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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被心上人毒死的病弱丞相(1 / 1)

这一夜厮杀直到黎明, 时清薏难得比萧锦瑟醒的早。

六月天萧锦瑟睡的有些难受,蜷缩在一块儿咳嗽,半夜的时候时清薏给她把锦被拉开, 剥了汗湿的衣裳又用热水擦拭,末了再换上干净寝衣, 像捧着一块易碎的糖似的安安稳稳的放回去。

然后才去开了窗户, 清晨的微风吹进来,把屋子里沉沉的暮气吹散了去。

刚刚出去拿衣裳的时候问起萧锦瑟房间里怎么会有血腥气,辛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说丞相这个月一直呕血, 已经呕了数次了。

时清薏愣了愣, 想起系统说她总活不长久。

——但那都是日后的事了。

萧锦瑟不太愿意睁眼早晚却都有药不能断, 时清薏抱着她喂药, 等一碗浓稠药汁喂完人也就醒了, 只是趴在她怀里没什么力气。

时清薏浑水摸鱼带进来的五万大军被她分隔了开, 真正忠心她的随她进城, 指望着她勤王救驾的就放在城外。

萧锦瑟问她:“如今之势, 殿下是如何想的?”

她脸色白如冬雪, 格外让人心疼, 丝毫不会有人想到内里是怎样的一副黑心肝。

只是眸光流转, 悄然探寻时清薏的心思。

这个时候说话露一点马脚萧锦瑟都要如惊弓之鸟的,时清薏拿瓷白的勺舀起一勺莲子羹吹了吹喂到她唇边, 眼神清明。

“这个天下确实安逸太久了。”

——所以该换换人选了。

六月的天风雨欲来,一片阴沉。

她喂着萧锦瑟喝着粥,空气里都是软和温柔的甜意,“我始终与你同在。”

萧锦瑟觉得这样矜傲别扭的人真正温柔的时候像某种精怪,让她忍不住沉沦其中, 又莫名的生出警惕之心。

这是一个承诺,无论萧锦瑟信与不信。

六月十五那天夜里月亮格外的圆,时清薏着甲胄上马,萧锦瑟病的腿没有力气站不起来,坐在椅子上看她喜欢的姑娘持剑的模样,鲜衣怒马,一如当年。

仿佛只是一个眨眼间就已过了许多年,她含笑看着时清薏上马,离开前很郑重的亲吻她的眉心,同她说:“锦瑟,你要等我回来。”

萧锦瑟嗯了一声,搂着她的脖颈,有一些舍不得的模样,千回百转,到底只能吐出一句:“殿下,你要好好的,不要受伤。”

时清薏答好,又等了一会儿,才过去抵了抵萧锦瑟的额头:“你也要小心。”

她们这样腻歪,其他人都视若无睹的,嗯,至少比起以前两个人动不动就吵起来,长公主祝丞相早日咽气要好的多。

顾辞言于六月初闯出皇城去搬救兵,此刻即将回来,小皇帝的计划是跟顾辞言里应外合,将萧锦瑟困死在皇城里,赶尽杀绝。

时清薏是这场角逐的意外,她掺和了进来,并且因为身在局外,从而得知顾辞言的动向,此刻趁着顾辞言还未回来尽快擒住皇帝,后面的一切自然顺理成章。

身后辛夷低头,轻声道:“小姐,我们走吧。”

长公主进宫,她则出城拦截顾辞言,时清薏站在风口里同她说,这是他们姑侄间的事,总要她亲自去了结这段才是。

萧锦瑟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握了握她的手。

她总是信殿下的,无论她骗过自己多么漫长的时光。

——

攻入皇宫比想象中容易太多,几乎没有遇见什么抵抗,一路穿过宫门至入大殿也不过用了两个时辰,午时三刻金銮殿在日光的照耀下富丽堂皇,上面端坐的是这个天下的君王。

光风霁月,皇帝的名字其实是她取的,她的皇兄第一也是唯一的孩子,当初喜得嫡子的时候父皇想名字想的头疼,后来是她指着这个字说,这个霁字好,于是小皇子定下这个霁字。

后来,萧锦瑟女扮男装进入朝堂,她生的容貌秀丽俊逸非凡,无论才学人品都是当世难寻,得当世大儒称赞光风霁月,这四个字于是归了她。

小皇帝无疑是明珠,可他生的时机不对,正好撞上了日月。

时清薏推开殿门的那一刻皇帝从光明处抬起头,他一身明黄龙袍,是祭天才会穿的正装,神色却带着某种悲怆,看见大门被破开怔愣许久,才吐出两个字来。

“姑母——”

殿外的人影动作有一刹滞涩,却很快调整过来,她提剑而来,身形高挑,浑身浴血,带着一种让人心惊肉跳的冰冷。

小皇帝扶住龙椅露出一些古怪的笑意:“姑母此来,是向着朕还是向着萧相?”

