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程微言仍没有说什么时候走。
加上冉有仪隔三差五就要往酒店跑一趟,褚涯更是心焦。
他不愿将这烦闷表现出来,由是,便借着买东西的由子出了酒店。
轮椅滚在宽阔的庭院上,褚涯刚觉得心里舒坦了点儿,突然瞄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庭院边的车行道上,有两个人正在拉扯。
远观着,双方的态度都不算好,甚至偶尔会有失控的尖吼传来。
其中一个,正好是这两天逮着空了就往他们住的酒店跑的冉有仪。
褚涯皱眉。
他怎么又来了?
再看另一个,竟是那天他在咖啡厅看见的那个女人。
见这两人争执的模样,褚涯顿时明白,上回在咖啡馆,冉有仪的解释多半有假。
想了想,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沿着小道,转到了离那两人比较近的死角处。
才落稳步子,他便听到了两人争执的声音——
冉有仪:“你这么认真,反倒让我难做。”
末字儿方落,他身旁的女人便匆促接上:“冉有仪,我没有纠缠你的意思,你也不必要在这儿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没纠缠我?”冉有仪轻笑了一声,“既然没纠缠,那你这么处心积虑地堵我是为了什么,讨钱还是要饭呢?”
那女人哽咽一声,全然没想到冉有仪会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她深深吸了口气,才勉强平稳着声音,说:“我还不会蠢到向个前一天还在海誓山盟,第二天就变了脸的人讨要些什么。”
两人脱口的每一句话都在彼此心上浇了泼油,一时间争执更甚。
褚涯听了约莫二十分钟,直到那人气冲冲地走了,才终于弄清了这两人的关系。
那人应是冉有仪的前女友——但恐怕这是她单方面的想法。
在冉有仪看来,两人的关系只属于一夜情,情话也不过是虚假哄骗。
褚涯听得万般局促,更多的却是愤然。
这个油嘴滑舌的登徒子,根本只把感情当成一个无所谓的闹剧。
他本打算立马回去,好把这件事原原本本讲给程微言听,但手还未
扶上把手,便被人握住了腕子。
阴影拢下,一个人挡在了身前。
褚涯心一紧,睫毛轻颤。
“偷听好玩吗?”
抬头望去,紧箍着他手腕的,正是刚才还在与别人争执的冉有仪。
“滚!”褚涯甩开了他的手,冷声道,“我会把这件事告诉程微言。”
冉有仪因他的动作朝后退了一步,脸上的惑人笑容却依旧自在。
他勾起了唇,说:“好啊。”
褚涯一怔。
他细盯着冉有仪那张带笑的脸,试图从中分辨出丝毫勉强。
可没有。
他难道真的不怕程微言知道这件事吗?
为什么?
仿佛明白他在怀疑什么,冉有仪扯出了一个狡猾的笑容。
“尽管去说吧,只不过,褚涯……”他低低唤了一声,“你觉得,她是信你这个没用的累赘,还是信我?”
褚涯只觉错愕。
冉有仪的话字字如箭,直直扎在了他的心上。
他想找出任何有力的话回怼,想说自己不是那么没用,也想说程微言会相信他。
可将脑子翻了个遍,却不敢吐出一个字。
习惯性的自卑作祟,厌恶的人站在面前,指着他的鼻子羞辱他,他连“不是这样”都说不出口。
冉有仪继续道:“微言只会把你当成一个听话的宠物,如果听话,兴许还能多看你两眼。所以,你要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
但褚涯并没有应声。
强硬的话说了,冉有仪又软和了态度:“没有处理好和别人的关系是我不对,但我对微言是认真的,这你也应该看在眼里。这是我和她的事,有什么误会,至少得由我来解释。既然你是为了她好,那就更不应该掺和进来,你说是吗?”
“你和她的事……”褚涯忽然冷笑,眉眼里带进阴戾,“你算什么?”
让他保密?
保密了好叫冉有仪继续厚颜无耻地哄骗别人吗?
褚涯:“早在第一次见你,我就该让程微言看清楚你的真面目。”
见他眼带蔑视的模样,冉有仪顿觉不爽。
他紧皱起眉头,忽然一脚踹在了褚
涯的轮椅上。
他这一脚落得重,连带褚涯也摔倒在地。
褚涯的手肘、小臂和腿部,甚至是脸颊,都被粗糙的地面磨出了血迹。
他本就身子弱,经这一摔,只能蜷缩在地上,被迫微躬着身子,眼皮儿被冷汗压得往下坠。
冉有仪一把揪住褚涯的头发,迫使他抬起了头。
“真脏。”他嫌恶地避开了褚涯头发上沾着的灰尘,“果然是畜牲,连句话都不会说了。”
“总比人面兽心要好。”褚涯微蹙起眉,却没改口,“我会把这件事告诉程微言。”
冉有仪敛住了笑。
心火突然被人猛地一掐,情绪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
“那就是你自己不识好歹了。”他的眸中隐隐显出了凶光,“猜猜看,若是拔了你的牙,你还怎么咬人?”
他忽地松了手,褚涯再次摔倒在地。
不等褚涯挣扎着起身,冉有仪便抬手张开了封闭结界的入口。
里面黑糊糊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我的封闭空间。可惜,以你的灵力,下辈子也别想出来。”冉有仪一反往常的亲近模样,往他腹上狠狠地踹了一脚,冷笑,“你就在里面好好待着吧。”
说完,凭空张开的结界便缓慢地覆盖住了喘息不止的褚涯。
渗出的血渐渐地糊在了眼上。
他看见的最后一幕,便是冉有仪微躬下身子,用那温和的笑眼俯视着他。
耳畔是那黏腻的轻声轻语:“放心,等我玩腻了她,会把你放出来的。”
冷冰冰的,如毒蛇舔舐。
褚涯的瞳孔猛地一缩,但仅作一瞬,他便不受控地陷入了昏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