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萧誓词的下巴,以几乎无法察觉的幅度,轻轻点了点。旋即,她睁开眼睛,仰视着李左明。
像猫一般,美丽又优雅的眸子。
从那双眼睛看,萧誓词的醉意似乎已经退去了,再没有之前那股如水般的娇媚。那令李左明畏惧的、生病般的情愫,也消弭得一干二净。
但是,李左明依旧感到些紧张。
这短短的时间,他不确定,萧誓词是否真的能够彻底清醒过来。
“班长……什么时候醒的呢?”
“左明刚刚抱我……抱我起来的时候……”
“那班长……还记得刚刚的事情么?”李左明看着萧誓词的脸,额头满是汗水,心脏也不由得加速跳动。
“左明的心脏……跳的好快。”萧誓词脸贴在李左明胸膛,右手掌心轻轻按在李左明左边胸口,“我不记得睡觉之前的事情了……但是……总感觉……我对左明做了不好的事情,对么左明?”
“班长,一点都不记得了么?”
“只记得一点。”
“哪……哪一点呢?”李左明的身体,绷得像拧紧的发条。
“我似乎……喝了酒。”
“哈……”李左明长舒一口气,“除了喝酒呢?”
萧誓词摇摇头。
“班长确实喝了酒。不仅喝了酒,而且是一下喝了一大杯。”李左明低声道,“然后,班长便睡着了。”
“睡着了么?”
马路上传来汽车的鸣笛声。
一对带孩子的夫妻,从李左明和萧誓词身前走过。
“睡着了。”李左明温柔地笑了笑,把自己的额头,和萧誓词的额头轻轻碰在一起,“班长睡着了,还发出小动物睡觉时候的细微鼾声,我们在班长睡觉的时候,继续喝酒吃小龙虾。等到聚餐结束,我把班长抱起来时,班长才醒过来。”
“我没有对左明……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么?”萧誓词的睫毛轻轻颤抖。
“没有,班长什么都没有做。”李左明低声道,“班长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朋友,怎么会对自己的男朋友做过分的事情呢。哪怕是过分的事情,那也是班长对我的爱,我会全部接受的。不管是什么样的班长,我都会全部接受的,因为,班长是我女朋友。”
“左明说的话,好奇怪,我听不懂。”萧誓词的双手,温柔地抱住李左明的脑袋,“不过,我也喜欢左明哦。为了左明,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哪怕我自己死掉,也没关系。”
李左明的身体猛然一震。
他缓缓抬起头,惊惧地看萧誓词的脸。
“左明?”萧誓词微微歪着脑袋,“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李左明急忙摇头。
——只是我自己的错觉吧。
——是我自己太敏感了……刚刚被班长吓出心理阴影了。
——班长已经清醒过来了。
“左明,放我下来吧。这样一直抱着我,会很累的。”
“那我背着班长。我送班长回家。”
“好。”
李左明慢慢松开揽在萧誓词膝盖上的右手,将萧誓词的双腿放在地上。
萧誓词双手环着李左明的脖子,低着头,头发垂落下来,遮住她的脸。
阴影下,她的嘴角轻轻勾着,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眼神中,也浮现出明明已经消失的,病态的情愫。
但是在脚尖点地之后,这股异样的神情,顿时隐没下去,浮现一股茫然。
“感觉……身体还有有些轻飘飘的呢。”萧誓词将脚在地上踩了两下,就像踩在棉花糖上面。
“是喝酒的缘故。”
“脑袋也有些晕晕的。”
“班长能走路吗?不能走路,我背班长吧。”
“能走哦。”萧誓词双臂松开李左明的脖子,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盯着,慢慢朝前走了两米,旋即,翩然转过身,雀跃道,“左明,看,我做到了!我已经彻底醒酒了!”
说罢,忽然两条腿一软,整个人往地面栽倒。李左明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萧誓词。
“果然……腿还是有些软,脑袋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呢。”萧誓词趴在李左明怀里,叹了口气,“看来,想单纯依靠人的意志,战胜酒精一类的精神麻痹物,还是太异想天开了。”
“班长,我背你吧。”
“很累哦。”
“不累的。我的体力很好,班长忘记了吗?”
“倒也是。”萧誓词甜甜的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是班长的男朋友嘛。”李左明弯着腰,双腿下蹲,两只手摊开放在身后,“班长上来吧。”
“嗯……嗯。”萧誓词咬了咬嘴唇,神情似乎有些羞怯,却还是乖巧地伏在李左明背上,两只胳膊绕过李左明的脖子,抱在李左明胸前。
“要起来了。”
“好……好的。”
李左明两只手穿过萧誓词的大腿,手掌贴在她的大腿内侧,微微向上一抬,便将萧誓词背起来。
“左明……我重么?”萧誓词小声道,声音有些不安。
“不重。班长的身体很柔软,就像等身抱枕,背起来格外舒服。”
“等身抱枕?”萧誓词歪着脑袋。
“啊,没什么。”
从花季路到萧誓词家,走路大概需要半个小时。
花季路的两侧,种满高大的梧桐树。夏季的梧桐树,树叶又大又碧油油,像是成年人的巴掌。
李左明背着萧誓词,走在梧桐树下,一路慢慢悠悠地前进。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李左明嘴里轻轻哼着的歌。梧桐树的树叶,也安静地垂落着,似乎也在听李左明的歌声。
“左明唱的什么歌呢?”萧誓词轻声问道。
“烟把儿乐队的《纸短情长》。”
“唔……又是我没有听过的歌。为什么左明哼的总是我没有听过的歌呢。”
“因为版权。”
“版权?”
“你陪我步入蝉夏,越过城市喧嚣……”李左明没有回答,继续轻轻哼道,“歌声还在游走,你榴花般的双眸……”
萧誓词睁大晶亮的眸子,定定看着李左明,脸颊羞红。
旋即,李左明歌声却一转。
“我真的好想你,在每一个雨季,你选择遗忘的,是我最不舍的,纸短情长啊,道不尽太多涟漪,我的故事都是关于你呀……”
“左明……这首歌的歌词,好悲伤。”萧誓词的声音有些不安,“我不会忘记左明的,我要永远跟左明在一起。”
“那我教给班长唱一首,甜甜的、充满少女心的歌。”
“什么歌呢?”
“我的主题曲。”
“左明的主题曲?”
“不对,是班长的主题曲。”
李左明轻轻哼起来。
“……天空的雨停了
我们继续唱着歌
看阳光在微笑,很天真
敲着琴键的浪漫
不知道属不属于我
白马王子晚点出现没关系……”
“左明,这首歌好好听,不过有句歌词,却唱的不对。”
“哪句歌词?”
“白马王子晚点出现没关系……这句歌词不对哦。因为我的白马王子,已经出现了。”
李左明停住脚步。
一阵风从两人身边吹过。
两人头顶硕大的梧桐树叶,轻轻摆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李左明侧头,看着萧誓词。
萧誓词红着脸,低垂眼帘,羞赧地和李左明对视。
不再是醉酒时温柔又病态的眼神,而是李左明所熟悉的,那个动情又娇羞的萧誓词。
“班长,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
“左明想什么呢?”
“我想……亲吻班长的嘴唇。”
萧誓词的瞳孔,轻轻缩起来。
四周的景物,飞速从两人的世界中抽离。
夜变得安静了。
整个花季路,只剩下李左明和萧誓词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