“为何非要向着谁?”女子挑起嘴角,露出一丝薄冷的笑,一步踏入殿门,遮住了那抹日光,“怎么就不能是为了我自己?”

或许是因为她刚好挡住的那抹光正是直照龙椅的那一束,小皇帝温和的面皮终于支持不住,崩裂出丝丝裂痕,像一张完美的画皮寸寸崩裂。

他沉沉合目,仿佛是讥讽着什么,低声喃喃:“朕就知道、朕就知道......”

“朕本一直怀疑姑母会对萧相心软,怕你对她动了心,原来我才是最为蠢笨的那一个,怎么会是她利用你了,萧锦瑟和我都不过只是你掌中棋子罢了——”

“朕说,萧锦瑟怎么会突然病重而后发疯,在朕完全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疯到这种局面,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有一条线在他心中缓缓合拢,时清薏突然失踪,长公主暗地里培植自己的势力这件事隐秘且不为人知,所以这件事只能安在他头上,于是萧锦瑟发疯,觉得是他接应长公主离开。

萧锦瑟满天下找不到人,把最后的希望寄予在了他身上,妄图从他这里得到消息,或是逼得时清薏束手就擒。

谁都没有想到,时清薏是自己离开,他全然不知任何消息。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小皇帝蓦地睁开眼,眼底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一抹猩红,他死死盯住台阶下的人,流露出的却是自嘲。

“姑母,是朕看轻了你,你故意挑动朕和萧锦瑟相争,只等我们两败俱伤之时再来收渔人之利,你所图谋的是朕手中这把椅子吧?”

时清薏站在殿中,不置可否:“是又如何?”

“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为何这个位子你坐得,本宫就坐不得?”

女子扬起脖颈,一直到此刻才露出掩藏已久的峥嵘,她是一把未曾开锋的利剑,藏剑十年,卜一开锋即剑指天下。

这一声断言让皇帝嘴角无法自抑的抽搐了一下,不过片刻他仿佛又缓了过来,嘶声道。

“我还记得年少时姑母从宫外给我带桂花糖,送给我小木弓,原来一晃就过去了这么多年,如今我们姑侄也要走到这样针锋相对的地步了——”

他语气缓缓,连自称都放低了。

“当初父皇重病之际想见姑母一面,终因路途遥远未能如愿,后来握着我的手让我发誓要善待姑母,父皇说他一走,天下间的血脉至亲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他的声音是缓慢的,带着一些怔仲的意味,又有几分无可奈何的悲痛:“若是姑母想要,什么样的滔天权势我给不得姑母,又何至于血肉相残让父皇祖父泉下难安。”

时清薏静静听着他说完,许久,她抬起头看着高位上的帝王,轻声问。

“那你遵循皇兄遗愿了吗?”

皇帝蓦地僵住。

时清薏继续开口,一步一步踩上九重玉阶往上走,她的靴子上有血,一滴一滴溅落在汉白玉石阶之上,滴在龙眼之上。

“不错,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血脉相连。可你心里当真把我当过骨肉相连的亲人吗?”

“说到底我不过是你安抚要挟萧锦瑟的一个筹码罢了,我身陷囹圄为她所辱的时候你没想过救我,蛮夷和亲的时候却想把我扔过去拉拢人心,时霁,你其实,想过杀了我斩草除根,是不是?”

被他用温情感化是不可能的,长公主始终清醒的可怕。

小皇帝身体一震,那种仿佛被窥伺内心的惊惶让他无处可避,像是阴暗的秘密被放在阳光下曝晒,让所有人都瞧见他内里的不堪。

“不......”帝王张了张嘴,颤抖着蠕动了一下,“姑母,朕何曾......”

