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对娇娇,说这么过分的话?!”
“我……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大概是我打心眼里,瞧不起罗曼娇的容貌,所以跟她说话时,也没那么客气……而且,罗曼娇那种容貌,我哪怕对她说再过分的话,她也不会生气,因为她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以为娇娇不生气,是因为你说的都是实话么?”章晓晓的脾气又差点控制不住,指节捏着嘎嘣作响,“而是娇娇性格温和,从来不会对任何人生气,她只会把自己受到的所有委屈,咽进自己肚子里!”
“对……对不起……别把录音,发给我女朋友……对不起……”高续传脸色惨白。
“高续传先生,你接着刚刚的说。”李左明将章晓晓的手,按在自己大腿上,揉着章晓晓的手背,不停安抚她。
“我说到这里时,罗曼娇稍微有些动摇了。她低下头,轻轻咬着嘴唇,右手揪着自己身前的裙子。
我看她的态度动摇了几分,接着说,我是看在你之前借给我钱的份上,才向你提出这个要求。我为了当你男朋友,自己也做了巨大的牺牲。
首先,你自己的情况你自己清楚,除了我,大概也没有其他男生,愿意当你男朋友。其次,我和你在一起,必然会遭到其他学生的嘲笑,他们肯定会笑话我,怎么会当你这种人的男朋友。
你付出的仅仅是金钱,反正你家那么有钱,那些钱对你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吧?但我付出的,可是我的名声和尊严,你居然还在这里犹豫吗?难道你想要谈恋爱的梦想,还比不上那点钱吗?
她连连摇头,说不……不是的……我没有舍不得钱……如果你想要钱,我可以给你,不管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但是你说的这些不是恋爱……而是……而是买卖……
我说没错,就是买卖,你给我钱,买我当你男朋友,还有比这买卖更划算的吗?
她说可是……我不想我的初恋,变成这样……这对我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我有点被罗曼娇气得没脾气了,不耐烦说,这也就是我,换做其他人,哪怕你给他们钱,他们也未必愿意当你男朋友。我是唯一能实现你谈恋爱愿望的男生,你到底答不答应?不答应,我现在就走了。
她带着哭腔说对……对不起……我现在心里很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高续传同学,能给我一些时间吗?让我好好想一想。等我想清楚,我一定会告诉你的。对不起。
我听她这么说,就知道没什么戏了,心里更加生气。
我点点头,语气生硬地说了声好,然后看也没看她一眼,就离开了。
等我从操场离开,才猛然反应过来,既然罗曼娇都已经拒绝我了,我为什么不先问她借那五千块钱呢?反正我已经欠了她两千块钱了,再借五千块钱也没什么关系。
但是我都已经离开了,再去问她借钱,有些开不了口。我后悔地差点给我自己一巴掌。
第二天晚上,我正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忽然手机收到一条微信消息,是罗曼娇发给我的。
我看了一眼,心想肯定是她拒绝我的消息,打开都懒得打开,就没有管。过了一会儿,她又给我发来一条消息,我依然没管,上床开始玩游戏,玩到晚上三点多,关手机睡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十二点。我去食堂吃饭,然后去画室。
从画室出来的时候,大概是一点半,我刚出画室,就看到罗曼娇站在画室门口。她两只手握在胸口,眼神怯弱地看着我,小声说高续传同学,我给你发的微信……你……你没有看到么?
我看了她一眼,想到昨天在操场她拒绝我的样子,火气不打一处来。没理会她,转身就走。
她在我身后说高续传同学,那……那个……再不接受的话,就要退回来了?
我心想什么退回来了?但依然没理她。
下午上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我看着微信上显示的两个消息提示,越看越心烦,还是点开她发给我的消息,把那两个标记给清掉。
结果刚一点开,这才发现,她昨天发给我的两条消息,第一条是:昨天的事情,我已经想明白了。我愿意你……当我男朋友。
我愣了愣。
我没想到她会答应我,一下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惊讶,就那么呆呆地坐在座位上。
当时我正在上课,老师在讲台上讲现代艺术学基础,我身旁的学生在用手机看,前面的女生躲在桌子下,拿一个小镜子化妆。
过了好半晌,我又感到恼火。既然已经答应我当她男朋友,那刚刚在画室外面的时候,她不会把话说清楚吗?
