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儿,在看什么呢?”
“刚刚过去的那两个人……”
“那两个人怎么了呢?菲儿认识么?”
“其中一个……好像是我哥哥。”
“……哥哥?”
十分钟前。
花季路和招月路的路口。
一名高中生少女和一名年轻女子,站在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
左侧那高中生女子,穿着瑞金香高中的女子校服,上身是白色短袖衬衣,黑色立挺背心,领口系着红色坠带蝴蝶结。左侧耳朵上方的头发,别着一枚粉色的hellokitty发卡,露出春季刚刚上市的樱桃般娇嫩的粉色耳朵。
下身是一条红色格子短裙,腿上包裹着黑色大腿袜。大腿袜的边缘,将丰满的大腿,箍出一圈淡淡的勒痕。大腿袜和短裙中间,露出一小段白皙的绝对领域。
木菲儿。
站在木菲儿身旁的,是一名已经成年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大概二十四五岁,身高比木菲儿略微高出半个头,中长发,戴着两串银色的耳坠。左边肩膀挎着白色皮包,左手抓着皮包带子,右手搭在皮包上。手指修长而细白,指甲像是海边的贝壳,形状十分好看。虽然没有涂指甲油,却是透肉的淡淡粉色。
这是一双弹钢琴的手。
她穿着灰色职业装,黑色的紧身衬衣外,罩着灰色西装,下身是裙口十分狭窄的高腰裙。高腰裙的裙口,开在膝盖以上,裙口下的两条腿格外纤细。腿上一层薄薄的肤色丝袜,如果不仔细看,几乎无从分辨。右边大腿,膝盖弯上方的丝袜,有一寸长的脱线。这是今晚,她在擦教室的黑板时,不小心被放在黑板旁的笤帚勾住。
她的脚上,穿着一双白色高跟鞋。
白恋歌,瑞金香高中的音乐老师,也是木菲儿的音乐家庭教师。但是两个月前,却忽然辞去了木菲儿音乐家庭教师的职务。
今晚高三学生高考结束,木菲儿回学校整理因布置考场而弄乱的教室,随后上了晚自习,下晚自习后,特意请白恋歌将她送回家,想趁机向白恋歌求证某件事情。
从今晚开始,她已经高三了。如果再不解决这件事情,那么就没有时间了。
哪知,刚走到花季路和招月路的路口,便看到李左明背着萧誓词,从对面的马路走过。木菲儿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呆呆向李左明的方向张望,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哥哥”“哥哥”……
白恋歌也随木菲儿一起停下脚步。
她看了看李左明和萧誓词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陷入失神状态的木菲儿,轻声道:“原来菲儿,还有个哥哥么?我从来没听菲儿提起过呢。”
“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木菲儿低下头,出神地看着地面,小声道,“而且我跟哥哥的关系不是很好,所以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很多人也不知道,我其实还有个哥哥。”
“喔,原来没有血缘关系么。”白恋歌手指按着嘴唇,饶有兴致地打量木菲儿,又看向招月路的一侧,“可是刚刚菲儿的哥哥……是不是跟什么人在一起呢?”
“我不知道……”木菲儿的身体轻轻一颤,“我不知道……为什么哥哥……会背着我不认识的女孩呢?”
“菲儿喜欢哥哥么?”
“……不喜欢。”
“哦?”白恋歌微微一愣。
“我不喜欢哥哥,而且内心,十分讨厌哥哥。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总是想着哥哥。哥哥高三这段时间,每天晚上回来都要十一点。原本那个时候,我早已经写完作业,十分瞌睡了,但是我却一直在房间里等哥哥回来,只有听到他开门的声音,听见他换拖鞋之后进屋的走路声,我才能放下心去睡觉。”
“这还不算喜欢么?”
“我不知道,我的内心,对哥哥有种不明缘由的厌恶。但是我跟哥哥说话,和哥哥在一起,甚至于只是看到哥哥的时候,又会觉得格外的开心,就像吃了超大杯的哈根达斯。每次跟哥哥在一起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变得好奇怪。现在……也是。”
“这还不是喜欢么?”
