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左明原本和章晓晓约好,等排练结束和章晓晓行政楼那边的工作忙完,就去生物教室解决人体模型事件。
他在电话中把陈倾歌的事情告诉章晓晓,章晓晓倒是没发脾气,只是略作沉吟,让李左明和陈倾歌吃过饭后,带一袋盐到学校来。李左明问带盐做什么,章晓晓吐出两个字:“驱邪。”
李左明:“……”
和陈倾歌吃过烤肉,李左明在烤肉店旁的便利店买了一袋盐。
陈倾歌将李左明送回学校,自己返回咖啡馆,临走前对李左明说早点回去,她一个人在家害怕。李左明说尽量。
他目送陈倾歌的车离开后,刚刚准备进校门,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章晓晓的声音。
他扭头一看,只见章晓晓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头发扎成马尾辫,利落地从校门旁的学生绿道走过来。
“你为什么换这身衣服?”李左明瞪大眼睛,这是他第一次见章晓晓这副打扮,不由问道。
“当然是为了方便活动。”章晓晓的两只胳膊肘抬了抬,“待会儿可是要和鬼搏斗。”
“谁告诉你要和鬼搏斗?”
“不然你打算用爱感化那只鬼吗?”章晓晓瞪了李左明一眼,“还是你有本事把那只鬼也变成你女朋友?”
李左明摇头,“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相信鬼那种怪力乱神的东西。”
章晓晓吸了吸鼻子,“待会儿可别被吓哭!让你带的盐带了吗?”
李左明将手里的盐提起来晃了晃。
“走吧。”章晓晓扬了扬下巴。
“说起来,你从什么地方过来的?”两人往综合楼走时,李左明问道。
“从娟娟家。我去给她送饭。”
“那你自己为什么不带盐,专门让我带?”
“我一个娇滴滴的大美女,走在路上提着一包盐多难看。”
“我提就好看吗?”
章晓晓后退一步,上上下下将李左明打量一番,视线落在李左明手里的盐袋子上,“嗯,果然很难看。”
李左明嘴角抽了抽。
“瞧你一副被妈妈骗走压岁钱的模样,果然还是个小孩。”章晓晓笑眯眯地揉了揉李左明的脑袋,“你鸽了我跟陈倾歌吃饭我都没说什么,让你带盐刚好惩罚惩罚你。”
“我那是迫不得已。”
“现在体会到渣男的痛苦了?”
“我又不是渣男。”
“渣男都说自己不是渣男。”章晓晓抬起头,向前看了看,“我们到了。”
李左明侧头看着章晓晓的脸,“你在害怕?”
章晓晓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这次倒蛮老实的嘛。”
忽然,章晓晓转头,定定地看着李左明,“左明,一定要保护好我,别把我弄丢了。”
“放心,我怎么可能弄丢自己的女朋友。”
章晓晓这次没有反驳李左明的话,而是轻轻握住李左明的手。
李左明心中微微一动,他这时才意识到,章晓晓是真的害怕了,这时的她就像调查罗曼娇死亡真相时的她一样,比起李左明更像需要人安慰和保护的孩子。
想到这里,李左明心中升起一阵愧疚。
如果不是他和陈倾歌吃饭,把时间拖到乌漆嘛黑的晚上,章晓晓说不定还没有这么恐惧。
他轻轻拉起章晓晓的手。
章晓晓反手将他的手紧紧握住,抿着嘴唇看了他一眼。
“我们进去了。”
章晓晓点了点头。
傍晚八点的综合楼一个人都没有。入口的玻璃门已经锁住了,保安不见踪影,楼内黑漆漆的,和被路灯照亮的外面相比,仿佛另一个世界。
李左明的手拉着门把手晃了晃,“门锁住了,我们怎么进去?”
章晓晓松开李左明的手,低下头,在自己裤子口袋里翻了翻,找出一把钥匙递给李左明。
“钥匙!”
“门的钥匙么?”
章晓晓点了点头。
“你从哪弄来的?”
章晓晓白了李左明一眼,“还不是你要跟陈倾歌吃饭,我就猜到你吃完饭肯定八九点,那时候综合楼早就关门了,提前向楼下的保安借来了钥匙。”
“这么曲折吗……早知道这样明天再调查。”
“明天可不行。”章晓晓摇了摇头。
“为什么?”
“娟娟特地帮我算过,今天是三阳汇聚,紫薇现世,乾门兴开,阳气最浓郁的日子,最适合解决灵异事件。错过今天,只有等下个星期天太乙拨云,十二宫曜日,阳气重新汇聚,才是好时机。”
“田老师还会算这个?”