然后我看第二条消息,是她转给我的5000块钱。我这才明白过来,她所说的‘再不接受,就来不及’的意思,原来是我再不接受这个转账,这5000块钱超过二十四个小时,就要被退回去了。我赶紧把转账领下来。
我回复她说,既然答应我当你女朋友,那你刚刚在画室外面,为什么不直接把话说清楚。
她秒回复说对不起,我刚刚看你脸色不太好,以为你反悔了。
我一下怒不可遏,要不是在课堂上,我真想直接发语音骂她一顿。我打字说我是那种人吗?
她回复说,对不起,我没有那个意思,刚刚是我不对,对不起。你昨天向我借的那五千块钱,我已经转给你了。
我订正她说现在不是借,而是你给我五千块钱,这是我答应当你男朋友的条件,之前的两千块钱,我也不会还了。
她说,对,不是借,是我给你的钱,对不起,我脑袋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然后,我就拿着她给我的五千块钱,加上一点我自己做兼职留下来的钱,买了最新款的橘子手机。”
“这就是你和罗曼娇小姐在一起的起因么?”李左明问道。
高续传点头。
“所以,你跟罗曼娇小姐在一起,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得到她的钱?”
高续传看着自己裤子上的咖啡污渍,点了点下巴。
“没办法,我需要钱。因为只有钱,才能让我买到最新款的手机;只有钱,才能让我走在路上,被其他人关注;只有钱,才能让同学们看得起我。”
“你还真是为了得到你想要的东西,能够利用你可以利用的一切。”
“我没有选择。”高续传抬起眼帘,颇为紧张地看了眼章晓晓,“章小姐,别把录音,发给我女朋友。不然……不然我会死的。”
章晓晓扶着额头。
咖啡馆外传来越发刺耳的汽车鸣笛声。
堵车的情况,似乎依旧没有好转。
“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是用这种方法,让娇娇跟你在一起的。娇娇的初恋,居然会因为这种原因,给了你这种人。我实在是……实在是……无法接受……”
高续传抿了抿嘴唇,不安地揉了揉手上的毛巾。
“你到底有没有……真正喜欢过……娇娇?”
“我……”
高续传说不出话。
他侧过头,看着地面。
章晓晓的心沉下去。
她鼻尖猛然一酸。
她仰起头,闭上眼睛,强忍着眼睛里的泪水。过了一会儿,又将眼睛睁开。
“那么娇娇有没有,喜欢过你呢?”
“我……不知道……”
“你和罗曼娇小姐确定恋爱关系后,有没有履行,你向罗曼娇小姐表白时做出的承诺呢?”李左明问道。
“大概……是做到了。”
“大概?”
“我没有背叛过罗曼娇,我也和承诺中说的一样,对罗曼娇一心一意,唯首是瞻。”
李左明坐直身子。
他的呆毛弯成九十度,宛如一柄利剑,直勾勾地指着高续传。
“那你怎么解释,你拿到罗曼娇小姐给你的钱之后,给漫展遇见的coser买了s服和洛丽塔裙子?又怎么解释,你给女主播打赏火箭呢?”
“那是……”
“那是?”
“我确实给那两个coser买了衣服,也确实打赏了女主播,但我并没有背叛罗曼娇。我做那些事,只是为了……让她们看得起我。”
“看得起你?”
“一开始那场漫展,并不是我想去的,而是罗曼娇让我陪她去的。
我对二次元文化并不了解,反倒是罗曼娇了解一些。
据她自己说,她同寝室有个闺蜜,格外喜欢二次元文化,书桌上常年摆着各种各样的手办,就连手机和电脑壁纸,也都是动漫人物画像,她也耳濡目染地了解了一些。
我问她那个闺蜜是谁,她却没有告诉我,只是微微一笑,说那个闺蜜叮嘱过她,绝对不能把她喜欢二次元的事情告诉别人。
而那次漫展,也是她为那位闺蜜而去的。
那次漫展的场地在东汭市的环天体育馆,漫展的举办方,还专门在我们学校做过宣传。
罗曼娇看过宣传后,当天下午便告诉我,想去漫展看看。
我听过之后,十分诧异。因为罗曼娇虽然对二次元有些了解,但远远不到要去参加漫展的痴狂程度,更何况,她知道自己的情况,因此不喜欢去人多的场合,我便很好奇,问她为什么要去。
她说她想去漫展上拍些现场照片,给她那位闺蜜看,她那位闺蜜虽然痴迷二次元文化,却很怕被别人知道,明明想去漫展想去的要命,却不敢去,生怕被别人认出来。
所以,她想代替闺蜜去漫展,帮闺蜜拍很多现场的照片,拿回来给她看。
我听过之后,心想她还真是心疼那个闺蜜,问她,那你那个闺蜜知道么?她摇摇头说不知道,不能让她知道。现在想来,那位闺蜜,就是章小姐了吧?”