“那你拿命跟列祖列宗跟你父皇祖父发誓!时霁!”她满身鲜血,一步迈上最后一层台阶,虽然是女子之身,气势却犹胜一身隆重的帝王。

时清薏喊帝王的名:“你敢吗?”

长剑抵在他脖颈,逼出一道血痕,涓涓鲜血顺着长剑往下滑落,她声如雷霆,像是利刃刺在人心:“若有隐瞒,我即刻送你去见你父皇祖父!”

小皇帝被戳穿心底所想,神情瞬间阴霾起来,像一腔深情被戳破的恼羞成怒,他被困在龙椅之间,像一头暴怒的雄狮。

“朕的疑心有何不对?现在不正证明朕疑心的是对的吗?朕做的最大的错事不过是没有在疑心你的时候就直接杀了你!”

杀了你,哪里有这样多的后患,可这朝局瞬息万变,他只是犹豫了一瞬就已是失去了先机。

满殿寂静无声,只有薄光丝丝缕缕的漏了进来,时清薏神色带着说不清的疲惫和释然。

“所以你看,我也没有错。”

我只不过揣度对了你的心思,在你痛下杀手之前,为自己博了一条生路,又有何错之有?蝼蚁尚且贪生,而我如何能够做到束手就擒。

这还是靠曾经死过一次才揣摩对的。

泛着冷光的长剑收了回去,长公主收剑入鞘转过身去,像是一座毫无感情的石像,无悲无喜转身向下。

她不会杀了他,更不会赶尽杀绝,因为——

那一刻刚刚仿佛灵魂出窍的帝王突然不知名大笑起来,神色已然扭曲,带着某种可怖的恶意和讥讽。

“时清薏,你以为这就是你赢了吗?!”

“远没有!远没有这样容易,时清薏,你大可以等我和萧锦瑟两败俱伤以后再来名正言顺的坐收渔利,等我们中间死一个,可你没有,你来早了,你先去了相府,时清薏——”

小皇帝站在她身后,仿佛掐住了她的痛处:“你动心了!你对萧锦瑟那个疯子动了情!你对那个羞辱了你囚禁了你的疯子动了心!”

她逆着光往下走,让人看不清神情,声音依然淡漠:“那又如何?”

却并非反驳。

小皇帝病态而恶意的看着她的背影,嘶声道:“你以为你为什么能这么容易攻入皇宫?因为朕让大半兵力去了城外,你以为当真赢了吗姑母?”

“阿言已经回来了,里外夹击之下,你以为萧锦瑟还有活路可言?你现在去救她,萧锦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那么一刹那,已经再次有死士杀入殿中将时霁牢牢护在最后,他扶着龙椅,恶意在心底没有边际的蔓延:“阿言手中的兵力可是萧锦瑟府中亲兵的两倍,姑母若是要去救她皇宫必然守不住,帝位和她只能选一个,姑母可要,想好了。”

这是他留下最大的恶意,他如此恨这两个人。

恨萧锦瑟抢走属于他光芒万丈的一切,也恨时清薏的高傲和运筹帷幄,她们凭什么是赢家呢?

他知道这样的选择有多恶毒,可那又如何?这是她们应得的!

无论时清薏作何选择都是失败者,选了天下就要一辈子背负害死心上人的愧疚,选了萧锦瑟那岂不更好。

萧锦瑟那样狼子野心的人,她和时清薏为了权力自相残杀才是最大的报应!

她们合该反目成仇,争的你死我活。

那个身影僵在大殿之中,仿佛失去了行走的能力,一动不动。

身后皇帝还在大笑:“朕已经吩咐下去,不会让萧锦瑟死的顺利体面的,死前给军中兄弟享用,而后放血祭旗,姑母放心,你会在这里等到她的死讯的,阿言会把她的头颅当成姑母登基的贺礼送到你的案头。”

没有人能拒绝九五之尊的诱惑,小皇帝清楚,所以他所能做的,只不过让时清薏在往后数年里痛不欲生罢了。

胜者又如何呢?他赢不了时清薏,也至少要让她感受什么叫痛彻心扉。

——

城外远郊,辛夷推着轮椅走在尸横遍野之中,萧锦瑟微微咳嗽,手帕上溅落星星点点的血迹,日头已经渐渐西斜。

辛夷在她身后,声音低沉:“相爷,一切都准备好了,要——”

“等等,再.....等等......”

万一,殿下就来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萧锦瑟:殿下叫我等她回来。(超乖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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