“这是……喜欢么?”木菲儿眼中浮现一抹茫然。
“亲人间的喜欢也是喜欢哦。而且菲儿,很在意哥哥背着陌生女孩的事情,不是么?”
“没……没有……”木菲儿的耳朵,忽然变得通红,“哥哥的事情跟我没关系,不管他和什么人在一起,我都不会在意的!”
“真的不会在意么?”白恋歌眼睛凑在木菲儿脸前,“可是菲儿的神情,看起来像是在吃醋哦。”
“我……我怎么可能吃醋!”木菲儿的脸顿时像烧开的水壶,红得发亮,头顶也冒出呼噜噜的白色蒸汽,“我是哥哥的妹妹……妹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吃哥哥的醋!”
“唉,反正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这个大人,也管不着呢。”白恋歌叹了口气。
“不过,哥哥背着陌生女孩的事,我确实……无法接受呢。不是因为吃醋,而是因为其他原因。”木菲儿嘟着嘴,神情有些失落。
“什么原因呢?”
“我……姐姐。”
“姐姐?”
突然,从白恋歌的皮包里,传来手机刺耳的手机铃声。白恋歌的脸色,顷刻间变得苍白一片。
白恋歌的双腿轻轻发抖,额头渗出一层冷汗,将头发黏在额头上。接着,她缓缓低下头,惊恐地注视着皮包,手紧紧握着皮包带子,脖子也全被汗水打湿。
“老……老师……”木菲儿的心渐渐沉到谷底,“不接听电话么?”
陡然间,梧桐树上,传出一阵刺耳的蝉鸣声。
“啊,没关系,大概是朋友打来的,叫我去喝酒。”白恋歌弯着眼睛,露出温柔又苍白的微笑,“菲儿,接下来你自己回家可以么?我现在,稍微有点事情。”
蝉鸣声变得更大。
突然,一只蝉从梧桐树上掉下来,腹部朝上,落在白恋歌和木菲儿脚边。扑了两下翅膀,旋即再也不动弹。
木菲儿下意识地往一旁走了两步。
“老师……有什么事情呢?”
“啊……是大人的事情。”白恋歌低着头,呆呆注视着夏蝉的尸体,瞳孔缩成两颗黑点,“是大人的事情,菲儿是小孩子,现在还不懂。”
“大人的事情?”
“菲儿,时间不早了。”白恋歌忽然抬起头,轻轻揉了揉木菲儿的头发,“菲儿一个人回家,没问题吧?”
“没问题。可是……”木菲儿木菲儿的视线,缓缓看向白恋歌的皮包,轻轻咬了咬嘴唇,“老师的表情……不太对劲。老师没问题么?”
“没问题,我是大人嘛。”白恋歌将皮包,往身后动了动,旋即,勉强笑了笑,“那么菲儿先走吧,到家之后,记得给我发微信报平安。”
“老师……”
“菲儿,时间不早了。”一阵风吹过,白恋歌的头发飘扬起来,模糊的头发间,是她那张温柔却苍白的笑脸,“再晚回家的话,大人会担心的。”
木菲儿想说什么,却点了点头。
她低着脑袋,看着地面,缓缓往招月南路的方向走。等走到第三个路灯,木菲儿悄悄转过头,看了白恋歌一眼。
只见白恋歌正把手机放在耳边,两只手紧紧握着,嘴巴对准手机的话筒位置,神情十分激动地说话。但是整条花季路,都是尖锐的蝉鸣,木菲儿听不见白恋歌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手机忽然从她的双手间脱离,掉在地上。
白恋歌蹲在路边,双手捂着脸,肩膀轻轻耸动。
“老师……”
忽然,蝉鸣声消失了。
木菲儿微微张着嘴,瞳孔缩成两颗黑点。
白恋歌的双手缓缓从脸上拿开,接着扭过头,看着脚边那只死掉的夏蝉。忽然,她伸出手,将那只蝉捡起来,丢进路旁的垃圾桶。又转身,看着地上的手机,良久,才缓缓弯腰捡起来,离开。
“老师……不能再被那个男人……这样对待了……”木菲儿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