李左明侧着头,看着章晓晓。
章晓晓脸红得像猴子屁股,眼睛里却满是水雾。
“我……我不是二次元……”她低声道,“但是娇娇,确实是为了我去的,她回来后,还把那些照片发给我看了。”
“其实,我一直在想,罗曼娇究竟有没有爱过我,我不知道。但是她一定爱过,章小姐你。她跟我在一起时,主动做的事情,几乎从没有为她自己的,她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章小姐,哪怕逛街的时候,她看到一件东西很可爱,所说的话也是:啊,这个东西是晓晓喜欢的,她看到,一定会很开心的。我要买下来送给她。诶不行,晓晓不喜欢要我的东西,那就拍张照,给晓晓看看吧。这次看漫展也是为了章小姐。”
“我们娇娇,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闺蜜。”
“我知道。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罗曼娇那张古怪的面孔,唯独章小姐,对罗曼娇的面孔丝毫不在意,把她当做普通人一样接触,相处,去爱她。你值得罗曼娇那样的爱。”高续传将毛巾放在桌子上,“而我现在,永远不配了。”
“你现在说的话,跟你一直以来表现出的性格,可完全不相符。”李左明呆毛晃了晃,“你怎么了?”
高续传摇摇头,脸色一片黯淡。
“漫展是星期天,我和罗曼娇上午九点到场馆时,场馆里外已经人山人海。
我们只是到场馆门口,还没有进去,就已经被拥挤的人群堵得寸步不能动。
当时漫展门口,有很多穿着奇装异服的女孩——后来罗曼娇告诉我,那些女孩叫coser,专门穿着动漫和游戏中的服装,表演动漫和游戏中的人物。
很多coser都站在场馆外面的空地上,摆出各种或者性感,或者撩人,或者英气,或者霸道的姿势。
每个coser身旁,都会自然地空出一圈半径大概两米的空地,其他人则围在coser身边,目不转睛地欣赏这些coser,一边看,嘴里一边发出‘哇哦’‘哇哦’的惊叹声。
有些人还戴着专业的照相设备,给这些coser拍照。
那些coser的身材确实都很好,胸大腿长,有些coser所穿的衣服还格外性感,几乎是只遮住不得不遮住的地方,其他部位,全暴露在空气中。
老实说,那还是我第一次亲眼见有人,穿着那么暴露的衣服,在心里那些女孩胆子真大,居然能敢穿那种衣服,在那么多人面前站着,任由他们围观自己。
又感到稍微有些莫名,完全无法体会到,这些所谓的从动漫和游戏中来的衣服,究竟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但其实我心里,也想和那些人一样,围在那些coser身旁,仔仔细细地看她们,只不过罗曼娇跟着我,我不好意思那么做。
进场馆后,除了coser,也出现了更多我从来没没有见识过的东西。
游戏宣传,手办和模型展示,服装走秀表演。不过,最令我吃惊的是,居然还有人在场馆里卖书,那种一小册一小册的,问过罗曼娇之后,才知道那些是根据原著创作出来的延伸作品,他们称之为‘同人’。
自己写的同人文,同人漫画,也有同人插画集,印成小册子之后,专门在漫展上出售。
而且,买那些书的人,比看coser的人还多,大部分摊位前,都排了长长的队,有些摊位的队伍,甚至排到了场馆外。
我当时心想,为什么这些人要买这些同人作品,不直接去看原作呢?
大概逛了两个小时,中午十一点的时候,罗曼娇去了洗手间,我在洗手间外面,靠着一根柱子上等她。正是在等她时,遇见了李左明同学之前说的,那两个cos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