“她上次被娇娇的事情吓到,最近一直在研究这些东西。”
“但我怎么她在胡诌呢?这都是些什么名词。”
“我也听不懂。”
“听不懂你还信!”
“我倒是没信。主要是她神神秘秘说了一大串,还有什么西方女巫教和东方八卦,苏美尔文明和埃及神话都有,我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觉得好厉害。不过反正有你在,今天解决和明天解决都一样,反正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会保护我。”
“那你还让我买盐,我看你是相信这袋盐。”
“那可不是。”章晓晓摇摇头,“盐是洒在教室外面,防止寄宿在人体模型里的鬼魂逃跑的!”
“你想的还真周到啊……”李左明无力吐槽,“不过田老师这样也不是个事儿,该找个男朋友了,总不能让你一直陪着她吧。”
“她是我闺蜜,我陪着她怎么了。”
“那我怎么办?”
“娟娟是我闺蜜,你是我什么?”
“我是你男朋友。”
“自作多情。”章晓晓嗔了李左明一眼,脸微微发红,“我又不喜欢你。”
她把钥匙塞进李左明手里,“你来开门。”
李左明打开扣在玻璃门把手上的插锁,嘎达一声,将锁拿掉,推开玻璃门。章晓晓两只手紧紧抱住李左明的胳膊,躲在李左明身后,战战兢兢地走进综合楼。
他们前脚通过玻璃门,后脚玻璃门忽然自己关上,发出“呼”的一声气流被挤压的声音。章晓晓猛然打了个哆嗦,头埋在李左明肩膀上,身体不停发抖。
“要不你在外面等我,我一个人去解决那件事情?”李左明话刚出口,忽然想起来他让章晓晓出去,还怎么借机攻略章晓晓。
他刚刚看章晓晓恐惧的样子,也没多想,下意识地便把这句话说出来了,等到意识到时话已经出口。不过……如果能让章晓晓不这么害怕,让他放弃这次攻略机会他也能接受。
他想尽快攻略章晓晓不假,但如果以章晓晓的害怕为代价,他宁可放弃。
章晓晓不说话,只是脑袋枕在他肩膀上不停摇动。
“别逞强,万一你被吓傻了怎么办?”
“我是大人,怎么能抛下小孩一个人溜走。”
“现在你是小孩,我是大人。”
“那我也不会抛下你一个人走的。”章晓晓抬起头,倔强地看着李左明,“我要和你在一起。”
李左明略作沉吟,“你知不知道一个男女恋爱的经典桥段?”
“什么?”
“男生追女生的时候,最好把女生约到鬼屋,那样女生一害怕就会抱住男生,从而让两人的关系前进一大截。我们现在是不是这种情况?”
章晓晓皱了皱眉,“当然不是。”
“为什么?”
“我们都一起睡过觉,抱在一起算什么。再说,难道你以为那种对付小女生的把戏,对我这个阅历丰富、知性优雅的都市女性有用吗?”
李左明满脸黑线:“你抱着谁的手呢……”
“快走吧,别磨磨蹭蹭了,你是不是害怕了?”章晓晓下巴顶了顶李左明的肩膀,“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这个大人都会保护你。”
“你这态度转变也太快了吧……”
“快速调整心态是一名成熟大人的基本技能之一,你这个小孩当然不明白。”
“我们是走楼梯上去,还是坐电梯?”
“你觉得呢?”
“生物教室在五楼,要不坐电梯吧?”
“唔……我看恐怖电影里主角们一旦坐电梯,铁定会遇到鬼,我们真的要坐电梯吗?”
“你不是不害怕了吗?”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一套一套的你。那走楼梯?”
“我怕累。”
李左明满脸黑线,“你是不是在逗我?”
“要不投硬币吧,正面走楼梯,反面坐电梯?”
李左明翻了翻口袋,“我身上没硬币,你呢?”
“我换了衣服,身上也没有。”章晓晓嘟着嘴,“没了硬币,那该怎么办?”
“微信投骰子,单数坐电梯,双数走楼梯,怎么样?”
章晓晓点点头。
李左明拿出手机,点开章晓晓的聊天框,在表情里面找到骰子,点击发送。
“六点,双数,走楼梯吧。”
李左明刚要把手机塞回口袋,章晓晓握住他的手腕,“再来一遍。”
“哈?”
“三局两胜。”
“还有这个规矩?”
“快点啦。”章晓晓晃了晃李左明的胳膊。
“好吧,三局两胜,别在赖账了。”李左明发送骰子表情。
“两点,双数。”李左明看着章晓晓,“这次总没话说了吧?”
章晓晓吸了吸鼻子,试探着问道:“要不……五局三胜?”
