓眉不耐烦的皱起来,往她身后看了好几眼,没看见自己女儿,于是看姜知意更不顺眼了。
“整天不知道在干什么,脏的跟垃圾堆里爬出来一样,手里捡的什么垃圾还拿回来?”
听见这句话姜知意下意识把豆浆杯往后藏了藏,姜母从厨房里出来骂了一句:“说些什么呢?知意别管他,快去洗洗手过来吃饭吧,今天有你喜欢的芹菜炒豆腐,我去看看知晴回来没有。”
姜知意点了点头,一句话都没说,姜母随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就赶忙去接姜知晴了。
厨房里油烟滚滚,棚屋里排不出去油烟,又热又挤,呛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
“没长手啊?不知道端菜?天天回来不干事就等着吃?”男人的嗓子已经被常年的烟酒侵蚀,听起来粗哑难听。
“来了——”姜知意闭上眼,双手撑着狭小的空间里,费力的呼吸,旁边放着的芹菜炒豆腐散发出来的味道恶心的她想吐。
母亲死前最后一段时间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才七八岁的她每天早上去菜市场捡菜叶够着灶台煮饭,那段时间是春天芹菜疯长的季节,她跟母亲吃了好久好久的芹菜,久到后来一闻见就受不了......
喜欢吃芹菜的是姜知晴,只是从来,从来也没有人在意过她喜欢吃什么了。
她深深埋下头,眼神沉在黑暗里看不清神色,很久,才慢慢支撑起来,手上的伤口还没愈合,端起烫的惊人的菜碟疼的她两只胳膊都在发抖,她却不知想到什么,刻意将伤口凑近滚烫的菜碗。
姜家这顿晚饭吃的压抑,姜国庆抱怨着最近手气不好老输钱,骂的激动的时候突然咳嗽起来,咳的撕心裂肺的:“不知道是什么鬼天气,昨天不就半夜出去喝了点酒吗?竟然还感冒了。”
他嘟囔着,姜知晴终于忍无可忍把碗一搁:“爸,你能不能别出去喝酒了!”
这就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了,看见女儿神情严肃起来,姜国庆虚张声势的嘟囔了几句什么:“小孩子家家的管这么多干什么.......”
看着姜知晴脸色越来越差,终于还是妥协了,嘟囔着:“不去了不去了,正好感冒了也去不了......”
姜知晴砰一下放下碗,摔门就进了房间。
这场闹剧里姜知意一直在吃饭,缄默不言,姜国庆看她不顺眼,被自己女儿说了几句心里不舒服回头就骂:“吃吃吃,就知道吃!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畜生托生的!”
姜知意整个人都僵住了,嘴里的饭哽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她连忙低下头,却没有哭 ,仿佛无动于衷的样子,只有躲在阳台的时清薏看见她越握越紧的筷子,用力的几乎要把那黑色的竹筷一下子折断,也不一定,或许先断都会是她筷子一样细长的手指。
时清薏咬完嘴里的最后一口糖,嘎嘣一声:“这种人渣竟然也有好结局,怪不得姜知意会疯,换我我也疯。”
“人都是有两面性的啦,对于姜知意他是垃圾,对于姜知晴来说就是良知未泯的爸爸,不一样。”
系统试图解释。
故事的最后姜知意成功黑化,对于姜国庆开始了一系列的报复打击,在姜知意的逼迫和重病的压力下,这个混账了一辈子的男人终于翻然悔悟被亲生女儿感化成功,并看淡一切的成为了一个随和的老人去求姜知意原谅。
作为一个反派boss,姜知意当然是不可能原谅他的,她好像听见什么笑话一般的让人把姜国庆打了出去,紧接着就是更为残酷的复仇。
最后她失败的时候姜国庆已经成功洗白,还劝女婿放过姐姐,嗯,后面就都是预想结局了,真实的结局是男主压根没刚过姜知意。
“姜国庆又没打过姜知晴,只是缺少了她的这么多年的父爱而已,但他却是实实在在打了姜知意这么多年吧?所以原不原谅本来就是姜知意的自由。”金发的少女翻身跳下阳台动作干净利落,落地的时候没带起一丝声响。
“你怎么知道姜国庆打了姜知意的?”我记得我好像没说这个设定?
”我白天在她胳膊上发现伤痕了,额头上的伤应该是钝物砸出来的,我昨天在天台上还没发现她额头上有伤,早上是我一路跟着上学的,那群人手脚不干净但也没怎么打她,怎么来的不是显而易见?”
“......你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准备去哪儿?”系统试图转移话题。
“去教训教训那些手脚不干净的东西。”
少女踩在遍地垃圾上,步伐轻盈,像一只金色的鸟,一转眼就不见了,她走后很久那个简陋的棚屋窗子才慢慢被推开一隙。
少女静静看着窗外的某个角落发怔,一点一点把窗户推到最大。
快到十月,白天虽然依然热气腾腾,夜里却还是冷的,夜风透过窗子吹进来,不多时就响起了男人越发沉重的咳嗽声 。
少女缩了回去,看着简陋书桌上的豆浆杯子,良久,才敢悄悄伸出手去碰了碰。
像是在触摸什么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天边的月亮,她不敢奢求更多,只碰一碰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姜国庆就在骂骂咧咧是不是昨天晚上没人关窗户,他感冒又加重了,穿着拖鞋出来上厕所的时候咳嗽的天崩地裂。
姜知意在黑暗里堵住耳朵,疲惫的闭上了眼,在心里轻声默念。
没关系,很快,很快他就说不出话来了,至少这段时间里说不出话来。
如果有一天,能够让他永远闭嘴就好了,再也吐不出来那些刀子一样的话,也喝不了那些冲鼻的酒......
她把发烫的额头埋进那件崭新的校服里,悄悄去嗅上面微弱的香气,很淡,却让她躁郁的心莫名安宁下来。
时清薏,她昨天原来真的出现在自己家门口,那么今天她也会来吗?
只是这样想着,原本阴霾的心情就又出现了微弱的期盼。
姜知意这一次早上出去的时候特意往四周看了看,没看见那抹金色的身影,只看见穿着白衬衫戴着耳机听英语的少年半靠在巷子口的梧桐树上,似乎是在等着姜知晴。
芝兰玉树,说的就是校草顾川景了。
看见有人出来的时候眼睛亮了亮,看见是她又面无表情的回过头去,甚至皱眉调大了一点耳机的音量。
像是在嫌弃着什么一样,姜知意顿了顿,四周没看见想见的人才有些失望的低下头。
时清薏咬了一口三明治,评价道:“男主的双标眼里只有女主,看起来真的是像极了瞧不起反派。”
怪不得反派后来那么虐他,原来都不是无凭无据。
系统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告诉她,姜知意后来那么疯的原因是什么。
得益于时清薏昨天半夜在巷子里堵人敲山震虎,今天终于没人敢去勒索姜小可怜,她一路捏着三块钱手心捏出了汗,最后站在早点铺子前。
——买了一杯两块钱的豆浆。
“这能吃得饱吗?”时清薏看着前面小口小口喝豆浆的豆芽菜发出了质疑的声音。
怪不得这么瘦,原来平时都不吃饭的。
“当然吃不饱啊,是你送爱心的时候了!”系统殷切的看着她,看着她把最后一口三明治送进了嘴里。
系统:“......”
时清薏懒得失去声音的系统,拎着书包踩着铃声照例在最后一分钟进了教室,班长宋明知赶紧站起来:“那个时同学,你的桌子我们已经搬回来了,你回来坐吧。”
桌子在中间靠窗的黄金位置,上面的东西都收拾的整整齐齐。
“不去,臭了。”漂亮的少女缩了缩鼻子,径直走向最后一排。
早自习是数学老师的,秃顶的数学老师已经黑着脸站在门口了,所有人多少都有点尴尬,只有最后边的少女愕然的抬起头。
本来以为最多只在她身边坐一天的——
早上的数学课没有什么太多公式要背,数学老师开始讲题,讲的是最新一本的教辅资料,全班一起订最便宜的也要两百块钱。
全班只有姜知意一个人没有订,尴尬当然是尴尬的,只是尴尬多了,她也就习惯了。
讲的什么她当然是不知道的,她安安静静的翻着自己已经翻烂的书,一直空旷的同桌位置坐着那个人,她很想偏头看看,却没有那个勇气,突然从旁边扔过来一本崭新的书,砸在了她桌子上。
少女的声音带着惺忪的睡意:“给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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