李左明:“……”
电梯里,李左明按了五楼的按钮,叹了口气,“大人都是你这样,那这个社会没救了。”
“肯定我跟你在一起太久了,被你传染了小孩的脾性,都是你的错。”章晓晓双手抱着李左明的胳膊,眼睛滴溜溜打量电梯四周。
“我可不会三局两胜变成五局三胜,最后五局三胜也输掉后,跑来坐电梯。”
“你说电梯里会不会忽然出现鬼?”章晓晓没理会李左明的话。
“这个世界上哪来的鬼。”
“我看电影里面,主人公都是听见头顶有动静,抬头一看,发现电梯顶上冒出一张鬼脸。”
“你胆子这么小,看的恐怖电影还挺多。”
“谁说我胆子小,我是大人,胆子很大的。”章晓晓哼了一声,“不过我听说——我只是听说哦,我自己可不是那种人,胆子小的人才喜欢看恐怖电影。”
“为什么?”
“刺激。”
“有这个说法么?”
“就跟吃辣一样,越辣越想吃。”
“那你抬头看看天花板,到底有没有鬼脸。”
“我不看,你看。”
“我才不看,我又不相信那些东西。我是唯物主义好青年。”
“老公……”章晓晓摇了摇李左明的胳膊。
“我刚刚发现电梯里有只蚊子似乎飞在天花板上,我看看。”李左明笑嘻嘻地抬头看向天花板,“什么都没有嘛。”
“是吗?”章晓晓也抬起头,“果然什么都没有,唉,刚刚白叫了。”
“卸磨杀驴!”李左明咬牙切齿。
“看来电影里都是骗人的,电梯里根本没有鬼。”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鬼。”
“不对,我又想到一件事情。”
“什么?”
“光是天花板看不到鬼脸,不能断定电梯里没有鬼。恐怖电影里还经常出现另一个桥段。”
“什么?”
“电梯忽然停下,灯光忽闪忽闪,电梯门也打不开。”
李左明急忙捂住章晓晓的嘴,“你可别乌鸦嘴。”
章晓晓说不出话,嘴里不停“唔唔唔”,眼睛不停眨动。
李左明脸色不太好,环顾四周,将电梯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遍,嘴里默默念叨:“可千万别出那种事。”
“你不是不相信有鬼吗?”李左明松开章晓晓的嘴后,章晓晓舔了舔嘴唇问道。
“我是不相信有鬼,但电梯中途停住这事却是有可能发生的,万一电梯真停在半途,电梯门也打不开,那该怎么办?”
章晓晓捂住自己的嘴,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倒也是。”
这时电梯到五楼,两人长舒一口气,眼巴巴地瞅着电梯门。等电梯门打开后,两人对视一眼,牵着手急忙走出电梯。
“呼,我李左明天不怕地不怕,刚刚真是被你吓住了。”李左明拍了拍胸口。
“哼……哼,小孩就是这样。”章晓晓也揉着自己胸口,“我一点都不害怕。”
“下次坐电梯可千万别说那种话了。”
“打死也不说了。”
从电梯到生物教室要经过一段走廊,走廊安装有声控灯,李左明拍了拍手,唤醒声控灯,和章晓晓两人向生物教室走去。
声控灯的灯光有些昏暗。空旷的走廊回荡两人的脚步声。
章晓晓抱着李左明的胳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个方向,在那个方向的尽头,正是他们的目的地生物教室。
“就是这里了。”两人停在生物教室门口,李左明捏着教室的门把手转了转,“门被锁住了。”
“钥匙给你。”章晓晓从口袋掏出一柄黄铜十字齿钥匙,“我从保安那里一并借来的。”
“我要打开了。”李左明回头看了眼章晓晓。
“等等。”章晓晓指了指教室的窗户,“我们先去那边看看。”
李左明和章晓晓来到窗户边,向生物教室里侧张望。教室黑漆漆一片,走廊昏暗的灯光从窗户照进教室,给教室添了一抹微弱的亮光。借着这一点点可怜的亮光,李左明得以看清教室大致的状况。
教室的面积和他们七班教室的面积差不多,中间是专门用来做生物实验的桌椅,前方是黑板和讲台,后方是一排柜子,里面摆放着实验器材和试剂。当李左明的视线落在最里面的玻璃柜,忽然眼珠缩了缩。
那座柜子的中层和上层,摆放着六个开水瓶大小的标本罐,里面用福尔马林浸泡着动物标本。柜子下层摆放着一排小型标本罐,里面浸泡着不知什么动物的器官。
李左明穿越前作为理科生,对这种动物标本并不陌生,但在这种环境下看还是第一次,不由得觉得有些惊悚。
标本柜旁,就是那个人体模型。